<>碧云轩的春夏之交要比北方暖上许多,即便是春雨过后,青石台阶上日光反射,照的人头晕目眩,便觉这融融春意荡然无存,空气也显得格外闷热。
不知道是天气使然,还是内心的烦躁所致,周懿站在厢房门口,不觉浑身冒汗,领口处热气蒸腾。
“是馨儿和周公子吗?”道姑静慧在房中发出一声质问。不过转眼之间,她似乎又猜到了此时此地,除他二人外并不会再有其他的访客,手里攥着的剑便随即放了下来,“快进来吧。”
二人轻手轻脚进了门,尽量不发出一丝响声。
见到静慧,周懿躬身行礼,低声道:“晚辈见过静慧真人!”
“不必客气,馨儿,快给周公子看座。”
武馨虽不曾把他当做外人,可那毕竟是二人私下的交情,当着她师父的面,这关系的亲疏却不能乱了主次,于是领命请周懿在她师父禅作之旁坐下。
“周公子虽然年轻气盛,可这身体的底子却不是很好……不过,昨夜一战,七八百人的性命,与公子而言,仍然是不费吹灰之力啊……”静慧闭目禅坐,语气之低沉,让人回味无穷。
周懿自知杀生罪重,这几千条活生生的人命一夜间化为横尸,虽说是出于自保,可在这禅字跟前,是非不能全由自己辩说。况且他为道宗之后,白鹤山又是号召江湖的圣地,这大开杀戒的名声传出去,自会让那些修心问道的天下名士寒心!这静慧一句话,足以说明她对此事的态度,杀身自保本无可厚非,只是他的这把屠刀,斩断了一个潜心修道之士内心的善念。
“晚辈罪孽深重,等安顿了师父和公孙府离散的家丁,晚辈自会在禅前谢罪,以谢大道之德!”说着,起身站在了静慧面前,面对那个七尺高的禅字双膝下跪,神色虔诚地磕了三个头。
武馨自然也听出了静慧的言外之意,对与周懿的这种指责她当然不能听之任之,也起身跪在了周懿身边,“昨夜的情景,师父若在场,也定然不会眼睁睁地看着区区几十名有情有义的府兵,被那三千凶残之师肆意地屠杀!如果说周公子大开杀戒会让世人心寒,那世翁和公孙府其他死去的英灵,又岂能不让人为之心痛呢!”
静慧怀抱拂尘,缓缓睁开双眼,望着眼前跪着的这对青年男女,不禁思绪飞扬。江湖谁人不青春,世间英雄皆蹉跎。相当年她初入江湖的时候,又何尝不是抱着一颗粥济天下,激浊扬清的肝胆豪情呢?只不过岁月易老,人心麻木,面对昨夜那几千条人命,不得不忧心唏嘘罢了。
“快扶周公子起来,他身体虚弱,屋里地上又凉。”
武馨沉着脸色,轻轻拉了周懿的臂膀,眼神坚定地看着他的眼眸,似乎是在说凡事由心,只要是为了救有情有义的人,那些怙恶不悛的狂徒杀了又有何妨?
可周懿毕竟是道家出身,他母亲张氏拜道为师,心中又有几分礼佛的意思,所以从小耳濡目染,天生的一颗良善之心,对昨夜自己的行为不得不有所反思。僵持一阵,还是起身谢了礼,对静慧道:“真人的意思在心清楚,太师父德明高悬,白鹤山断然不能由杀人如麻的狂徒继任,否则江湖中那些有心之人便会故意煽动,天下之道,便会因之受累!”
静慧长叹道:“你是个聪明人,我便不必再多说什么,我与世翁也算是半世的交情,他由心收你为徒,你可不要辜负了他的重托。”
周懿抬手道:“我入轩辕剑之门,昨夜便是代师之命,以死捍卫轩辕剑的存亡,这个理由足以塞天下人之口,所以,真人的意思是让我放手白鹤山,一心一意拜世翁为师,真人无时无刻不在为恩师考虑,为了这份情谊,周懿无话可说!”
静慧浑身一震,神色之间陡然升起一丝讶异的感觉,显然周懿的回答让她颇感意外。她本以为,让周懿脱离白鹤山,转而拜在世翁名下,对他来说是一个极其痛心的决定,可没想到周懿能如此痛快的答应,当真是不可思议。
“周懿……”武馨还没张口说完,便被他打断。
“你不必多说,我清楚的很。”周懿神色淡然,内心没有太大的起伏,因为他心如明镜,世翁和周天墉都是心系天下的英雄,他们行事从布局于这些虚礼,所以无论自己是白鹤山的后人,或者是轩辕剑的继承者,对他而言并无二致。
“周公子不拘小节,世翁没有选错人!”静慧长长舒了一口气,打从心里替世翁高兴。
周懿举目看了一眼她身后的那个’禅’字,眼光烁然,幽思良久方说:“禅字在心,他们从没辱没过兼济天下的使命,我能步其后尘,也算是此生有幸,况且,太师父和他,本来就是……”他幽幽说了一半,蓦然回过神来,才注意到身边还有她们师徒二人,忙打断了原有的思绪,闭口不言。
静慧接着他的话问道:“公子说,周世兄和世翁二人,本来就怎么?”
周懿忙笑了笑,道:“是在下参悟这禅字的深意,一时失言,还望真人不要挂怀。”
静慧拂尘一抖,冁然笑道:“公子也是局内人,对贫道就不要遮遮掩掩了,我和世翁的交情远在你的认知之上,你猜到了什么也不必瞒我,我今天替他做主向公子开口,就是不希望轩辕剑无后继之人!”
“真人……”
静慧接着道:“周世兄尚有周跃之子可以执掌门第,可对于轩辕剑来说,他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培养的后继之人了,况且,他也没有这么多的时间了……”说着,愁眉布展,转身对武馨道:“馨儿,你不是还要去打点公孙府的家丁安顿的事宜吗,趁现在世翁还在休息,你先去吧!”
武馨一怔,看了看她师父的脸色,再看看周懿一脸的凄然,显然静慧是故意支开她的,犹豫了片刻,还是躬身告辞了。
见武馨走远,静慧又道:“他对你的期许远在公孙稽之上,公孙稽谋不过三人之智,武不过一府之力,轩辕剑要想在江湖上重振雄威,廓清族内人的积弊,就必须有一个像你这样的后人,你懂吗?”
“可是……周懿才薄德浅,只怕会误了师父和真人的重托!”
“为什么是你,你还不明白吗?想一想你是怎么死而复生的,你的身体里流淌着的仅仅是司马春的血吗?不是!”
“真人的意思是?”
静慧摇头沉笑道:“话至此,不易再说,周公子好自为之。轩辕剑要么在你手上重生,要么在那个黑衣人手上,成为颠覆天下的帮凶!”
周懿听了这句话,心中困扰多年的疑团似乎渐渐明晰,于是躬身恳求道:“弟子有个未接的疑惑,真人既然知道世翁的前世今生,还请为我解惑!”
“你有什么疑惑?”
周懿双膝跪地,双手合抱,神色凛然道:“姬恒是如何成为世翁的,黑衣人,有何轩辕剑有着怎样的渊源!”
(姬恒英雄!膜拜,历史亏欠你太多,为你找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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