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懿看着那个丫头,冷眼问道:“虞家的人又不是没有来过,你为什么这般慌张,啊!”周懿走到她面前,紧攥着拳头一声厉喝,吓得那女孩浑身上下斗得如同筛糠,扑通一声跪在他面前,磕头喊着“请公子饶命!”
周懿并无丝毫松口的态势,凝望着她道:“饶命?”随即嗤鼻一笑,“你倒是说说,你犯了什么错,都需要我治你的死罪了?”
那女孩儿登时傻了眼,被他连绕带吓,似乎每说一句话,都会被他抓住什么纰漏直至所有隐情都要暴露一般。当着钟钰和喜鹊的面,她自然不敢多言,不过周懿当面逼问她又不得不答,所以情急之下,淌眼抹泪的,一脸无所适从的神态。
钟钰心里窝着火,却又不能在此时偏袒庇护她,只能暗自气恼。喜鹊眼睛急转,忙上前答复周懿:“公子请不要这般质问她了,是我叮嘱她,让她留心无相山的动静的,若无心之中有所冒犯,公子斥责我便是,这与她人无干!”说话时,侧目看了看身后的钟钰,俨然一副为她扛罪的凛然之态。
“哦?”周懿一抬头,冰冷的眼神直落在喜鹊泰然的面庞之上。“那你倒是说说,为什么?虞家的人前来登门,自有太师父和父亲他们打点,你什么时候开始操心山上的事了?”
喜鹊不慌不乱,低眉跪在地上,并没有抬头与他对视,言语恳切地道:“有些事不必我说,公子也是知道的。喜鹊自知行止有失教化,让虞家姑娘甚为不悦,这一点,我无话可说。然而,周虞两家乃是世交,公子和虞姑娘之间坦坦荡荡毫无芥蒂,便是两家关系向好的基础。可是因为我的缘故,公子和虞姑娘之间的沟壑似乎一直存在,这也令喜鹊心怀歉疚,不得不为之惶恐。所以我才托她打听着虞姑娘的消息,也好在她上山见到公子之前,把心里憋着的那些话都告诉她,希望能化解你们之间的矛盾。”
周懿听了,半天没有说话,目光轮番在那个女孩和喜鹊脸上扫过。僵持一阵之后,他突然笑了起来,“既然如此,那我替虞姑娘令情了。”
说罢,转身夺门而去。
那女孩儿早已吓得浑身酥软,只不过当时周懿正在对她训话,心里始终有一口气撑着。周懿这边才一出门,那女孩便浑身一软瘫坐在地上,连滚带爬来到钟钰面前,搂着她双腿哭诉道:“我也没看到公子回来,请姑娘恕罪!”
钟钰神色木然,微闭双目,叹道:“出去吧,免得再坏了我的事。”那女孩一听她松了口,如同得了一个恩赦的令箭,磕完头,畏畏缩缩地退了回去。
喜鹊半天没敢接她的话,心里冷如冰霜,心想自己和那个黑衣人苦心经营的棋局,原本以为大势在手,在这盘起中可以做一个执子者。可没想到周懿的突然到来,几句话的工夫,竟能让当前的局势瞬间偏向了他的一侧,就这一局而言,真可谓反客为主了。这倒让她想起了那个黑衣人临走前叮嘱了自己的那句话,看来,周懿确实不容小觑。想到此,忙向钟钰磕头谢罪,嘴上确是一言不发。
当天,虞谦带领一帮弟子来到白鹤山,以晚辈之身,来向周世涯陈表道德之功名,虞兮自然也在随行的队伍当中。不过,周懿赶过来的时候,他父母亲已经引领虞谦等人去祭拜世涯的灵位去了,所以周懿并没能直接见到虞兮。他心中忐忑,不知如何再对虞兮开口,所以犹豫了一阵,又默默走了回去,绕了一条小道,直奔芙蓉涧前去散心。
可没想到,荷叶悠悠的白鹤群中,虞兮正坐在小船上默默地发着呆,双手托腮,长睫飞舞。
周懿连忙躲在树荫之后,原本一个人自言自语预演了无数次和她再见面的场景,真正到了面前,却又让他塞言了。
他正在犹豫,忽然听到虞兮隐约抱怨了一句,“都等这么久了,怎么还不见她过来呢?”这话被他听着大有深意,心里顿时一阵暖意袭来,脸上挂着一抹绚烂的笑容。于是壮了壮胆子,就想过去和她搭讪。
可是,他刚要喊出虞兮的名字,便见芙蓉涧另一侧的小路上跑过来一个人,语气清扬地喊着喊着虞兮,细看乃是慕容雪。虞兮登时眉开眼笑,将船桨一摇,飘飘荡荡停到了岸边,和她拉着手寒暄了起来。
如此,倒把周懿囧的面红耳赤,双手抚着胸口,长长吐了一口气,便立身树荫之后看她二人说笑,再也没敢出来。
虞兮此番来到白鹤山,并不是随她父亲一齐来祭拜周世涯的,而是念及和慕容雪的交情,特意来向她辞别的。她这次回家之后,虞谦对她百般宠爱,一改往日的严苛古板,虞兮对此百感交集。再者,她祖父年事已高,近来又因周世涯晚年的凄凉而感怀伤神,虞兮心里愧疚,便有从此留守无相山,陪她祖父、父亲安享天伦的打算。蝶侠
慕容雪乃多愁善感之人,听她这么一说,忍不住落了泪,“你要是不再过来,我们以后还能再见面吗?”
虞兮凄然而笑,劝道:“人世无常,却又充满着希望,岂能一说别离就终身不再相见的?以后你要是想我了,可以随时到无相山找我。”说到这里,她灵机一转,欣然笑道:“反正司马大哥暂时也没有要回去的意思,要不,你今天就跟我走吧?”
慕容雪抿嘴摇头道:“今天怕是不行了。”
“为什么?”
“今天都快二月中了,还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是周夫人的生日,刚才我和芸姑娘还在说这事,今年是她回来过的第一个生日,所以大家都在想主意,希望能给她一个特别而又难忘的生日记忆。”说起这件事,慕容雪一噘嘴,侧眉沉思起来。要在此时给她一个难忘的生日,着实需要费一番心思。
“周夫人的生日!什么时候?”虞兮惊讶的问道。
“三月初八,还有二十几天,我都愁死了。别人多少都知道她的喜好,我到现在还不知道该送什么样的礼物呢。”
虞兮想了想,笑道:“送礼物要看心意,贺礼不在贵重,但要投其所好,只要这样去想,终归是差不了的。”
慕容雪愁上眉梢,拉着她的手喃喃地道:“说得简单,我对她的了解还不及你一成呢,你还是快给我指点指点吧。”
虞兮道:“这有什么难的,周夫人在拜师之前,曾是一个农家作坊里的酿酒姑娘。现在她是这里的主母,吃穿早已不是问题,可她心里所想的,无非就是那些能让她想起旧日时光的一饮一食了。她最爱喝用这荷花和莲子酿的芙蓉醉,姐姐可以事先酿上几坛酒,等到夫人的生日宴上,必是一沽名酿!”
慕容雪登时喜笑颜开,双手将她衣角一扯,摇了几下,满脸哀求的神色,“心灵手巧的虞妹妹,你就留下来和我一起酿酒吧,算是你帮我的好不好?再说,大家都知道周夫人对你有多疼爱,今年既然大家都在,她过生日你怎能不来呢?”
虞兮神色木然,脸色立即沉了下去,苦笑道:“说起周夫人,她算是我在这个世上最知心的人了。她和我母亲本来就是好姐妹,要不是造化戏弄,我们周虞两家会远比今天要和睦的多。哎,事已至此,徒叹奈何,都让他去吧。”
慕容雪看着她凄迷的眼神,心酸楚楚,缓缓地劝了一句,“既然都这么说了,你怎么能不留下来陪她过个生日呢?”
虞兮紧锁眉头,沉思半天没说一句话,没有答应也没有回绝。慕容雪趁机又说:“你要是因为和周懿的矛盾,就疏于我们这些做晚辈的礼节,日后要再见到夫人,还怎么开口呢?不如你就听我的,留下来等夫人过了生日再走。大不了见到周懿你不理他就是了。”
虞兮噗嗤一笑,“这是人家的家,姐姐这么说,倒让我不好相处了。”说着,无奈地哀叹一声,面色稍缓,“好吧,我就先和你住一起,其他人我一概不见!”
二人咯咯一笑,划着小船往涧水中央去了。
周懿听得清清楚楚,低下头,心里不知该喜该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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