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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乱美打破沉默道:“没什么,慢慢来吧。越急越乱。”
老糊涂长舒一口气,半晌才道:“运气真凑巧,有人说老扁提前上山去了。看来只有把夏婵带上山去才行,只是会耽搁时日。”
凌乱美叹道:“那也是没办法的事,还要看他父亲到后怎么说,他们是一家人,我们只是朋友外人。”
糊涂道:“那倒也是,说不定他们已有办法,咏春夏家也是有声望的世家,不至于应付不来。不过,连我老人家都束手无策的事,还剩几人可胜任呢。不是喝醉了夸海口的话,老人家很难想得出的说。”
凌乱美揪着耳环苦笑,耳朵已被拧得发红,他直到把耳朵揪痛为止。
老糊涂牵过夏婵的手再次号了一下脉象,欣慰地道:“还好,无甚大的变化,你运功调养对他还是有不小作用的,脉象呈现一派温煦祥和气,暂时可保平安,无大虞之虑。”
凌乱美道:“我的真气一去,既遇到极强阻挠,我只好把内力加到最大,才有丝丝缕缕能够进去。里面时而感觉冰天雪地,寒冷之极,时而如趟过火焰山,热风扑面,令人窒息。这两股邪气似乎在打架,争执不休。我的气力沿着奇经八脉,欧西梵五脏解部,逐个摸索理顺。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老糊涂拍着他的肩膀道:“辛苦兄弟!我完全能体会到哪种辛劳,这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病,当然花费功夫不少。我还看到哪天在大街上的那个怪人了。”
“那位?调戏苏戏鸿的哪位?”
“是的,发现他时居然和苏戏鸿坐在一张卓上,鬼鬼祟祟,好似在商议什么要紧事。看来他们是一伙的,哪天到底是演戏给我们看,还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真的帮我一把?”?老糊涂百思不得其解。
“他说他是‘吐蕃和尚,尸刀翁岬?”
“是。“
“你看到他的刀没有?他一定有把特别的刀,不可思议的刀。”
说到刀,不得不提到一人,凌乱美想起了倪别月,倪别月的刀,没有刀鞘的刀,用血一样的红绸随便一裹,抱如怀中。橘子洲别后再没有见他人影,不知在侠集大会能否见面。
“没看到,但见识了他一双不可思议的手,恐怖的手!墨绿色的指甲留得很长,怕有几百年没有修剪过,白骨一样的手指阴森可怖。”老糊涂摇头形容所见。
“如何可怖?”
“......不可名状。”?糊涂想了一下总结为四字。
凌乱美沉默,老糊涂沉默。他都说不可思议,不可名状,那一定是有大料的家伙。
“婵儿,婵儿,婵儿......”凌乱美不住地轻唤着夏婵的名字,用她的手轻抚自己的脸,他想到:”能叫的时候就多叫一下吧,说不定就醒了呢。?万一醒不回来,现在叫她的名字,以后回忆不会后悔。”他极其憎恶这后一种想法,但偏偏遏制不住,冒泡似的地跑出来。
老糊涂不住喝酒,当做不要钱的水来喝,好是这样就可以浇灭心头的焦虑。他说:“小婵你就快醒醒吧,我老人家都受不了啦,你在折磨我们?凌乱美快急死了!”事实是他快急死了,没人陪他玩。他喝酒急,说话急,走路急。
夏语回来再也支撑不住,招呼都顾不上打,倒头就睡。夏雪咳嗽着仓皇上楼来时,已是深夜。老糊涂喝酒喝暖和了,眼皮支撑不住,正打着瞌睡。
凌乱美不想睡,见着夏雪主动施礼道:“伯父好!在下凌乱美......”
夏雪摆手示意不要说,不理他,走到床前,看着女儿的样子,咳得更厉害了。
夏雪愠怒道:“叫你不要急着来,等病再说,怎么会弄成这样呢?何人所为?都是这帮朋友害的是不是?她永远是我的女儿,谁也抢不走她,生是我的女儿,死也是我的女儿。你们都给我滚吧!”
最后暴跳如雷了,顾不上自己的病未全愈,顾不得自己的身份地位,也不管之前他没有来时,几人是怎样无微不至的照顾。他看着活泼的夏婵变成如此模样,此刻心急如焚,只是想要一处安静的环境,利于女儿养病,由他来亲自照顾,似乎就可以早点好起来。
这一吼把老糊涂和夏语都惊醒了。夏语木立一侧,心道:“老爷一回来就发什么疯呢?一直都是我们在守着她啊,他还不满意吗?许是心中急坏了吧。”
凌乱美觉得这终究是别人的家,既然婵儿她父亲来了,就可以完全信任,交给他们。他们在这里显得是再多余不过,到底不合适,于是打算另谋歇处落脚,他一拉糊涂,两人静静地不告而别。?夏语欲挽留,看到老爷不动声色,她一个丫鬟怎好多嘴。
荒街上已没有人,有流浪猫,流浪狗,流浪汉。
秋至,猫不再叫春,月亮快圆。
雅州的夜要晚一些,因为陆先生,老先生的茶韵.侠集大会召开在即,今年是蒙顶山丰收的一年。?秋茶如此好,还是少见。
各路豪杰英雄牛鬼蛇神都提前来贺,客栈酒肆饭馆,茶坊茶铺茶楼,处处爆满。江湖上各色人等,趁机来找商机洽谈贸易的人都已来到。上中下九门都有人来,有人来看热闹,有人来寻仇滋事,有人来做热闹与人看。
花子会的兄弟最多,城外城内城楼上城楼下,随便哪个旮旯都可见,看来回二狗处心积虑要有动作了。
连找两处地方都空床,索性懒得找了。以前是有再大的心事,凌乱美都可毫无顾忌地入睡,养精蓄锐。这次不同,他不想睡,睡不着。他像是知道怎么回事,又不愿意深入了解。
两人无语,有雨淋人。老糊涂不知在哪里找到一把伞,欲与凌乱美共撑。谁知凌乱美不领情,一把推开,示意他想一人静静,一人淋淋,不想打伞。
“伤寒.....”老糊涂没辙,话到嘴边被打断。
“能怎样?一人连死都不怕,能么样?今年死过,明年就不会再死一次,多美好!”凌乱美面色板滞截断。
糊涂知他心里不好受,一人心里不好受时,说什么都是多余的。最好的冷处理就是闭嘴莫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