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凉拌!
知了和尚暗骂自己的这副破德行,不中用的臭皮囊!不如买块豆腐撞死算了。
夏蝉不愧是见惯大场面的丫头,说话柔中带刚,有条不紊而不卑不亢。那是怎么样一种声音和语调呢?你可以不看脸,光听着声音就舒服至极,音色优美动人,犹如黄莺鸣啭;语调不骄不躁,比夏日薄荷还清凉,逼得浮躁的你顿时安宁下去。
听到这样美妙的音乐,你还有足够充分的理由拒绝他么?知了和尚傻眼,他是没办法抗拒的,话到唇边终究咽了回去,想好的千万条正当理由瞬间烟消云散。
涂三虎迅速进入角色,俨然成了下人,他帮腔道:
“那是自然!大师只管放一万个心,爱宠在我家小姐处比在世界上任何一个地方都稳妥,照顾得比仙人还周到,到时候说不定下两只小蝉呢。如果是我的话,自己才懒得养呢。小姐喜欢看得上,能入法眼,小的是再高兴不过,直接做个顺水人情,来个借花献佛啦,不!应该叫做‘金蝉献观音’才对。大家都皆大欢喜了。只是怕大师未有如此胸襟啊!”
说完还用咄咄逼人的目光瞧着知了和尚,有逼他就范的意思,意味深长地看他下一步是作何打算。?自个儿见了夏婵都像是被抽掉三魂七魄一样,何况涂三虎等后生仔,更是云里雾里,不知所措,不知所为何来吧!??难怪拼命护主。
和尚虽是出家人,但也是响当当的男子汉,他也想拥有一个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的胸襟。
“你懂得什么?干饭刨,稀饭喝,红苕芋儿宰坨坨!我的是什么蝉你懂么?我保管你一辈子没见过,一辈子没听过!以前没见过,以后也没机会再见识的。那是“一代双婵,归隐南山’,知了和尚的碧玉金蝉也。能和夏蝉姑娘齐名你认为会是普通的东西么?嘿嘿!是不是因为没见过觉得有丝丝遗憾了呢?”
知了和尚趾高气扬的说完,没有怯弱,卯足精神,他心里想道:“对付你这种小兔崽子,是绰绰有余。只是对佳人.....佳人.....难免唐突,唉唉!”
“后生是遗憾得很啊,估计今晚饭也吃不下,觉也睡不着。今日赌注几十万两我都照吃照喝不误,鸟和尚,你觉得我会是什么人呢?只是认同夏蝉小姐美艳不可方物,其他的庸脂俗粉倒也罢了,我是难得开眼的。”涂三虎从小出生在金窝银窝,含着金钥匙出生,不愁吃穿,未受苦楚,打小娇生惯养,怎会为一时输赢计较。他也不会稀罕什么蝉不蝉的,压根儿不好这一口。
知了和尚讷讷地道:“你......你.....不对,!君子不夺人所好,君子当有成人之美......也不对!蝉是好蝉,是金蝉,难得一见,金蝉献观音么,金蝉......”
2
夏蝉的目光像寒夜窗纸里透出的昏黄烛火,等待迷路的归家游子,光晕迷人温度适宜。夜深沉了,火光久久不灭,脸庞湿润的有游子也有母亲,泪水的温度烫人。火与水温暖了整个乡村的夜晚,整个冬天都被传染。
此刻这样的目光就在知了和尚身上停留,逗留,挽留,他成了被召唤的迷路游子。
献还是不献?
凌乱美的感觉不一样,他感到一股狐狸的味道。樱花林中见首不见尾的白狐!闪烁地眼
神,伪装可怜,索要到好处,迅速遁去。这姑娘莫非是嬷嬷说的成了精的白狐么?
而夏蝉的江湖雅号叫紫湖仙子。
湖中狐。
面对这样的人精央求你能撇过脸去么?不能,除非是你是被看得不好意思。知了和尚刚开始没撇过脸去,后来觉得不好意思了。‘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后面还有一句'不知也!’他没接上,其实他就差这么一句‘不智也’。差点中了涂三虎的圈套。?,涂三虎等的就是他点头。
夏蝉主动发话了:“何苦为难大师呢!殊不知玩物丧志,远远地想念或许更美吧。”说得无比忧伤,不知是憋了多久,鼓足了多大的勇气才能说出口的。就像分手的恋人要说出“再见”两个字,是“永不见面”还是“再次遇见”呢?心如刀割肝肠寸断的场面啊。
“好个君子有成人之美,我们可等着哩!大伙儿可都听着哩,瞧着哩!出家人说老实话,一言为定啰!”涂三虎输了自己和书童的身契,一点不急不恼。反而洋洋自得的摇尾乞怜,使劲地巴结夏家,帮着说话。
凌乱美一拢头发,说道:“君子不夺人所好,夏小姐既然喜欢,那就多宽限一日又何妨?出家人不打诳语,在家人更应该以诚信为本。明日此时我当亲自去闺房中索回,希望不要见怪的好。”
说完也不理会他们的反应,径直拉着知了和尚下楼去了。
背后传来夏语的声音:“这是何方怪人,怎地没见过呢?行事也莫名其妙得很哩。嗨嗨,大和尚别忘了你要传我功夫咯?”
3
“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夏蝉反复吟诵着这句温庭筠《新添声杨柳枝词二首·其二》中的诗,旁边人也不解是何用意。涂三虎似懂非懂,但想着让小姐做了大赢家,她总该高兴才对。可能是为自己而念吧,难不成还为了刚才那两个糊涂冒失落魄鬼?心里暗暗窃喜不已,为自己的高明点赞。
他马上对夏蝉道:“也不知何事令小姐思潮起伏,三虎自幼饱读诗书,愿效犬马之劳,为小姐散心解忧,分担一切!”
夏蝉收起思绪笑眯眯地道:“涂君善解人意,体贴备至,实能得我欢心。中秋将至,沈奶奶年事已高。现在命你帮奶奶打扫卫生,一起大扫除把赌坊里里外外清洗干净,我亲自过目检查。赌无戏言,愿赌服输。”
涂三虎万万没想到,这个是什么馊主意,哪有这样的差事。自己一心为她说话,倒落得如此差事,是何道理?但又绝不能让夏蝉看出来,还得装作无比乐意的样子道:“那是那是!好极好极!这点小事,人多力量大,如果带上书童岂不更好,打扫又快又干净。"
他哪里做过卫生,家里有奴仆婢女杂役服侍,扫帚倒了都不会扶一下的。投机的做法是带书童同去,则可偷懒,全赖给书童做得了。
书童也点头如捣蒜,表示赞许。服侍少爷习惯了,分开还不知所措。满以为小姐会答应,谁知出乎意料的听到:“书童就不用了,另有安排。现在就赶快去吧。”
夏蝉还是笑眯眯的,你会当着她的面,心甘情愿的承认:“这是个无比英明的决定。”然后转身骂自己下贱,又后悔不迭。
他现在才体会到卖身的滋味,没有一点自主的权利,悻悻然地走了。
只有夏语乐得哈哈大笑,她也不敢说最了解小姐脾气,心思还是懂一些的。?多了一个小姐的出气筒有何不好?她再也不会孤单寂寞了,两个出气筒出同样多的气,摊在每人头上的总要少一些吧。
听得夏语幸灾乐祸的笑声,涂三虎回头悄悄做了一个怒目虎扑的表情,心想:“我迟早先把你干掉再说,等着瞧吧!哼哼!”
夏语吐吐舌头,装作怕怕的样子,回敬了一个鬼脸。
阳光足了一些,夏婵把紧身的紫衫松了松,手搭凉棚,远眺玉垒山的浮云变幻。
“明日此时他可会准时来取回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