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那未过门的娘子可是住在附近?”郎中问道。
云郎摇了摇头,“那婆娘住在城东。”
“那这附近可曾有你家亲戚?”郎中又问道。
“并无。”云郎回答道。
郎中吐出一口气,“你且听我说,这痦子此番快要发作。若非遇见了我,这痦子发作之时,不仅你有性命之忧,只怕还会祸及家人。”
“竟还会祸及家人?”云郎惊慌道:“那我究竟该怎么办?”
“这痦子即便发作也要有个过程。”郎中平静道:“所以此番你定要听着我的,此事倒还有能够化解的机会。”
“我什么都听你的。”云郎急忙点头,“你怎么说,我就怎么做。”
“如此甚好。”郎中松了一口气,“你且听我说,这邪物虽说可怕,但平素并不会发作,只有你心怀鬼胎的时候,才会引得这邪物出来作祟,并且这邪物但凡出来,必会生出祸事来。”
“那究竟该如何是好?”云郎惊慌道,“眼看这邪物就要出来作祟,竟是一点法子也没有,郎中你定然要救救我。”
“你且仔细想想我方才的话……”郎中意味深长道。
“方才你说只有心怀不轨的时候,这邪物就不会发作……”云郎一时茫然道:“那么也就是说……我若是不是心怀不轨……这邪物就不会发作……”
“正是这般道理。”郎中点头道:“不过还有一样,不仅要克制内心,还得做上一场法事才行。”
“这法事也有讲究,非得十五那一日,月满之时,正是月华鼎盛之时,待到那时也是邪物最为虚弱之时,此时做法,定然能够事半功倍。”
“还有一样,做法事之前,你必须要净其身,明其心。”郎中认真嘱咐道。
“净身?”云郎登时唬得面如土色,“就没有别的法子了吗,只有净身这条路了?”
“并非你以为的那个净身。”郎中无奈道:“做法事之前,你自要净手焚香,但有一样,便是不能行房。”郎中意味深长的看着云郎,“这也是我方才问你可曾娶亲的缘故……”
“这个倒是无妨……”云郎松了一口气,“只要能够救我的性命,便是一年不能行房也是使得的。”
“如此甚好。”郎中赞赏的看了云郎一眼,“不过还有三日便是十五,也不过这两三日的功夫。”
“这个郎中只管放心。”云郎面上终于有了一抹轻松之色。
“还有这个,你且收好了。”郎中说话间从药箱取出个瓷瓶,口中叮嘱道:“这里头的药丸能够暂且抵挡那邪物发作。”
“多谢郎中。”云郎发自肺腑的感谢郎中,口中那感恩戴德的话,自是说个不停,“今日得亏遇到了郎中,这也是我的运道,我家里头是开粮油铺子的,你若是有用得着的时候,尽管来店里,不说旁的,这粮油定给你管够。”
“不过是日行一善罢了。”郎中云淡风轻的看着云郎,口中又叮嘱了几句,“还有这药丸必须要月出之时服用才有效果。”
“这又是为何?”云郎不由抬头看天,这一会儿的功夫,天上乌云密布,又起了风,刮得谁家院落里的树叶沙沙作响。
云郎先前惊出了一身的冷汗,此番起了风,汗落之后,背心处又湿又冷,他眼睛发涩,伸手去揉,竟摸出了一头的汗珠子。
“这个却是不能告诉你。”郎中回道:“但是你且记住了,这药丸必须月出之时服用,还有一样,得用黄酒当做药引。那黄酒隔水温了,再来下药,你且记清楚了。”
“黄酒隔水温了……再来下药……”那云郎口中重复着郎中的话,自是点头应了。
“如此甚好,你且回家等着,待十五那晚,我便做法破了那邪物。”郎中正色道。
“多谢郎中。”云郎心中感激,只从身上摸索出二钱银子,热切的塞到郎中手中。
“今日你能够遇到我,这本就是命中注定之事。”郎中摆手道:“这痦子合该由我来破,不然也不会在此处遇见你,还有这二钱银子我不能收。”郎中从手中拿出一钱银子还给云郎,“这一钱银子便用来置办些做法的物事,至于多出的一钱,我却是万万不能收的,不然只怕会遭天谴。”
郎中把一钱银子还给云郎,这便背着药箱,与这云郎擦肩而过,朝着巷子口而去。
云郎心悦诚服,只对着郎中的背影深深的行了一礼,口中高声道:“郎中大仁大义,自会万事遂意。”
这厢郎中掂量着手中的一钱银子,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至于身后的云郎,自然瞧不见郎中的神情。
且说这一夜,天色阴沉,竟然无月,云郎白白等了一个时辰的功夫,瞧见天上无星无月,不免有些焦急。
这厢姨娘安氏缓步而来,瞧见云郎皱着眉头,不免多问几句,怎奈云郎皱着眉头,很是不耐,最后口中只说,“这无星无月如何知晓何时月出?”
安时抿嘴笑道,“大二,小三儿,月出,一杆儿。”
“这又是个什么意思?”云郎不耐烦的问道。
“这月出的时辰,每天都不相同,所以有大二,小三儿,月出,一杆儿这一说。”安氏面上依旧带着笑,口中慢慢的解释道:“若是大月,初二天黑之后,天上就会升起一弯月牙儿,因为那月牙的形状像是飞蛾的眉毛,所以老人家说那月亮也叫做峨眉月。”
“这便是老话儿中大二的缘故,至于小三儿说的就是每逢小月,便要等初三天黑之后,天上方才有这峨眉月。”安氏的模样并不出色,但是声音柔和娇美。
廊下挂着的灯笼,光芒照在安氏的身上,使她看起来很有几分贤淑的味道,她身上穿着的粉荷色的襦裙,正是云郎最喜欢的颜色。
云郎瞧着安氏,声音也温和了下来,“可是如今并非初二初三,所以这月亮究竟什么时候出来?”
安氏微微一笑,嘴角柔和,在灯笼底下凭添了几分颜色,“还有一句老话叫做初八初九,月照半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