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晴暖前去探望洛夫人。
作为朋友,当听说朋友染疾的那刻便该起身而往,沉吟至今,自是反常。自己除却低估了对手,也高估了自己。
“青儿并没有什么大碍,晴暖实在不必特意过来一趟。”廖青儿坐在榻上,双手揪扯着膝上的缎质被面,垂首道。
她落座榻前,淡哂道:“朋友有恙,岂能不来?”
廖青儿诊然双睫低垂,嚅嚅道:“我们是朋友没错,我家夫君却不是,回头他一定会说我不知深浅,不懂礼数。”
“青儿。”她探出柔荑,握住对方右手,“抬头看我一眼如何?”
廖青儿身躯轻震。
“青儿在晴暖的眼中,是个敢作敢为勇敢无伪的女子,你仔细想想,当下的你可是原本的你?”
廖青儿双眉锁起:“这……这是什么意思?”
“告诉我,那日你从凌霄园回来的途中,发生了什么事?”
“你问这个做什么?”廖青儿大力抽回右手,眉宇内隐有惶措。
她倾身,声线柔缓如林间溪流:“我是你的朋友,关怀朋友是朋友当做的事,难道青儿不也是以同样的心情在关怀着珍珠和晴暖么?”
廖青儿双唇紧阖,无声无语。
“珍珠有事,你从来没有袖手旁观。她无端受辱,你仗义直言,这是发自肺腑的情怀,无论因此有人对你说过什么,都不能改变你为朋友着想的真挚。”
依循着这道声音,廖青儿低覆的双睫颤如蝶翼,一双瞳丸左右游移,找寻着诸多迷雾中的真谛。
“珍珠是我们共同的朋友,你为她担心,晴暖何尝不是?这个时候,我们要不要站在她的身边,成为她的支柱呢?”
“珍珠她……”廖青儿皱眉苦思,“她怎么了?”
“你来告诉我她怎么了。”
廖青儿思忖多时,徐徐道:“那日,她哭着跑远,我因为自己说错话欲追上去道歉,然后走着走着,就遇上了……”语声一窒。
“遇上了谁?”她缓声问。
廖青儿顿声良久,道:“察璎珞。”
“她对你说了什么,还是做了什么?”
“她说我有头无脑,有口无心,只求自己痛快,肆意伤害朋友。”廖青儿双手握紧被面上的双莲并蒂图,“还说我的夫君对我厌恶至极,否则也不会对一个已经走掉的兆飞飞念念不忘。”
然后,这位洛夫人便开始钻进牛角尖,在对朋友的愧疚和对夫君的失望中反复徘徊,将自己困进一堵心牢。
冉晴暖倏然了悟——
察家小姐的操纵之法,是利用言辞与暗示,将已经存在于他人潜意识内的情绪放大加重,渐被这种情绪支配控制,从而踏上迷失之途。
此时此地,她不得不祭出杀手锏:“我与飞飞姑娘有数面之缘,不妨告诉青儿一个秘密:直到飞飞姑娘离开嘉岩城前,仍然是清白之躯。你晓得这意味着什么么?”
廖青儿蓦地抬头。
两人目光相触,她瞳心溢笑,清涟无澜。
多时后,廖青儿双眸眨眨,惑然:“晴暖?”
“是我。”她清雅浅哂。
“怎么回事?这是……”廖青儿左右观望,“是我的家没错,怎么感觉自己好像才醒来一般?”
她扬唇:“确是才醒来没错,中了操纵之术,可不就如小梦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