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落的黑风镇掩映在杂乱的棚户中,夜一如往常的寂静,几道冷清青石土路一到夜晚空无一人,纵然是乞丐走动也可能遇到同行打劫。唯独几家高高的客栈旗杆在风中猎猎的乱响,偶尔猫头鹰驻足,留下几声渗人灵魂的怪叫声。
独臂人这一夜也没睡好,计划赶不上变化,问青天脑袋特灵光,单凭无良先生的口教言传无法把一个孩子变的十恶不赦还不被人看出。唯有将他放在黑风镇这个大染缸中,他想要生存,自然会变的非常心黑。
他得意自己的妙招,又疑惑问青天可能完不成那些艰巨的任务,起码他自己够城府依然做不到。问青天如果能做到,那他就是这里最大恶人,这是多么澎湃的对君子剑慕然的报复?
行行有状元,包括见不得光的下九流行业亦是如此。但他算中问青天最渴望斗气力量,他想去塞留城就的挖空心思去完成,因为那里只收留会斗气的少年们。
财运酒铺的布置和其他酒铺没什么区别,进门摆了八张陈旧的方木桌,柜台上除了酒罐以外是一些腌制萝卜小菜和花生油豆一类的下酒料。
走到酒铺旗下,问青天望着黑风口的方向,将脚板下的污泥刮在台阶上,走进空空荡荡的酒铺。因为是大清早,一般不会有生意,用抹布将油腻的桌子擦上几遍,一天的工作开始。
中午时分,几位常客来到酒店,店伙计热情的去招呼,兄弟哥们打成一片。走时,原本豪气的酒客囊中羞涩,店伙计依然笑脸记账,却在背后吐口水,恶毒难听的粗口让人倒胃。
人来人往,这里是最小的舞台,也可以扩展到所有地方,看到人族众生像。每个人都是人前一套,人后又一套,每个人都有一颗别人看不清的心,可以为所欲为做罪恶的事情,还要受别人正派的赞美。
伪装和演技,似乎是每个人必须会的本能。虚伪是每个人都有的本性,包括骗别人甚至还有自己。
几位店小二忙的不亦乐乎,唯有问青天坐在柜台后只是静静的看,静静的听,认真的学。每个人一言一行都包含了大的做人道路,三人行必有我师诚不欺人也。什么带着面具做人,什么人生如戏重在演技,什么打倒一个人必然了解其人的缺点,提防身边人……。
理论跟实际挂上钩,无良先生教的道理在这里有了用武之地。
静坐半月的问青天走到了酒客的中间,那些店小二惊讶他有演戏的本事,都说虚伪是生存逼出来的,可他们看出这义子纯粹是模仿,但他学了他们几个的待客优点,很快成为最受欢迎的店伙计。
俩个月后,问青天抱着一个老妓女请吴四来喝酒,这妓女腰粗肉肥胭脂满腮,索性把孩子模样的问青天放在她怀里,她自己当了肉板凳,双手不停的撩逗少年刚泛滥的男性青春。
偷人“无事”早知这个富义子,经常出现在街头巷末跟流氓无赖乞丐为伍,常有丢了钱的事传出,这肥肉没有人不香,他们很快成为“不离不弃”的朋友。
俩人勾肩搭背出现在镇上人多的地方,整天吃喝玩乐睡女人,别人都不知道他们的钱是哪来的?直到有天吴四找上独臂人,说他藏在茅坑的多年结存没了,求独臂人去问他的义子。
独臂人的地洞多了一笔价值不菲的收入,声称他的儿子不缺钱,只有别人偷他,他绝不会做对不起朋友的事,吴四掩面而去。
最近,问青天跟吴四合作偷了不少人的钱,俩人亲密无间,同吃同睡连上茅坑也舍不得分开。每次吴四偷下钱,问青天就观察这钱在吴四身上停留了多长,是进出什么地方转移了的?原来是那么恶心的地方……。
此时有了新朋友,正是被吴四偷过的贾公平,只要吴四敢到他的店面附近,他就要拿刀杀人。
“贾兄,昨天我带的那个白细女人还可以吧,听说是北方小齐国来的。”
问青天成了贾公平家的座上客,听说这个义子有意投资一间古玩店,贾公平主动找上了他。
“唉,听说你义父有意在镇上给你续一门亲,妓女愿意从良的也要,你这段时间艳福不浅吧?”
问青天呵呵笑着,年轻人装高深莫测的样子。
贾公平一副儒然的员外模样,要从他的口子说出恭维话可是很难的,但说到不花钱可以睡女人,那羡慕之色掩也掩不住,他老婆对他管的紧,他有几次偷腥被老婆抓的历史,吓的命根都不管用。
“唉,我义父怪我花钱大手大脚,想让我做点生意,我见你的买卖不错,要能教会我其中门道,让我盘下你的店都可以。”
问青天一脸愁容,好像受了义父的教训,不得不出来挣钱养活自己。
“这么小就开始学挣钱,你义父可真财迷……。”
贾公平连连劝酒,还把老婆女儿招出来跟问青天见礼,如果能大赚一笔他也想回北方老家故里,女儿年龄大了,该到正经地方找户好人家。
问青天礼貌的跟他家人见礼,目不斜视,礼节中规中矩,纵然贾公平的女儿有花枝容貌,他也没敢表露惊艳之色。
在黑风镇能见到这么懂礼数的年轻人?马上让贾公平的女儿多看了他俩眼。传闻财运客栈做普通生意是幌子,卖一副铠甲就是百金,她父亲蒙人无数也没有见过那么多钱。
一来二往,问青天终于摸清贾公平如何蒙的他义父。
这蒙的境界似乎比骗高一等,被骗的人可能一生都不知道被骗,谓之蒙。如果事后被人发觉,那这古玩店的招牌就砸了,得不偿失。
“那翡翠烟嘴真有健体的功效,常用百病消,是我们家十代祖传,卖你义父二十金币我都心疼呢。”
喝酒吸旱烟是独臂人的俩大爱好,但吸烟痰多还容易引起咳嗽。贾公平说他的祖传烟嘴治好了他的绝症,声称无效不收钱。
居然可以先用后给钱?独臂人觉的应该不会上当。半月后他就将二十金币送过去,说了些货真价实的话,竟然真的没在咳嗽和吐痰。
可俩个月后,旧病复发,这烟嘴的功效就在也不显灵了。也是在半年以后,他在一位远方的酒客嘴里听到一件北方蒙人的稀罕事,原来烟嘴夹层藏了治疗咳嗽的草药,药效过后这烟嘴就一文不值了。
这件让独臂人心里滴血的事没跟任何人说起,他一个可怜的残废讨生活容易吗?这镇上居然有人比他还黑?
贾公平知道他吸烟会咳嗽痰多,加工了这个烟嘴,要不是酒客露了低,他到现在还当宝贝显摆呢。
二十个金币,这几乎是客栈几年的收入。如果是普通农民,挣一个金币都需要他们幸苦一年,能见上银币就不错了,多数人家一生只花过铜币。
古玩奇珍异宝本身就假多真少,这一行水深众所周知,敢经营的必然是有本事能糊弄了顾客的。
贾公平深知不告诉问青天的利润从哪来,盘他这一店假货是不可能的,在问青天付了五个金币的定金后和盘托出,但烟嘴的事只字未提,但类似烟嘴的骗局却是其中必学之一。
在这里问青天不止学会了用古玩蒙人,几乎能延伸到各个为人处世的场合,感叹人族害人的智慧是狼族望尘莫及的。
就在问青天在贾家频繁进出的这段日子,贾公平开始闹心。他女儿看上了彬彬有礼的问青天,最喜他学习别人经验时的认真样。虽说不少妓女粘问青天,不过,问青天希望找个门当户对人家的姑娘,而贾公平也算镇上小富。
另一件闹心事让他觉的蹊跷,因为拐走大户人家的女儿被打断腿的段铁拐,几次来他店里唠叨,说是肺病又犯了,愿意出四十金币买他以前放在这里的宝贝烟嘴。
传家宝怎么可能频现?要在卖他一个,那独臂店主可不是好糊弄的,但四十金币的利润够他养老的。
段铁拐的发家是拐了大户人家的女儿,还带来一笔财富。他年轻时声称自己觉醒了魔法本源,将来会有飞天的本事,成功骗走了一位崇拜法师的姑娘,但这本源却被姑娘的父亲打断了他的腿也打没了。
这人拐了一位女人,却有了衣食无忧的一生,几乎是全镇男人最羡慕的一个。学拐之风在镇上开始流行,他甚至收徒传授,挣一些小钱。
“四十金币啊!”
贾公平虽然蒙人无数,可多数挣的是小钱,也只有段铁拐这种大户会出大钱,因为他那女人的母亲常救济他们。
“贾公,你最近怎么总长吁短叹?”
问青天忍不住问愁云满脸的员外,他们的年龄差距象忘年交,每次来这里,主人家都好茶好水好饭招待他,他都不好意思继续恶毒计划。可力量的渴望谁也无法阻止,演武学堂他必须去,还有无良先生提到的云理学院,那是更高的梦想。
“唉,烟嘴传家宝不该卖啊。”
问青天也有同感:“传家宝怎么可以卖人?您老又不差这几个钱?”
“是我一时糊涂,你义父要能还回来就好了。”
问青天好像在思考,迟钝了一下道:“他好像不用那个烟嘴,你去赎回应该有可能。”
第二天,段铁拐又来贾公平店里咳嗽上没完,声称要有那烟嘴帮他减轻些也是好的。他的钱袋好像怕人偷,走时哗啦一声抖了下袋子掖在金黄绸缎的肚裆里,铁拐敲击着地面“铛铛”离开。
足有四十金币,真是有钱人更惜命啊!贾公平一听到那铁拐声就无法平静,咬了咬牙决定去财运客栈一趟,而她的女儿听说问青天要到附近一条小溪抓泥鳅回来养,她非要带个陶罐跟去。
“让她去吧,那孩子老实不会出事的。”
贾公平的夫人很看好问青天,如果女儿就在这里落嫁,他们也不用搬来搬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