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年后的一天,青黛忽然递给我一张纸条。我狐疑地展开,惊讶地发现那纸条竟是铃儿写给我的。
她是想见我一面,还拜托我不要让阿燃知道此事。
我将纸条处理掉,猜测铃儿找我究竟是为了何事。
铃儿在外界看来是天选之子,故而她所居住的寝宫守卫甚严,没有什么能瞒过阿燃的。
但她既能费尽心机背着阿燃传信给我,就必定有要事。
可是她找我能会有何要事呢?
因为我们之间特殊的关系,我只见过她那一次,和她甚至连熟人都算不上。
倒是阿燃,为了不令人生疑,他隔三差五就会去铃儿那里坐一坐。在外人看来,他不过是去探望胞弟,自是无可非议。
我还曾打趣阿燃,说他去看铃儿的次数,比看他后宫嫔妃的次数加起来都要多。
他们既然常常见面,那么铃儿究竟是遇上了什么样的麻烦,不能请阿燃帮忙,反而找上了只见过一面的我呢?
难道说她遇上的麻烦与阿燃有关?
“殿下可是要去一趟?”
青黛的话里带着忧心。“
殿下与那铃儿并无过多交集,您还需谨慎些。”
谨慎?难道铃儿会害我吗?
当初铃儿自己说过,她愿留在宫中为阿燃所用,只因她若是离开了皇宫,就真的孤苦无依了。
当初她说这番话的样子不像是在撒谎,所以她应是真的遇上了麻烦。除非她居心叵测,演技一流。
我晃了晃脑袋,将两种矛盾的想法一并赶走。
说到底我和阿燃对她还是有亏欠的,去看看应也不会有事。
就算真有不测,只要我带人过去,应也能够应对。于是还是决定与铃儿见上一见。
铃儿见我到来,忙屏退了她的从人,只留下了我和青黛。
铃儿面色看上去很憔悴,像是多日未曾饱眠。
她请我落座,自己却是退了几步。
我疑惑地看着她,她却是双膝一弯,在我面前跪了下去。
我早就不再习惯受人跪拜,急忙上前去扶她。
“铃儿姑娘你这是……”
她却是挣开了我,眸中已蓄满了泪。“殿下,铃儿有事求殿下。”
“你先起来,再大的事也先起来再说。”我心中莫名有些烦乱。
她却是倔强地不肯起。
我无奈,坐回到椅子上。“那你说吧,究竟是何事?”
她听我这么说,竟是俯下身子向我磕了个头,再抬起头时已是泪流满面。
“殿下,求您救救铃儿吧!”
我如坐针毡,可见她如此,也只能压下心中想将她扶起的冲动。
“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说。”
她面色一白,咬了咬唇才费力地颤声道:“我……已有三月……未曾有过月事了……”
语毕她难堪地垂下了头。
我皱起了眉。“你的意思是……”
“我怕是有孕了……”她边说,眼泪边往下砸。
我上前拉过她的手腕替她诊脉。
果然……
我坐回到位子上,心情有些凝重。“孩子的父亲是谁?”
“是……是陛下……”
阿燃的孩子?!
我忽然有些摸不着头脑。
我还以为孩子的父亲是别人,既然孩子是阿燃的,铃儿为何会害怕成这个样子?
阿燃他虽是我哥哥,可他也是男子。
这些年来虽是为了掩人耳目才常常来看铃儿。但若是在此期间,对铃儿动了心,宠幸了她,也没什么可令人非议的,无非就是再在后宫里多添一人罢了……
“你为何不将此事告知陛下,反而偷偷摸摸地来找我?这孩子当真是陛下的?”
我问出心中疑问。
铃儿闻言身子一颤,急忙又磕了个头。
“这孩子的确是陛下的,铃儿就是有再大的胆子也不敢欺瞒。”
我再也忍不下去了,强行将她扶起,要她落座。
“究竟是怎么回事,你说清楚。”
铃儿坐在椅子上,满面惧色。
“那晚陛下像往日一样来看我。
因为陛下一向忙于国事,常常夜晚前来。听到下人禀报,我就也没多想。
可待见到陛下,却发现他喝醉了,而且醉得很厉害,心情似也很不好。
他步伐不稳,险些跌倒,我上前去扶,陛下却……却……”
她没再说下去,只是掩面垂泪。
我听着只觉尴尬。
我一个做妹妹的,掺合这样的事实在是有些不妥。可她既然找了我,我自是不能置身事外。
“后来陛下可有说什么?”
“第二日,陛下醒了,明白过来。命我……命我不得将此事传扬出去,甚至将知晓他在我那留宿一晚的宫人全都换掉了,后来也再没来过……”
我甚是理解阿燃的做法。他是担心事情传扬出去,铃儿的身份会被人揭穿。
他想要掩盖,可是他怎就忘了铃儿是有可能因此而有孕的?
我觉得有些头疼。
“所以你想让我怎么帮你?”
“铃儿如今有孕,再过不了多久,就会被人察觉,陛下他早晚都会知道的。
可是那天早上陛下说要我不许走漏风声的时候,那表情可怕极了,他若是知道我有孕……”
“所以你是想要我替你说话,要陛下留你一命你?”
这话我说得极是艰难。
如果铃儿没有撒谎,那么这件事其实是阿燃的错。
但是依照阿燃平日里的行事风格,若我不出面,他得知了此事,为保万无一失,是不会留铃儿活命的。
却不想铃儿竟是摇头。
“那日陛下醉了酒,可是铃儿清醒的,铃儿不该让陛下……
是铃儿有错,铃儿就算侥幸活命,日后也再无颜接受陛下照抚。
铃儿是想求殿下向陛下说情,留下这个孩子……”
她这一番话,完全出乎我的预料。
她求我不是为自保,而是为了保孩子?
我再次打量着面前哭得梨花带雨的女子。
她形容虽是柔弱,可那眼神却是透出了倔强与决绝。
看着这样的她,我有些明白了:
她应是对阿燃动了心。
一个女人若是不顾自身性命,心甘情愿地为一个男人生孩子,那她定是将那个人爱进了骨子里。
我舒了口气。
“你确定要生下这个孩子?”
如果她真的要生下这个孩子,那么后面会有一系列的麻烦,至少她再也不能假扮我了。
此事对我而言,并没有什么。
因为这些年她一直在替我承受未知的危险,我心里一直过意不去,就此换回来倒也不错。
她也正好可以顶了我现在在外人眼中的身份,名正言顺地入后宫。
可问题就在于,阿燃是否愿意如此?
我在此事当中横叉一脚,又是否会让阿燃难做?
“是。”铃儿毫不犹豫地答。
我看了她片刻,郑重道:“好,这个忙,我帮。”
我不是为了铃儿,也不是为了阿燃,单纯只是为了我自己。
我心中一直对铃儿怀有歉疚,如果这次真的能帮到她,我心里也会好受一些。
回宫的路上,我将整件事想了一遍,思考该怎样向阿燃提这件事。
可我越想,心里就越是莫名觉得别扭。
为何会如此别扭呢?我想来想去也没得到答案。
难道是因为阿燃有了孩子?这有什么可别扭的?这难道不是很自然的事吗?那是因为什么?……
忽然脑中浮现了那张与我长相一般无二的脸。
我好像知道我在别扭什么了。
我会觉得异样,是因为怀上阿燃孩子的女人与我长得一模一样。
想到这,我连忙摇了摇头。
燕林宣你在想什么?!还是赶紧想想该怎么和阿燃说才是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