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通圣山
可能是以前水份很足的原因，这座沙丘的表层非常的硬，好像不久之前刚被雨水浸湿过。硬硬的沙子上有很多偶蹄目的脚印，深浅不一，大小混杂，凭经验判断，这里不久前还走过羊群。
沙漠里有羊并不奇怪，但是绝不会有这么大的规模。沙漠里资源贫瘠，支撑小规模的种群已经非常吃力。通常这样规模的羊群出现，意味着附近有绿洲或者水源。
眼前的盐碱地在洵时就是小型的湖泊，但是现在是冬季，湖泊早已经见底，就连碱层都已经干的堪比水泥。野生动物是很讲究效率的，能让它们跑这么远，必须要有更确切的东西。大多数沙漠动物都有寻找水源的本能，它们的嗅觉非常灵敏，能够感应到空气里湿度的微妙变化。如果这里没有水的话，它们不可能费这么大力气跑过来。
区小刀没有注意到这些，自顾自的走着。
小宝爬到一半，呼吸上已经有很大困难。他感觉刮过来的风变得湿润，温度也慢慢升了上去。
最开始他还以为这是错觉，直到发现了一株骆驼刺时才肯定了自己的想法。
骆驼刺是沙漠里独有的植物，枝叶呈针状，蒸发面积非常小，非常耐旱。但是即使是这样，它也有一个极限，在真正的沙漠腹地也难觅踪迹。
眼前是干掉的湖泊，有株骆驼刺并不稀奇，但是奇怪的地方就在于，它是活的。
现在是寒冬，正是万物凋零的时候，骆驼刺在平时几乎都是半死不活的，怎么会在这个时候长得这么好呢？
小宝走到骆驼刺旁边，俯下身子查看。骆驼刺不但枝干是翠的，用于储存水份的针叶里也满满都是水。
小宝往周围看了看，这附近一定有水源，而且距离非常近。
小宝看向沙脊，羊群的足迹消失在那里。
他快步跟上，区小刀正站在沙脊，手里拿着几块木头。
“那是什么？”小宝问。
“警示牌。”
“写了什么？”
区小刀很得意的一笑，伸手递给了小宝。
“空的？”小宝把木头正反面都看了一遍，上面什么东西也没有。
“当然是空的，这可是很久很久之前的牌子！”区小刀本来想说时间，但是害怕小宝拆穿他，就用很久代替了。
“刀爷以前见过不少，牌子都是空的，留下这些木头的人都是牧羊人。这些人根本不懂得使用文字，所以用木头的摆放来作为信号。牧羊人之间交流很少，所以木头摆放的含义都非常简单。根据我的经验，这些木头就是在告诉其他的牧羊人，这里水草充足。”
“那有什么奇怪的？这里以前是湖泊，本身就是水草充足的。”
“这就是牌子有意思的地方所在，同样的木头，不同的摆放方式，就代表着不同的含义。我原来也以为是水草丰盛，但是拔出来的时候发现了端倪。你看，原本有裂缝的这条应该在短的这条的后面，他们摆放的角度也不是这个角度。我按照原来的方式重新摆放，发现它的意思应该是：危险，不要接近！”
“我明白你的意思。也就是说，有人改了这里的牌子，利用牧羊人相互之间的信任，诱拐牧羊人深入这个区域。”
区小刀点了点头：“孺子可教。而且从这满地的脚印看，也许他已经成功了。”
“可是，谁会这么做呢？为什么这么做呢？”
“肯定是对牧羊人特别熟悉的人，极有可能是那些虫子的饲养者。他们立一块这样的木头，让饲料自己跑到这里来。”区小刀把木头掰断，扔到一边，“如果不是刀爷在这，以后还不知道要坑害多少人。”
“刚才的骆驼刺，你看到了吗？”
“当然，刀爷什么注意不到！”说完四下看了看，“那不就在那嘛！”
“现在是冬天，骆驼刺怎么可能长那么好呢？”
区小刀没有说话，示意小宝继续往上走，两人越过沙脊，一副奇异的景象呈现在两人面前，把小宝惊得目瞪口呆。小宝见到过无数的自然景观，但是没有任何一种能够和眼前的景象相匹敌。
这简直是一个奇迹！
小宝和区小刀现在沙脊上，微风迎面拂来，风中夹杂着一丝水汽，打在人脸上，完全没有冬天的寒冷，颇有些拂面不寒杨柳风的味道。温暖中带着一点潮湿，好像来到了温泉。
沙丘下面是一条河，河面很宽，最窄的地方也有十几米。河水的温度比较高，水蒸气不住的往上蒸着，遇到冷空气就结成雾珠，雾珠飘在河面上方，不时有微风将其冲散。由于这些水蒸气的存在，站在沙丘上，对面一片朦胧，只能看到远边黑色的轮廓。
那竟然是一座山！
黑色的山，威严而又阴森，就像隐藏在大雾里的巨大怪物，对来客虎视眈眈。由于被雾挡着，只能看出山的轮廓，里面的东西很难分辨。
河水好像从天上直坠而下，带着万钧的力量撞在通圣山突出的山岩上，激起数米的浪花。浪花泛白，就像摔碎的冰雪，绽放的是那样精彩！
天坠清泉恨青山，蔚水疾浪悲白鲢。
三千息壤失拦意，禹帝也叹治水难！
“看到了吗？”区小刀指着眼前的大山激动的喊道，“这就是通圣山！”
小宝已经说不出话。原本小宝以为通圣山只是一座小山，或者干脆是大一点的石头，但是没想到居然是这么大的一座山！
粗略估算，河面和沙脊的垂直落差至少在百米，通圣山与沙脊几乎持平。也就是说，通圣山露出地面的高度，至少要在百米。也许露出地面的只是它的冰山一角，这么大的一座山，居然是移动的！
在惊叹的同时，一个严峻的问题摆在了两人面前。这水势这么大，几乎算是天堑，两个人没有任何准备，怎么渡过去呢？
小宝迈步往下面走，想到河边看看情况，区小刀一把将他拦住。
“怎么了？”
区小刀捡起一块碱块，往下面扔了下去。
随着碱块的落地，沙丘好像突然被爆破了一般，从下到上一坍到底。整个沙丘好像被斜砍了一刀，断面至少几百平米。坍下的沙土掉到湍急的河里，被河水狠狠地摔在岩石上，碎的一点渣都不剩。
小宝吓得面无血色，紧往后退了两步。
“看到了吧！由于河水的侵袭，沙丘下面的沙子已经发生了滑坡。有些没有滑坡，但是已经被浸湿了，结构非常脆弱，只要有东西落上去就会发生大面积崩塌。如果不是刀爷伸手快，你现在就和那些土渣一样。”
“那我们走哪里呢？”小宝望了望，河道一直蔓延，像丝带一样围在通圣山周围，根本看不到边际。如果要寻找渡河的地方，不知道还要走上多少里。
“往下游走。”区小刀说，“这样可以避开大谷那帮人，而且下游水流可能会比较平缓。”
“平缓？游过去？”
“难道飞过去？”区小刀转身走在前面。小宝赶紧跟了上去。
区小刀在左右望了望，对小宝说道：“看来你是对的，那帮人的情报比我们要丰富得多。他们直接开车去上游，时间上面要比我们节省很多。”
“我们的目标，是一样的吗？”小宝问。
“到通圣山的人，目标都是一样的。将军墓，还有将军墓里的东西。”
“将军墓？那是什么地方？我怎么没有听说过？”
区小刀并不解释：“到了你就知道了。”
两人很快来到下游，这里水面非常宽，但是水流已经平缓了很多。沙包和水面的落差只剩下两米左右，看来是一个渡水的绝佳地点。
区小刀把背包放下来，取出盛水的容器，将里面的水全部倒掉。他在背包里充上气，然后把夹层锁死。这样背包里面就存有大量的空气，这些空气会产生相当可观的浮力，让人在游动时剩下不少力气。探险者在任何时候，都应该尽可能的节省体力。
小宝模仿区小刀的做法，他拉开拉链，一些水从里面流了出来。小宝很纳闷，他翻开背包，发现水囊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损坏。
这是一个很危险的讯号，沙漠里探险，最重要的就是水源。小宝摇了摇头，无奈的把水囊扔向一边，通圣山是不太缺水的，水囊可能也不太用的到。
区小刀扔了一块泥巴，测试河水的流动速度。因为河边非常暖和，区小刀干脆把外衣脱了下来，身上只罩着紧身衣。紧身衣是黑色的，完全将他裹了起来。其实按照小宝的想法，他完全可以把紧身衣也给脱掉的，但是他态度非常坚决，好像身上藏着什么宝贝。
小宝虽然很疑惑，但是也没有正面去问，低头准备自己的东西。等到他准备的差不多时，区小刀纵身跳了下去。他在水里游了一段距离，然后冲小宝挥了挥手。
水里的温度至少在四十摄氏度，难怪这里的蒸发量会这么大。
小宝是沙漠长大的孩子，在游泳方面差了很多，这里的水很深，小宝跳下去的时候没有碰到底，这让他产生了深深地恐惧。他不详的预感又来了，而且越往前游动越强烈，他感觉浩瀚的水面之下藏着什么东西，那东西正眯起眼睛看着他在水中挣扎。
水面的雾气比沙丘上看到的要大的多，十米之外已经是朦胧一片。小宝不善游泳，没过一会区小刀就已经消失在了他的视野里。
他想尽力赶上区小刀，但是水中的阻力很大，他越挣扎速度越慢。人在心虚的时候，恐惧呈指数增加。就好比一起走夜路的人，如果两个人都是闲庭信步，那走到天亮也没关系。但是如果有一个人脚步开始匆忙，势必会给另一个人带来压力。小宝感觉自己身后凉嗖嗖的，好像跟着一个人。他用尽全力向前划着，打算摆脱这种感觉，但是完全是徒劳。
他的汗水已经流了下来，小腿也开始抽筋，如果不是背包的气撑着，他很可能已经沉到了水里。
他听到背后传来划水声，他神经质的转过身，身后空无一物，这让他更加紧张。
他虽然奋力挣扎，但是离开岸边并没有多远。而且向下的水流，一直在把他向下推着。前方的河岸遥遥无期，他甚至产生了放弃的念头。他又一次回头瞄向岸边，一个黑色的东西伫立在河岸上。
他吓了一跳，眼睛几乎瞪成了铜铃。
黑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