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东,平阳。
“傅大人,如今之事,你要给我一个交代。”杨凤怒气冲冲的看着傅干吼道。
傅干则是一脸苦笑,转头看了看杨凤,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渠帅,此人分明是诱我等下山,好一网打尽,杀了此人,为死去的百姓和兄弟们报仇。”一名小帅起身指着傅干说道。
另外一名小帅虽然胳膊上缠着布条,鲜血染红了一片,但也是怒声说道:“对,杀了他,为兄弟们报仇。”
杨凤倒是没有冲动,而是冷冷看着傅干说道:“傅大人,事到如今,你可还有话说?”
傅干喉咙动了动,但还是没有开口,而是苦笑着摇了摇头。
“好,既然大人无话可说,那别怪再下得罪了,来了。”杨凤起身喊道。
话音落下,便进来两名侍卫,向杨凤躬身施礼。
“将傅干带下去,斩首示众,以慰弟兄们在天之灵。”杨凤摆手说道。
两名侍卫正要上前,这时,一名侍卫冲了进来大声说道:“启禀渠帅,城外来了大批军队,约有三万人。”
“啊!”杨凤顿时大惊失色。
两名小帅也是面面相窥,不知所措,顿了顿,杨凤问道:“可看清旗帜?”
“举的是高字旗,小人远远看去,像是高干所率的并州军。”
“高干?”杨凤恨声说道。
这时傅干起身说道:“杨帅,既然前来乃是高干,不如由在下前去相问一番。”
“哼,还不是你将敌军引来至此。”一名小帅说道。
傅干脸上一红,没有再说话。
杨凤此时倒是有些冷静了,是啊,再不冷静又有什么用呢,指望着自军剩下的八千残兵吗?还是指望着城中剩余的五万老弱妇孺?
叹了口气,杨凤看着傅干说道:“傅大人,非是怪罪于你,我亦知偷袭我军之人乃是匈奴人,然此道毕竟是你与高干相商后所指,若说其中无阴谋,只怕这城中剩余的六万人亦不相信,如今高干领兵前来,若是要置我等于死地,说不得要拿你人头祭旗了。”
傅干心中何其郁闷,想要开口辩解,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这时杨凤接着说道:“此地西去便是黄河,除城东汾水外,四周皆是山地,与我而言,此处与死地无异,然但有一线生机,我亦要争取,便委屈大人了。”说完,摆摆手,示意侍卫将傅干拉下去斩首。
傅干这下也是心死了,他也知道杨凤说的不错,但还是向杨凤施礼说道:“感激杨帅信任,事已至此,吾也不愿辩解了,若能以再下人头换来杨帅部众一线生机,傅干又有何不舍,只望杨帅勿要怀疑我家主公之诚心。”说完,傅干又向西南施礼,而后又向东南三揖后,从容向门外走去。
杨凤闭上了眼睛,这时又一名侍卫冲进来说道:“启禀渠帅,高干命人送信前来。”
杨凤闻言,急忙接过来打开一看,脸色顿时大变,赶紧说道:“快,刀下留人,将傅大人带回来,快去!”
侍卫急忙转身出去,两名小帅正要相问,杨凤却来不及回答他们,赶紧冲出门去,好在傅干走的不快,侍卫也不催促,倒是让杨凤给接了回来。
傅干满头雾水的回来,看着杨凤问道:“不知杨帅这是何意?”
杨凤歉然说道:“适才高干命人送来书信,言查探到匈奴部有异动,为防有失,便率军前来,已在东面击退了匈奴人。”
这时一名士卒走来说道:“启禀渠帅,高干只身立于城外,请渠帅准其进城一叙。”
杨凤一听,这时哪里还有什么怀疑,便急忙说道:“我当亲迎。”
高干,字元才,乃是袁绍外甥,曾与荀谌游说韩馥,使得袁绍领冀州牧,而袁绍感念其恩,命其为并州牧,高干年三十岁,乃是文武双全之人,镇守并州几年,夷族不敢犯边。
城门处,高干只身策马进城,看到杨凤和傅干,便下马施礼说道:“在下惭愧,救援来迟,望杨帅和傅大人恕罪。”
两人急忙回礼说道:“岂敢。”
绪礼完毕,高干解释着说道:“不瞒两位,吾亦是才知晓匈奴部有所异动,便连夜率兵前来,不想还是来迟一步。”
杨凤听后问道:“不知匈奴人为何要伏击我等?”
“唉!说来还是去岁冬日雪大,匈奴部受了雪灾,人畜多有冻死,想来定是知晓了杨帅行踪,这才前来劫掠。”
傅干听罢,长出了一口气说道:“当真是无妄之灾啊。”
高干点点头说道:“正是,想来此事当是巧合,我率军赶来,匈奴人听闻之后,留下三千士卒断后,余者业已北撤,三千士卒被吾斩杀一千,其余已逃走,所杀匈奴人首级皆在城外,杨帅若要以此告慰逝者在天之灵,吾便命人将首级送来。”
杨凤听后大为感动,施礼说道:“高大人大恩,杨凤铭记。”
傅干一听,心中顿时一紧,看了看高干。
高干却说道:“匈奴虽归附我大汉,然如今多事之时,朝廷对匈奴多有懈怠,这才使匈奴人不断南下骚扰,待河北境内安定,主公定要发兵,灭掉匈奴。”
杨凤听完却没有再吭声,高干颇为意外,便接着说道:“如今匈奴人已撤走,杨帅可以安心南下,吾再送给杨帅粮草万石。”
“这,这怎么使得?”杨凤有些意外的看着高干。
高干摆摆手说道:“杨帅勿要多言了,此路乃我所定,如今出了事,我心中不安,以此聊表心意。”点点书库
“那,如此便谢过高大人了。”杨凤深施一礼。杨凤起身后看着高干问道:“不知大人可有黑山消息?”
高干一愣,便淡然说道:“杨帅既已与张燕决裂,便无需替其挂怀,吾不妨透漏一些予杨帅,张燕已率领十余人逃亡他处。”
原本以为杨凤会大吃一惊,却不想杨凤只是点了点头,不再说话。
当日,杨凤便率领剩余的五万老弱妇孺和八千士卒继续南下,往关中行去。
看着杨凤率兵走远,高干身边一员武将上前悄声问道:“大人,为何不将杨凤等人消灭在此?还要送予粮草?”
高干拂了拂胡须说道:“非是吾不愿截杀杨凤,乃是军师不允罢了,不愿与张俊撕破脸皮而已。”
“那为何还要借匈奴之手伏击杨凤?”旁边武将问道。
高干看了他一眼说道:“此次张俊大败马腾、张鲁,各方震动,要知道其只有区区一万兵力,竟能抵得住两军九万人,此人不可小觑啊!再者,其在关中分田,天下闻名,关中已有复苏之迹象,若是再让杨凤率众归降,其实力必然大增,只能行此计,斩杀精壮百姓,只留老弱妇孺与他。还有就是亦可由此使张俊与匈奴为敌。”
“可既是如此,大人为何不向主公进言,将杨凤收降,留在并州,如此张俊也无话可说。”
“哼!区区一黄头贼耳,吾还看不上眼。走,收兵回并州,黑山贼已除,只怕我军与曹操大战之时不远矣!”高干说完,调转马头疾奔而去。
许昌。
“废物,九万大军竟敌不过一万。”曹操扔下帛书,怒声说道。
程昱和郭家两人对看一眼,而后程昱开口说道:“主公,马腾、韩遂不和,张俊正是利用了此处。”
曹操白了一眼程昱说道:“当日仲德为何不提及此?白白为张俊做了嫁衣,其如今已不再是一万士卒,而是拥兵六万了,吾还曾听闻张俊派傅干前去招降了杨凤,如此其兵力已近九万。”
程昱顿时无话,倒是郭家急忙说道:“主公,张俊虽有六万士卒,然多为降卒,军心不稳,再者,袁绍虽与张俊交好,又岂能眼睁睁看其坐大,定然有所谋算。”
提起袁绍,曹操便叹口气说道:“如今张燕覆亡,河北再无忧患,只怕两军开战之日不远啊!”
曹操看了两人一眼又说道:“如今文若不在,吾心中颇为不安啊!”
郭家扭头看了看门外仍淅淅沥沥下着的雨水,转过头说道:“主公宽心,文若此番前往各地查看,定能督促各地修缮河堤。”
“但愿吧,干旱之时盼雨,如今阴雨连连,却又盼雨水早歇。”说完,曹操自嘲的笑了笑。
这时一名侍卫匆匆走来说道:“启禀主公,濮阳急报。”
曹操听候大吃一惊,赶紧接过来打开一看,而后眉头紧锁,弄得程昱和郭家也是心有不安。
曹操想了一会儿,才开口说道:“子孝言朝歌、阴安皆有兵马调动,两地各增兵五千。”
程昱说道:“袁绍莫非要与我军开战?”
曹操摇头说道:“无非是向我军施压罢了,若是与我军全面开战,黄河一线不过两军对峙罢了,真正的战场只怕在青州与兖州,河内与洛阳之间。”
郭嘉点头说道:“主公所言极是,如今形势对我军不利,且不言我军三面与袁绍相敌,若是关中张俊发兵,函谷关若破,只怕我军危矣,还有南阳。”
曹操听候觉得头疼,他都在怀疑自己是不是选择错了,不该定鼎中原,可自己的根基便在此,又能往哪里去呢?别看张俊如今看似风光,可说白了其仍旧是无根飘萍而已,只是有贾诩、张绣、盖顺、傅干、张既等关中之人为其效命而已。
“主公,如今阴雨不断,袁绍定然不会发兵,若是境内若有洪灾,只怕袁绍会以此为战机出兵,我军当早做部署。”郭嘉说道。
曹操点点头,想了想问道:“奉孝可有何计谋?”
郭嘉想了想后,起身走到地图前说道:“主公,细细来看,便把袁绍与张俊当做一人。”说着,郭嘉的手在袁绍和张俊的地盘上划过,而后说道:“地盘虽大,然除却河北富饶,关中之地可称之为贫瘠,主公再看,我军虽南有刘表、孙策,然两人都不足为虑,倒是敌军。”
说着,郭嘉指了指地图之上说道:“并州以北乃是鲜卑,幽州以北乃是乌桓,再东北则是辽东公孙度,关中东北则是匈奴,西北则是羌人、马腾,至于南面的张鲁可以不计。如此来看,我军并不算难。”
“奉孝之意,可是要挑动异族?”程昱问道。
郭嘉点点头说道:“正是。”
“主公,在下不同意奉孝此举。”程昱正色说道。
曹操也说道:“奉孝,此举只怕不妥,若是引异族南下,犯我大汉之地,我等汉臣当以何面目去见天子,去见祖宗?”
“主公所言极是,奉孝此举确实孟浪,昔日武帝为保大汉子民安康,倾全国之力北征匈奴,这才有了大汉这几百年基业,如今再引异族前来,只怕乃是引狼入室。”程昱越说越激动。
郭嘉苦笑着说道:“主公,仲德先生,请容在下说完。”
看两人不再言语,郭嘉才接着说道:“我军如今虽然兵少,然多为精兵,如今军屯也已初见成效,若今夏处置得当,不受洪灾,那我军只需一年多时间便可称得上兵精粮足,待那时便是三面受敌亦不惧,是以在下此举只为拖延袁绍开战,并非要引异族南下。”
“可奉孝如何保证异族不会南下?”程昱问道。
“若是异族与袁绍、张俊为敌,主公便向朝廷请诏,册封两人,并且告之天下,我军不会出兵攻其项背便可。”郭嘉说完,看着曹操。
曹操略一沉吟,便一拍案几说道:“善,此举既不失了大义,又可拖延开战时间,妙。”
程昱听完,也觉得此举虽不光明,倒也不失大义,便也点了点头。
曹操来回踱步,想了一会儿说道:“奉孝,此事便交予你来办,越快越好,要在雨季来临前有所成效。所需钱粮只管支取,定要办妥此事。”
郭嘉起身施礼说道:“在下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