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亦谦到达那个镇上的医院时，秦倾陌还没有醒。简陋得有些肮脏的病房，那个人躺在床上，眼圈青黑，脸色惨白。床边还有一个穿着长霉了的衣服的女孩子，约莫十七岁，头发乱糟糟的，身上有血点。
韩亦谦坐到床上，那个女孩子恐惧地看着他，然后指了指床上的人，做了一个“嘘”的动作。
韩亦谦点点头，迟疑着掀开被子，但见秦倾陌的手上缠着一圈厚厚的纱布，毛衣上已经是干涸的血迹。
秦倾陌仿佛又回到了很多年前，幽暗的巷口，残余的彩霞，一群拿着棍棒的孩子。
给我上！
就凭你们！
接下来是一阵乱打，有人一拳砸在她脑袋上，她一个上勾拳直接将人的下巴打歪，手臂上也被人拿着刀砍了一下，她看也不看伤口，摸到身边的一块砖头，朝着砍自己手臂的狠狠抡了过去，她本是冲着人家头砸去的，却因为个子小只砸到对方的肩头，对方一个踉跄，她不管其他人的攻击，只一心地要去砸他的脑袋，砸得对方手臂出血，她也没讨到好处。
妈蛋，这他妈的就是个疯子！
打架都不防守！不要命！走！
韩亦谦擦了擦她额头的汗水。手却忽然被人死死捏住，他一愣，拍了拍她的被子，轻声道：“别怕，我在。”
倾陌，我受不了这样的生活，我要走，我亲生爸爸来接我了。
倾陌，我一定会回来带你离开这的。
“不要走！”她轻声呢喃。
“好，不走。”
孰料刚刚特别安静的孩子哇地哭了起来，“呜呜呜……姐姐……姐姐……”
韩亦谦皱眉，却不知道怎么让她停止哭泣，“她在睡觉，不要哭！”
约莫是他声音太冷，那女孩子脸上挂着泪，呆滞地看着他。
秦倾陌茫然地睁开眼，耳边好像有熟悉的哭声，她哑着声音：“妹妹？”
“姐姐？姐姐……血……”她妹妹坐在地上，眼泪啪嗒啪嗒的掉。
倾陌感受到一股熟悉的气息，手中好像捏了什么，她转过头，惊愕地瞧着床边的人，黑色修长的风衣，一条蓝色的围巾随意地挂在脖子上，头发微微凌乱，深邃的五官。
她眨了眨眼睛，苦笑道：“还在做梦啊。”
韩亦谦伸出另一只手摸了摸她的脸，轻声道：“没有做梦，倾陌。”
秦倾陌猛地松开他的手，一下子坐了起来，却牵动了手臂上的伤，疼得她顿时脸色发白。韩亦谦赶紧扶住她，“小心点，别让伤口裂开。”
秦倾陌没有理他的话，只死死地盯着他的脸。迟疑地喊了一声：“亦谦？”
“是我。”他揉了揉对方的脑袋，“是我。”
秦倾陌伸出手抓住他的手，是热的，有温度的，她没有做梦？没有……做梦吗？韩亦谦回握着她，清楚地感觉到对方在打颤。
“别怕。”
秦倾陌愣了半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呆呆地捏着对方的衣角，鼻子酸涩。
“倾陌？”
秦倾陌没有回答，盯着他的脸看了一会，忽然将头埋进对方的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