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司棋吃惊地张了张嘴,顾客常在哪几间雅室就餐,或不常在哪几间雅室就餐,这个细节她倒是没留意过,不管是上菜记录还是日常观察,都是如此。
毕竟酒楼开业还不足一月,短期内这一细节很难被关注。
“你自已看看罢。”
宝钗将一摞上菜记录递过去,语气平静地道。
司棋忙起身接过,一页页飞快翻看,翻了好一阵子,终于停下来,果然如宝钗所言,有几间雅室常有人光顾,另外几间较少有人光顾。
她抬起眼来,向宝钗望去,不觉有些羞惭,“……确实如此,是何原因,我……我竟想不出。”
“你看看几乎无人光顾的雅室是哪几间,再好生想想,或许就能找到其中的原因了……”宝钗抿抿嘴唇,“……你是这里的掌柜,我们几个不比你,平常不在这边,凭空去想,是想不出来的……因此虽发现了这个问题,但原因还是要你自个来找。”
“恩。”司棋知道宝钗说的是实话,忙点了点头,沉吟起来。
薛林等人不去打扰她,各自喝茶,低声交谈。
约莫一盏茶工夫,司棋开口说道,“我知道了。”
几个姐妹望向她。
“各位姑娘……咱们酒楼的雅室共有十二间,二楼有八间,三楼有四间,其中少有人光顾的雅室有四间,二楼三楼各有两间,都在正北迎面的位置……”
“……这个位置的雅室少有人光顾,想来想去,只有一个原因,应该同戏台的位置有关,咱们楼堂的戏台便在这四间雅室的下方,从窗口望下去,看不到戏台,更看不到戏台上的演出,而其他各间雅室,皆看得分明……”
“……自然,这也是咱们杏花楼生意还未到红火的程度,若是日日顾客盈门,也不会出现这种情形……眼下每日里都有空余的雅室,顾客们有得挑,自是挑那些个能看得到戏台的雅室,而正北迎面的那四间,便少有人光顾了……”
她这番话,想法清晰,道理充足,几位姐妹听了,都觉得正是原因所在。
同大多数酒楼一样,杏花楼也设有戏台,根据李纨先前的提议,演出昆曲和评弹。
戏台的位置便在正北迎面的位置,是一个长二丈宽一丈高三尺的木头台子,上头覆有毡毯。
杏花楼每日有三场演出,分别是午时一个时辰,酉时一个时辰,亥时一个时辰,午时和酉时是评弹,亥时是昆曲。
由于专门找的是京城中昆曲和评弹的好艺人,倒是颇受捧场,坐在雅室内的顾客爱看爱听,也是自然。
杏花楼的结构是中间空阔,上方是巨大的藻井,二楼三楼呈回字形结构,雅室的窗开在前面,门开在后廊,因此推开窗就可看到楼堂下方。
但因了角度关系,正北迎面的四间却看不到戏台位置。
这确实是个问题,需要解决。
这时几个姐妹彼此望望,宝钗想了想,对司棋道,“如今找出原因来了,你可有什么法子解决?”
司棋一时还未想到此节,正要思虑一番,不过见到宝钗一副从容的模样儿,心中一动,便笑道,“宝姑娘定然想到了办法了……”
“我这是个笨办法。”宝钗也微微一笑,“……我的意思,咱们索性将这戏台子移出来,放在楼堂中央,空出来的位置用来摆放桌子,也是一样……这样一来,无论从哪间雅室,都能看到戏台上的演出了。”
“放在楼堂中央?”
司棋愣了愣,“还未听说哪家酒楼是这样的呢。”
几个姐妹也都是一怔,随即黛玉笑道,“这个倒是不妨的,我觉得很好,别的酒楼没有,咱们酒楼有,难得在‘新奇’二字,我看就依宝姐姐的,放在楼堂中央好了。”
她这么说着,姐妹们都笑了起来。
宝钗笑道,“颦儿这是胡闹,不过是戏台子挪个位置,居然扯上了‘新奇’二字……”说着,向众人道,“我说了,这是个笨办法,你们可还有什么主意没有,一道想想。”
众人听说,都停止了发笑,低头凝思起来。
想了好一阵子,并不曾有新的主意,众人皆摇了摇头。
李纨说道,“宝丫头说是笨办法,其实也就这么一个办法了,依我看,咱们也不用再想了,就这么办罢。”
几位姐妹自然没有异议,此事便定下来。
随后又议了一阵,零零碎碎地又发现了一些问题,但皆是小纰漏,姐妹们稍稍指出。
约莫半个时辰后,结束议事,各人起身,往屋外走去,司棋和小鹊送了出来,在廊道上,探春望了小鹊一眼,停下脚步,“……小鹊,你在酒楼做事,要仔细些,上回过来,你账目上有三处错处,这回过来,又有两处,虽说都是些小错处,但也要警醒,不可懈怠……”
“……还有,之前我们过来时,你在帐房内做什么……我告诉你,下回再见到你在当差时间妆容打扮,我不饶你,要妆容打扮,趁清晨起床时做去,在酒楼做事,可不是让你有这闲工夫妆容打扮的……”
“……你也晓得,我可不是什么好说话的,再则,既然二哥哥让我们几个帮着经营酒楼,我就做得了主,虽说你现下是个帐房,但不踏实做事,我照样让二哥哥送你回荣府……”
如此疾言厉色地说下来,小鹊低着头,几乎要哭了。
尽管她明白探春并非因为她告发赵姨娘一事,而挟私报复,但对方精明强势,,她是很敬畏的。
“好了,探丫头,妆容打扮的事儿,小鹊确实不该,但账目上的小错处在所难免,眼下杏花楼刚刚开业,帐房只有她一个,等过些时候,再添一个或俩个帐房,大家彼此核对,便不易出错了。”见到这情形,宝钗在旁说道。
探春便不再多言,随着众姐妹一起下了楼梯,登车出了杏花楼。
司棋和小鹊俩个送走几位姑娘,返身回来,都是不约而同地拍拍胸口,觉得一早上下来,直到此时,才真正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