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玮今日出门可不单为了贾琏、贾蓉二人,这俩人在芸香楼请他,说的时间是午时,现在还早得很。
他一大早的出来,为的是购些礼物回去,送给园中的姐姐妹妹们,当然,其中也包括他的嫂子李纨,至于外头的那些亲戚家人,就一概免了,赚些银子就弄出这么大动静,那是暴发户做为,他不会这么做,像贾琏、贾芸这样过来打秋风又另当别论,他自然会给些。
给姐妹们买礼物,这是在送老太太他们礼物时就想好的了,只是有意识地稍稍推迟两天而已。
大家同住在一个园子里,彼此分享一些东西理所当然,比如昨夜的垂钓……他此次赚了钱,送她们礼物,也是如此,并非是出于人情往来,只是觉得这是件开心事,需要分享而已。
送礼物,自是需要一些讲究的,根据各人的喜好不同,送的礼物也将各各不同。迎春平时唯看看书而已,看得书很杂,皆津津有味,贾玮打算买几本时人趣÷阁记送她;探春喜爱书法,收罗有许多好趣÷阁好砚,可送她趣÷阁砚二物,外加她一直喜欢的小玩意儿,如竹根做的趣÷阁筒、胶泥垛的风炉儿等等,当然,她要精巧不俗的,得好生挑挑;惜春向佛、喜画,送她一串佛珠、几册画集好了。
除此之外,他还打算送给这三位姐妹每人二十两银子,迎春、惜春除了二两银子的月例,没有额外的零花钱,各种花销下,几乎要省着花钱,探春虽说平时王夫人会给些额外零花钱,但也是有限,况且她一向花钱大方,手头难免有些拮据,有了二十两银子,她们在开支方面会从容得多。
嫂子李纨因为有孩子,除了送她本人的礼物外,还得考虑到贾兰。
贾玮打算送她一匹上好丝绸和一尊小金魁星,丝绸自然是给李纨做衣裙的,小金魁星寓意贾兰将来学业有成,科举高中。
宝黛二人的礼物,更得费点心思了,礼物价值完全是在其次,她们都不缺银钱,宝钗不用说了,不管她开不开口,薛蟠都是大把大把地给她零用钱,黛玉除了月例外,贾母一年给她不少零用钱,远比迎探惜三姐妹宽裕得多。新奇别致之类的也在其次。贾玮很清楚,他送宝黛礼物,绝不同于送其他几位姐妹那么简单,无论如何,这里头总有些微妙的意味,因此最为关键的是不能厚此薄彼,否则本来是件愉悦的事儿,反而会生出不快来,事与愿违。
他当时在金福斋见过各种花卉的玉饰,其中就包括牡丹、芙蓉,宝黛二人是被人分别誉为牡丹芙蓉的,正好买下送给她们,因对应她们的美称,自然不存在厚此薄彼的问题。并且这种玉饰不是可以随身佩带的,只能摆在那里欣赏,倒也不担心被说成定情物之类的。
此外,还有一个史湘云,不是喜爱魏晋风度吗,连狂放纵饮都学得似模似样的,就送她一套精美的酒具好了。
至于妙玉……基本是不接受礼物,或许珍贵佛典之类的会接受,但可遇不可求,眼下就算了。
除了买礼物,他还要带上十几二十套钓具回去。
随便逛一逛,也差不多要到午时了。
一早上马车穿梭于不同地点,书铺、布庄、城门口货摊、佛具店、酒具店、最后去了金福斋,除了送宝黛二人的玉饰,送贾兰的小金魁星也要在这里买。
目标明确,进了店很快就选购完毕,三样东西都不贵,送宝黛俩人的玉饰都是六十来两银子,小金魁星三四两重,售价五十来两银子。在结账的过程中,陈掌柜闻讯下楼,同他笑谈几句,随后贾玮离开,前往荣府的附近的芸香楼。
芸香楼算是京城上等的酒楼,虽比不上那些顶级奢华的,但也是富贵之人经常出入的场所,消费很不便宜。
贾玮自然晓得,贾琏贾蓉在这当口,无非是打秋风,既是如此,这等酒楼设宴,只能是空头人情,最终还是由他来结账。他倒不介意这个,哪怕是芸香楼消费再贵,上等的席面也不过三四十两银子,一人再各自用几十两打发,满打满算,不会超过二百两。
都是自家亲近族人,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很多东西认真不得,权当做善事了。
马车停在酒楼前,贾玮一人进了楼堂。
“哈哈,宝兄弟,你总算来了!”
“宝叔,楼上请。”
刚踏进去,就是两声热情的招呼,贾琏和贾蓉迎上前来。
“二兄,蓉哥儿,让你们久候了,自已一家人,请什么客啊……”
贾玮也笑容满面说道,说实在的,他倒是想不到这俩人居然待在楼堂内等他到来,这心思也未免急切了些。贾琏在两房玉字辈中行二,比逝去的贾珠小,因此贾玮称他二兄,贾蓉则是宁府贾珍的儿子,是草字辈,年纪虽比他几岁,却比他矮一辈,自是称为蓉哥儿。
“呵呵,宝兄弟经商有成,自然是要贺喜一番。”
“对啊,正是此意……”
“不过是赚了些小钱而已,哪里称得上有成……”
在楼堂内随口说了几句,三人上了二楼雅阁。
坐定后,接着便是点菜,叫陪酒的女子,贾琏贾蓉俩个同贾玮聊起来,话题集中在弃学经商的事上,俩人都拿出关心的口吻,让贾玮再仔细权衡一下,不必太过匆忙做决定,但语气一转之下,又安慰他不用担心老太太他们不同意,松口是迟早的事儿。
这样随意闲聊,俩人就渐渐说到自己手头拮据的情形,贾玮有备而来,漫不经心地当笑话听着,不时打量着他们。
俩人皆唇红齿白,容貌俊秀,比起他来也不见逊色多少,究竟是贵族基因,一代代的迎娶美女,再怎么也差不到哪儿去。年纪上,俩人看上去也相仿,都是一副年青公子的模样儿。俩人一人一把折扇拿在手中,随着说话的语气语调,忽而打开,忽而收拢,倒是有声有色。
上了菜,三人随意吃些,又让陪酒的女子弹了曲琵琶,便让其离去,随即贾琏贾蓉二人终于开口,向贾玮借些银两。
贾玮很爽快地给了每人八十两银票,但显然达不到俩人的预期,他就用敷衍贾赦的办法,说是绝大部分银票扣在王夫人手中,俩人相视一眼,也只能无奈地放弃纠缠。
贾玮暗自摇头,这俩人也并非缺金少银的,多少管着些事儿,一年几百两还是有的,只是公子哥儿习气很重,一向挥金如土,因此没少向人打秋风,据说这几年下来,单是向薛蟠这呆子借的银两,就各自不下千两,只怕往后向自己打风的次数还多得很,不过,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如果数目不大,他倒是可以满足几次。
账自然是他结的。
贾琏贾蓉没拿到预期的银钱,东倒西歪地坐在那里,一副相当泄气的样子,贾玮只得摸摸鼻子,也不等他们开口了,主动让伙计进来结账。
三人出了酒楼,临分别时,贾琏挥挥折扇道,“宝兄弟应该听说过锦香院吧,哥哥我告诉你,锦香院新来的一个清倌人,唤做素月的,色艺双绝,令人倾倒,过几日有暇,咱们三人一同去见见这位素月姑娘可好?”
“好……改日再说。”
贾玮口中应付,心里已打定主意,不可能同他们去锦香院,打秋风也不能打得这么频繁啊。但另一方面,却对贾琏口中的“素月”稍稍有些留意,这名字他从冯紫英口中听过,现在已是第二次听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