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
一个慵懒的声音,从隐没的黑暗中传来。
“属下失手了。”
跪在地上的青年男子,艰难的从喉咙里挤出这句话,此刻他已汗如雨下,办砸了差事,主子会如何发落自己,他不敢想。
忽然,他感觉到一阵毛骨悚然的恐惧,似乎有什么在悄然靠近。
是危险!他直觉到了危险!
地板擦得干净铮亮,将自己惨白的脸照的清晰可见,他不敢抬头,直到——
一只庞然大物,弓着(身shēn)子,匍匐前进,像看猎物似的盯着自己,还冲他呲了呲牙——跟他手指差不多粗细的尖牙。
吧嗒,汗滴落在地板上,青年男子口干舌燥,心跳骤停,一句求饶的话也说不出来,他恐惧的盯着那双琥珀般光彩的虎睛,他明白,今(日rì)必死无疑了!
“赏你了,宝贝儿。”那慵懒的声音变得异常冷漠。
年轻男子瞬间被猛虎大力扑到,(胸xiōng)前一痛,一股咸腥的气味儿包围了自己,接着湿(热rè)的液体从脖子间流出,生命在无(情qíng)流逝,而他无能为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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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什么?”
一个不辩喜怒的声音,从象征着国家最高权利的龙椅上传来。
“吴七刚刚传来的消息,有人刺杀五皇子,还把张怀远的府邸烧了,幸亏救火及时,才没牵连到别处。”
“五皇子现在如何?”
“一箭刺到(胸xiōng)口,生死不明”零三提心吊胆的回禀,偷偷打量了一眼皇上的表(情qíng)。
不可能!景泰帝的心被狠狠撞痛,强压下心头的愤怒,“何人所伤?查出来没有!”
零三把心一横,“属下无能,刺客三人,全部服毒自杀。”那药似乎是早已吃下,时间一到,立马七窍流血而亡。
“五皇子现在何处?”
“还在cd府。”零三自始至终不敢抬头。
晟儿,景泰帝默念着儿子的名字,心里有些后悔,他才十九岁,朕太着急了
“皇上。”一个低沉但不失磁(性xìng)的声音,唤醒沉思中的景泰帝,递上来一个密蜡丸。
听到吴一的声音,零三立时想大礼膜拜之,实在是因为吴一一直是个神秘的存在,也是他们引以为豪的老大。
吴一侧脸给零三一个眼神,零三意会,消失在夜色中。
看完信,景泰帝松了一口气,这个臭小子!
信是五皇子写来的,他首先给父皇报了平安,张怀远本人也被他救下,但伤势严重,请求父皇派御医前来救治,并说自己打算以此掩人耳目,请父皇配合云云。
李德晟没说实话。
事(情qíng)的真相是,他被(胸xiōng)口的项链挡了一下,但对方太想置自己于死地,那一剑用尽了全部的力气,导致项链的碎片和剑同时没入(胸xiōng)膛,和心脏只差一寸,要不是吴七将刺客一刀毙命,剑还会继续深入,到时候神仙也难救了。
倒是张怀远,下乡查看旱(情qíng),躲过了一劫。
尽管自己与死神挥之交臂,刺客也尽数毒发(身shēn)亡,但李德晟并非没有收获,那条项链果然暗藏玄机——在镶嵌宝石的内壁上,刻了一个字:瑜。
五皇子脑海中马上浮现出一个人:四皇叔,当今裕亲王——李文瑜。
老四么?景泰帝将纸条靠近烛火,很快化为灰烬,老四,在父皇眼里善良忠厚的老四,在自己面前老实懦弱的老四,真的是你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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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午过后,舒老爷子的寿辰临近,虽然不是六十整岁的大寿,可舒老爷子再三强调要大办,因为他有一件喜事,要在寿宴上宣布。
看着晴岚和明宇一副去参加葬礼也再合适不过的表(情qíng),小宝忍不住开口:”你爷爷家是龙潭虎(穴xué)啊,至于这个表(情qíng)么?“
晴岚和明宇齐齐点头,知道内幕的十三没有吭声,任谁家摆着那样一个主母,都不可能开心的。
好在舒老爷子还知道避讳些,没有招来太多人,中午请的朋友街坊,晚上只有自家人聚一聚。
晚饭是舒老姑的儿媳妇于氏带着王菊花等人做的,晴岚一阵腻味,她都忘了,舒老爷子口中的自己家人,自然是包括舒老姑一家的。
深受两位老姑毒害的晴岚,现在一提起“老姑”二字就心惊(肉ròu)跳,可能自己跟老姑这种生物犯冲,反正她是能躲就躲。
但有时候不是你想躲就能躲得掉的,比如现在,舒老姑把晴岚叫到堂屋,守着一屋子的人,毫不给脸的出言训斥:
“不是叫你别上学了,怎么不听说呢,你一个女娃子瞎浪费什么钱!”
坐在一旁的肖美圆,舒心笑的毫不掩饰,不就是晚生了几十年,怎么你舒晴岚就那么好命呢,大家不都是女子!
是啊,大家都是女人,女人何苦为难女人呢,晴岚耳朵自动选择(性xìng)的屏蔽了舒老姑的嗓音,你说去呗,我当猪叫唤了。
“你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舒老姑显然很是得意,她早看不惯舒老二那一股人了,一个侄子媳妇,竟敢跟自己叫板,我骂不了你潘氏,那我就叫你闺女没脸!
晴岚是下学后过来的,(身shēn)上自然穿着校服,脑袋上扎了个最普通不过的丸子头,看起来跟个男孩子没有差别。
姐就喜欢穿男装!她的大部分衣服都是裤装,穿起来方便得劲。
“还学人家男子去考秀才,就凭你,也敢妄想成为秀才老爷?别白(日rì)做梦了!就算你爹娘钱儿来的快,也架不住你这么糟蹋,再过两年该说亲了,你这么个放浪样子,谁家敢要你!我们老舒家还没出过你这样的闺女”巴拉巴拉,舒老姑唾沫星子四溅,晴岚退后一步,免的被脏臭的口水飙一(身shēn)。
她抬头环视了一眼,发现屋里的人听的津津有味,比如舒二姑夫妻,好像是坐在戏园子里看戏,惬意十足:比如赵秉生和肖美圆,品茶吃点心,听的悠然自得;当然还有没失去人味儿的舒老三,听的眉头能夹死苍蝇,他实在听不下去了,打断舒老姑的喋喋不休:
“晴晴,你爹娘什么时候过来?”
晴岚感激的冲三叔一笑,“酉初关了铺门就来。”
“嗯,”舒老三点点头,“你去找找明宇和明壮他们吧。”
“好。”晴岚借坡下驴,快步走出大门,明宇和明壮被舒老大派出去买烟花了。要不是现在老宅里就她自己,她才不吃这样的哑巴亏呢!
不过晴岚(奸jiān)笑一声,让姐白吃亏的人还没出生呢!
“姐,”明宇不解,“为何只买这一种烟花啊?”
明壮走在晴岚右边,这样他就能听清哥哥姐姐说什么。
晴岚笑着掂量了一下手中的烟花,这些烟花有一米多长,黄瓜那么粗细,可以点着以后拿在手里放,冲哪个方向都行。
“这种烟花多好啊,”晴岚不再隐瞒,将自己刚才受的辱骂和待会儿准备实行的计划和盘托出,明宇气的握着拳头,恨不得把舒老姑揍一顿才解气。
“老虔婆!”明壮也十分讨厌舒老姑,他听不清不代表他傻,舒老姑等人每次见面对他指指点点,他都记在心里。
“那咱们就”晴岚停下脚步,和两个弟弟商量起来,等回到舒家,明宇又将计划偷偷告诉跟爹娘一道过来的明诰。
酒菜上桌,舒老大来请示舒老爷子,是不是可以开席了。
“开,开!”舒老爷子早等不地了,他中午灌了不少酒,散席后一直在里屋里躺着。
院子里摆了满满四桌,坐在主位上的舒老爷子意气风发,好像自己很了不得。他端起酒杯,准备致辞,旁边的肖美圆咬着下唇,甜甜的向他眉目传(情qíng)。
“咳,”舒老爷子只觉得(身shēn)下一(热rè),没有站起来,而是坐着致寿宴词。
“今天你们都来给我过生辰,我很高兴,尤其是大姐,”舒老爷子说到这儿,举杯敬了右手边的舒老姑一杯,肖美圆赶紧给他满上。
“你们都大了,”舒老爷子明显中午的那顿酒还没醒透,说话有些肻耽,不过这不妨碍,众人都了解舒老爷子,听的一清二楚。
“我对你们都很放心,我唯一放心不下的,”舒老爷子含(情qíng)脉脉的看了一眼肖美圆,深(情qíng)的握住她的手,“就是你娘肚子里这个孩子,以后你们弟弟就靠你们帮衬了。”
喀吧,晴岚觉得自己的下巴掉下来了。
弟弟?舒老大等人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倒是秦氏,第一时间黑了脸,两个老不死的,这个年纪了还不知羞,弄出个孩子来让他们养!想到肖美圆的来历,秦氏忍不住瞪了舒二姑一眼。
我滴神啊,晴岚上下打量着舒老爷子,这个年代,四十岁的男子就自称“老夫”了,爷爷快六十了吧,没想到,没想到还能呢?
舒家三兄弟此时的表(情qíng)一模一样——像灶台上的黑锅底,面前的酒杯如千斤顶,重的端不起来。
“这可是大好事,”于氏迫于婆婆的眼神,赶紧端起酒杯活络气氛,“那我抢个双喜临门的彩头,祝四舅喜得贵子,寿比南山、福如东海、长寿百岁。”于氏连珠炮式的敬酒词,不但没有缓解气氛,还让整个院子陷入更深层的尴尬之中。
“就是,”舒老姑看众人的神色不对,赶紧起来打圆场,劝侄子们道:“老大,老二,赶紧敬你爹一个,你爹给你们添了小兄弟儿,是咱老舒家的大喜事,你娘可是大功臣!”
我呸!舒老三白了一眼舒老姑,这种恬不知耻的saob,也配当我娘!
呵,我娘可不是大功臣么,舒老二讥讽的撇了舒老姑一眼,你们把我娘弄死了,又给我爹整来个小儿,这会儿连兄弟都有了!
坐在晴岚左手边的明冉悄悄抓住姐姐的手,晴岚勉强冲她挤出一个笑,院子里的紧张气氛吓到她了。
“这孩子不能要!”舒老大铁着脸,谁也没看,这话不是商量,而是决定。
此话一出,舒老姑一家坐不住了,舒老姑看看弟弟,又看向侄子,终是没有开口。
“放(屁pì)!”舒老爷子毛了,虽然这个孩子是意外之喜,他也没想到肖氏这个年纪了还能老蚌怀珠,但这是他和心(爱ài)之人的孩子,老来子,比其他孩子来的更(娇jiāo)贵、更不容易,他绝对不(允yǔn)许任何人伤害他!
“我说不能要就不能要!”舒老大现在是东关那片儿有名的大夫了,在外谁不称一句舒大夫,他已经习惯别人不敢对他说不了,所以舒老爷子当场翻脸骂人,让舒老大态度更加强硬。
“反了你了!”舒老爷子十分生气,大儿子居然这么不给自己面子,尤其是今天,还是他的寿辰!
“这事儿就这么定了,你要是不愿意管,趁早滚出去,我把房子都留给你弟弟!”
此话一出,舒老大的脸色更黑,眼睛都红了;倒是肖美圆听了大喜过望,她比老头子小,肯定走在他后头,如果这房子归了自己
近两年,从周边上来的人家越来越多,房子早不是当初那个白菜价了。
秦氏和大郎等人紧张的看着舒老大,在他们眼里,舒老大的话就是圣旨。
晴岚也紧盯不放,大爷会作出怎样的决定,是妥协退让还是坚持到底?
舒老大双拳紧握,额头和脖子上的青筋凸起,半响,他像是花光了全(身shēn)的力气,终于开口:“我们搬出去。”
晴岚听到这话,说不清是失望还是难过,(奶nǎi)(奶nǎi)努力维系的家,终究还是散了吗?
“但是,”舒老大顿了顿,又补充道:“这房子不止有你那份,还有我娘的,你的那份我管不着,我娘那份,必须上我的名字,你百年之后,我们兄弟仨平分。”
(⊙o⊙)这下连王玉芬和潘二娘都惊讶不已,她们没想到,这房子还有自己的份!按理说,房子该由长子继承,谁也说不出个不来。
这个决定是舒老大再三考虑的结果,自己孩子念书不行,有二弟家的侄子帮衬着,以后肯定受不着委屈;三弟家那样的(情qíng)况,以后自己家也不能袖手旁观。
“大哥”舒老二和舒老三不约而同的张口,这样的结果,不感动是不可能的。
舒老大摆手打断了两个弟弟的话,北方男子似乎天生就不会说啥好听的话,但他们做的事,往往都温(情qíng)的出人意料。
这下轮到舒老爷子脸黑了,他刚才只是吓唬吓唬老大,并不是真的要赶他们走,自己一向看重大儿子一家,还靠他养老呢,怎么会真的赶他们!
看到弟弟进退两难的处境,舒老姑再次(挺tǐng)(身shēn)而出,“肖勇你说啥呢,哪能搬出去,你爹刚才在气头上,你快赔个不是,让你爹消消气。”看大侄子梗着脖子站在那儿一动不动,舒老姑又劝,“你可是长子,你要是不养你爹,我可得告你不孝!”
说完想起县令大人就坐在自己对面,后面的话没敢往外说。
赵秉生似乎睡着了一般,双目下垂,靠在椅背上,双手叠放在肚子上,好像这里发生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我养,”舒老大还未讲话说完,被弟弟出声打断。
“我们兄弟仨,每人见月给爹一两养老钱。”舒老二站起来给哥哥一个毋庸置疑眼神,右手按住弟弟的肩头,二人不再言语,点头答应。
那以后岂不是每月只有三两银子?这下轮到肖美圆坐不住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