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3]年轻帝王
卯时,雎羡立在窗前,身着亵衣,一双纯澈墨瞳静静的望着沿着屋檐滴答而下的雨水,心情被雨水落地的清脆声响而滋润得愉悦。
雎羡喜欢下雨天。
贵今走进来,伏身道,“皇上,该洗漱了。”
今儿是雎羡的冠礼,今儿,雎羡就是由不成熟走向成熟的二十岁的男人了。
十四年,仿若眨眼功夫转瞬即逝。
“嗯。”雎羡几不可闻的应了一声,继而自己转身进了盥洗。
贵今欲言又止,虽说凡事独立的好,但如今主子已经是皇上了。还坚持自己洗漱更衣,真是除了梳头传膳,其他事情根本不给宫女太监机会去做。
说是这样不妥吧,贵今却又觉得先帝这个教的好啊。
如此一来,没人能够近身皇上,也就没有更多居心不良的人想要害皇上。
毕竟,皇帝这个位子还是有许许多多的人觊觎的。
所以,养生殿的奴才整日闲得慌,贵今也没办法,能怎么办?
安安心心闲得慌拿月银呗!
雎羡再出来时已然是焕然一新,在更衣前雎羡显然是个毛头小子的形象,换上一袭明黄色衮服后便是那个朝堂上暴躁无一点儿耐心却长得十分好看的年轻帝王了。
贵今看着心中竟有一种吾家有儿初长成的感慨。
叹了口气,贵今不由得道,“皇上今个儿就行冠礼了,先帝九泉之下看到了一定会很开心。”
雎羡随意拍了拍衮服上不存在的灰尘,闻言自然想起了印象里那火红色的身影,朗声笑道:
“姑姑当然会开心,她栽培了一个合格的帝王。”
贵今笑吟吟的看着,岂止是合格。
皇上很优秀。
“走罢,不然须净重那厮该催了。”雎羡哈哈笑道,对今日自己的模样满意极了。
贵今无奈的出去,“起驾——”
坐上龙辇后,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去了北殿。
冠礼之前的三天,冠者还要在父亲的带领下,祷告于宗庙。敬告祖先,作为少年的冠者,已经长大成人,将要通过加冠礼,正式走向社会。
这件事情早已交由逍遥王负责。
古礼宾客居西,故云西宾。所以西阶供来宾上下之用,又称宾阶。
龙辇到了北殿入口处雎羡就不耐烦的叫人停住,下了龙辇自个儿大步流星的走进去。
不就来行冠礼么,硬是要他坐个龙辇来。
有病。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须净重抬眸,就看年轻的帝王一脸不耐的大步而来,看也不看跪了一地的官臣,径直朝他这边走过来:
“跪什么跪,不知道朕今个儿冠礼,想让朕折寿不成,一群混账!”
“……”
已然习惯陛下暴躁脾气的诸位官臣默默撩衣摆起身,陛下这又是怎么了?
火气甚大。
逍遥王同王妃坐在左侧,起得吹胡子瞪眼,雎羡当作没看见,一把坐须净重身侧,埋怨:
“你安排个劳什子的龙辇,坐得我很不爽,是不是该罚你?”
须净重闻言眉眼微抽,“今日会劳累重重,本王考虑到皇上会劳累故而安排了龙辇代皇上步行,皇上原来竟然是想走来么?”
真的是…
有轿辇不做,要走着?
雎羡挑眉看他,不然呢?
须净重:皇上怕是有病。
“……”
雎羡的冠礼,乃是须净重主持。是逍遥王提出来的,雎羡没有意见,是自家阿爹还是须净重这厮主持,他都可以。
反正一来二去都是至亲的人。
“以昏冠之礼,亲成男女。”
“冠者,礼之始也,嘉事之重也。”
“无大夫冠礼,而有其昏礼。”
“公侯之有冠礼也夏之末造也。”
“成人之者,将责成人礼焉也。责成人礼焉者,将责为人子、为人弟、为人臣、为人少者之礼行焉。将责四者之行于人,其礼可不重欤。”
…
然后就是忙碌碌的一天。
直至夜幕降临,宫里才彻底安静下来。
雎羡感觉自己累的筋疲力尽。离开北殿和须净重并肩走在一起,险些要直不起腰来。
须净重觑了他一眼,嘲道,“皇上真是好体力。”
**裸的嘲讽。
雎羡听得可清楚了,闻言立即毫不留情的反唇相讥:
“摄政王也真是好体力。”
须净重愣了一下,低笑,“当初那个小屁孩现在已经学会说荤话了。若是子逑还在,指定将你收拾一顿。”
雎羡不以为意的撇嘴,“嘁,姑姑才不会,你这个面上君子实则小人的人,怪姑姑没看透你。”
须净重:“我同你姑姑从小一起长大,我是甚么人,你姑姑比谁都清楚,轮不到你这个才及冠的人说什么。”
雎羡忽然道,“如若没有姑姑的特意叮嘱,你当年是不是就要随我姑姑一同去了?”
须净重看他一眼,“俗话说得好,”
雎羡:“嗯?”
“关你什么事。”
“……”
雎羡看了一眼贵今,朕可以砍死他么?
贵今:皇上使不得啊…
雎羡不雅的翻了个白眼,须净重看着竟然在他身上看到了当年雎鸠的影子。
须净重微不可见的怔了一下,微微失神低语道:
“你是子逑一手教出来的,身上竟然是沾了子逑的影子么…”
雎羡莫名其妙的看他一眼,“…你有病?”
贵今一阵汗颜,默默往后些站,每日必有的一战要开始了。
果然没有片刻,两人并肩不紧不慢走着,一个不疾不徐,一个暴躁鄙夷,就这样你一言我一语的吵了起来。
贵今同铃铛走在后边,听着两人拌嘴也甚是有意思。
听着听着便不自觉笑了。
铃铛看着须净重的背影,就不自觉想起雎鸠来,那个同她一起长大的姑娘,仅仅只活了二十二年便不在这个世上了。
没关系,他们都会好好如她所愿,好好的,不会受半点委屈的活下去。
“过几日是姑姑的祭日,我们一同去看姑姑罢。”
须净重:“你敢不去,本王就将所有政务丢给你一人。”
雎羡斜须净重一眼,“你忘了,姑姑说了,我及冠了你就不需要辅佐了,你想住在陵墓那边我也没意见的。”
须净重抬手就是一羽扇,雎羡捂着头惊诧,“靠之!你居然拿你那羽扇打我!”
须净重蓦然怔住,继而恢复原样,看了雎羡一眼,“不要说粗鄙之言。”
雎羡不满的嘟嚷,铃铛笑着聊他们不要吵啦,一行人笑着在夜色中隐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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