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回忆(1 / 1)

庄严肃穆的灵堂内一片缟素。姬先生的遗像悬挂在正对门的墙上,案上摆放着香炉和各种祭品,旁边停放着花圈。

姬先生的遗体停放在正中间,四周放满了黄色、白色的菊花。

姬远脚步沉重地走到遗体前,缓缓地跪在地上,眼睛里早已蓄满了泪水,可他倔强地忍着,就是不让它流下来。

此时的姬先生双目紧闭,面容安详。接近全白的头发被梳理得整整齐齐,无情的岁月在他的脸上刻下了无数的年轮,手上还有依稀可见的老人斑。

这样的姬先生让姬远唏嘘,一个纵横商海四十余载,把姬氏集团的兴衰视为己任的人,就这样抛下一切,撒手人寰了。

“唉.....”叹息地闭上眼睛,脑海里闪现出一个魂牵梦绕的画面。

烈日当空,阳光普照。慵懒的海浪一下接着一下地拍打着海滩,晒得发热的沙滩上出现了一大一小两个身影。

“妈妈快点走啦!”六岁的小姬远,明眸皓齿的,拖着妈妈的手,催促着,稚嫩的声音里充满了不耐烦。

“不要走得太快,容易中暑的。”端庄的姬夫人声音温和地解释着,看到小姬远额头的汗滴,无奈地用手绢为他擦汗,嘴里嗔怪道:“看这满头大汗的。真拿你没有办法,偏要大中午的跑出来。”

小姬远夺过姬夫人手里的手帕,胡乱的擦了几下,塞给姬夫人,抱怨着:“好了,好了,快走吧。”走了几步,转过身,歪着头对姬夫人说:“天是有点热,妈妈你到那边乘凉吧,我一个人去就好了。”

“竟瞎说,妈妈怎么放心你一个人去啊?”姬夫人佯怒训斥道。与小姬远并肩走了几步后,好奇地问道:“阿远,告诉妈妈,你究竟要找什么呀?”

“找贝壳呀!昨天小楠送给琳达一个很漂亮的贝壳,我要找个更漂亮的。”小身板儿挺得倍儿直,圆嘟嘟的小脸写着“不服输”

“呵呵”姬夫人被童趣满满的小姬远逗笑了,宠溺地摸着姬远的头说:“嗯!妈妈相信我们的阿远是最棒的!”

“妈妈!”小姬远幽怨地叫了一声,不领情地躲开姬夫人的手,气嘟嘟地说:“不要总是摸人家的头,会变傻的!”

“哈哈....”姬夫人开心地笑起来,“小孩子家,哪来这么多歪理。”看着小姬远小嘴儿撅着老高,亮晶晶的大眼睛里似乎蓄着泪花儿。姬夫人赶紧敛去脸上的笑意,连忙保证着:“好,好,好。妈妈不笑了,也不摸阿远的头了,行了吧?”

这样一说,小姬远觉得更委屈了,眼泪哗哗地流下来。倔强地嘟着小嘴儿,大眼睛眨巴眨巴地瞪着姬夫人。

这样的小姬远简直萌翻了,姬夫人更想笑了,但为了儿子必须忍着。于是嘴角微挑,保证道:“妈妈说话算话,别哭了。你不是要去找贝壳么,怎么还不去呀?”

小姬远想起今天的目的,胡乱的在脸上抹了几下,就跑开了。“小心点儿。”看着小小的背影,姬夫人脸上带着恬静的笑容,不放心地嘱咐道。

小小的身影停下来,回过头一本正经地说:“放心吧,没事的。从会走路时起,我就在这儿玩了,对这片沙滩熟悉的很,你就等着我的漂亮贝壳吧。”说完,又向前跑去。

姬夫人还是不放心地跟了上去。

“噗通”,落水的声音让找贝壳的小姬远吓了一跳。他转身向后看去,什么也没有看见,下意识地去寻找妈妈。没有看到妈妈的身影,自己却掉到海里了。

腥咸的海水从耳朵和鼻孔灌进来,他难受地想大喊,可刚一张嘴,海水就灌到了嘴里,呛得他直想咳嗽,眼睛涩涩地睁不开。突如其来的一切让小姬远内心充满恐惧,双脚乱蹬,双手本能的乱抓,寻找依靠。

正在他无助的时候,一只温暖的手包裹住他冰冷的小手,他感觉得到,那是妈妈的手。妈妈用手托起他的腰,拼命地把他送出水面。露出水面后,他贪婪地呼吸着空气。

好景不长,他的身体又沉下去了。他感觉到妈妈的挣扎,也感觉到妈妈的坚持。妈妈带着他游到另一个方向,托着他的腰,费尽全身力气把他推到海边的礁石上。他拼命地抓着礁石,天真地以为只要他抓住了,就得救了,妈妈也会上来。

腰上的手松了,小姬远惊慌着,恐惧着,想喊却喊不出来。渐渐地,他也失去了意识,陷入黑暗之中..........

小姬远掀开沉重的眼皮,映入眼帘的是姬先生担忧的眼神。“爸........”小姬远扑到姬先生的怀里,哇的一声就哭了。心有余悸的他紧紧地抱着姬先生的腰,瘦小的肩膀不停地颤抖着。眼泪瞬间就弄湿了姬先生一大片的衣服,也烫到了姬先生的心。

姬先生痛苦地闭上眼睛,终于抬起手,狠心地推开小姬远。对旁边的人吩咐道:“带他走吧。对外就说四少爷和夫人都溺水身亡了。”

身边的下属担忧地唤了一声:“姬先生.....”姬先生摇摇头,示意他心意已决,什么也不要说了。下属只好点点头。

“爸,你说妈妈溺水身亡了?”小姬远停止了哭泣,长长的睫毛上犹挂着晶莹的泪珠,稚嫩的小脸上带着与年龄不符的担忧。

“是”姬先生心痛地点点头,郑重地嘱咐道:“从今天开始,不要告诉任何人,你叫姬远。时机到了,我会派人接你回来的。”

“不!”姬远摇着头,倔强地喊着,眼泪随着他的摇动,无声地没入沙滩。扑到姬先生的怀里,紧紧地抱着他的腰:“不,我不走!呜呜.......”仰起小脸恳求道:“爸爸,不要送我走,不要........我已经没有妈妈了,不能再没有爸爸,不能没有三姐,不能没有家.......爸爸,不要送我走。”

姬先生咬紧牙关,拉开姬远纤细的手臂,对下属挥手道:“带他走!”

下属眼圈泛红地扛起姬远大步地离开。姬先生转过身,泪如雨下。

“不!我不走!爸爸,爸爸!”小姬远拼命地挣扎着,双脚乱蹬,小手不停地捶打着下属的肩膀。可无论他怎么努力,都没有改变爸爸的决定。

“呼...”姬远吐出一口浊气,轻轻地拭去眼角的泪水。嘴唇蠕动了几下,终于什么也没有说,起身走出了灵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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