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赢川家里都是搞科研的,爷爷奶奶那辈扎根大西北,几十年如一日的将青春全都奉献给了国家。
后来响应号召生了他爸爸这一代,而他父亲又是搞天体物理的,找了他妈妈从事开发新药的,等到了他这儿本来也是要走父亲研究方向的,可高考后他跟着母亲去了非洲,从而改变了主意。
她母亲研究的药品对于非洲人民来说是用来治病救人的,可幼小的他却发现疾病瘟疫都比不上真正的要人命的东西,那就是饿肚子。
他在蓝盔叔叔的保护下,看到了很多饿肚子的孩子,内心格外震惊。他从小就没有缺衣少食过,一直过着虽说不上多富庶奢侈的生活,可家里长辈留给他的精神物质也足够让他在同龄人当中得到尊重。
所以当他第一次看到那些饿的面黄肌瘦的孩子,脸颊干瘪,眼睛向外凸起,如杂草般的头发贴在头皮上,可能上面还有虱子,蚊虫苍蝇在他们的身边萦绕,发出刺耳厌烦的声音,枯瘦的小身板肚子却鼓鼓的,望着人的目光里是麻木和得过且过。
那一刻他忽然觉得无论研究出多么强劲杀伤力大的武器,或许真的能够发现太阳系外的星体运转,都比不上真正能够让人们吃饱饭,于是他在全家的支持下报考了农学。
他最开始以为会遭到阻拦,可没想到的是他说完了之前那番话后,家里完全没有阻拦,甚至还帮他选了全国最好的学校,包括他今后硕博期间的老师,也就是德高望重享誉盛名的魏教授。
魏教授年纪当时还不大,能够亲自带着他几年,最关键的是魏教授虽然在国内声名没有炒的那么盛,却留下了科研人该有的最质朴的钻研能力,悟性和韧劲儿,这是全家人都欣赏的。
所以毅然决然的将他丢到了农大,一待将近十年,他也从最开始那个青葱懵懂少年,成长到现在这个一提起魏教授的学生,都会第一个想到他这个嫡系爱徒梁赢川。
他从未后悔学过农,可能最开始有同学伙伴质疑过他,家里全都是搞科研的,怎么他就一脑子扎进土地里种田去了?
可当他研究生期间一年里连续发了三篇SCI论文,且第一作者全都是他本人后,身边的那些质疑和异类的声音全都歇了下来。
学校的留任加上农科院的工作合同,他没多经过考虑就签署了,毕竟他想高声的告诉那些曾经质疑过他的人,他就是热爱脚下这片土地!
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不知道,同样都是一亩地里种玉米水稻,怎么别人家的就能比自家的多装两麻袋收成,这里面都是他们付出的汗水。
汗水换汗水,这才是孕育这片土地上的人们赋予最重要的意义,于是在去年秋天时,魏教授带着他们这些学生去了东北水稻种植基地。
第一次看到一望无际的水稻田,垂着头的水稻金黄,收割机在农民的驾驶下飞快的收割,忙碌脸上却都带着笑意,随后再进入另外的机器里进行脱稻,一碗碗大米饭端上桌来,几个学生忍不住感动的哭了。
但他没哭,因为他脑海中第一反应是,刚才那块田里的水稻并没有达到他们试验田预期的亩产,这回去还要继续改进。
魏教授笑称他搞科研搞的封魔了,但后来吃完这晶莹剔透香甜软糯的大米饭后,魏教授又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搞科研就是要不疯魔不成活!”
没那个意志,不揣着一口气,怎么能闷头苦干勇冲巅峰?
后来回去后,他倒是歇了一阵,全国到处的去查看土壤多样性,同一种农作物品种在不同地区的生长情况等等,忙了差不多半年重新提交了课题。
魏教授一直都在默默地支持他,没有催促也没有敦促,始终都觉得他可以做到最好,目光平静又带着温暖,让他庆幸自己能够找到如此这般的良师是一件多么可贵的事情。
梁赢川开着车轻车熟路的往魏教授家里走,早年间魏教授家里是在学校附近住的,当然指的是音乐学院院里,但后来音乐学院扩大搬到了另一个区,钱老师手里有了闲钱加上奖金,就换了现在住的这个地方,小而精致的二层小别墅,两家为一个院儿,邻居住的是一对退休医生夫妇,关系处的都不错。
滕舒粤坐在副驾驶上,时不时还要跟魏教授告状,说钱老师在国外摔倒时还用手腕撑着,让他回去别骂人,钱老师年纪也不小了,不愿意听他唠叨。
魏教授一边抱怨,一边也老实记下了,看着他这么“乖巧”的听话,梁赢川忍不住多看了好几眼,心想着姑娘厉害啊,他也说过师娘搞了一辈子艺术,都忍了他们这些整天泡黄土地里的,就别去惹她不开心了。
魏教授当时气的抬腿就是一脚,他懵懵的不敢吱声。
“你钱老师去年还答应我说到了年纪就退休,结果上个月还跟我说答应了哪个剧团,退休过去当指导接着上班!”魏教授当然也能跟滕舒粤告状,“老胳膊老腿的,还折腾什么呢!她又不爱自己开车,也不嫌折腾!”
“老胳膊老腿的你说谁?”滕舒粤半回过身,露出半个侧脸,抓着副驾驶的座位问他:“您才是最该休息的那个,您以为半辈子泡地里没落下点毛病,风湿骨痛有没有?下雨下雪的,遇到点不好天气是不是腿脚难受,您也该包养了。”
“你给我俩买的那个腰腿按摩的也挺有用,还有那个什么针灸器钱老师也说好。”魏教授生怕她不信,还补充道:“我有时候想事儿都躺在按摩椅里,也挺舒服的。”
滕舒粤微不可查的松了一口气,转过身来小声念叨:“那么大年纪还不爱惜身体,说了还不爱听。”
梁赢川听了也说道:“上回我去的时候看到那崭新的按摩椅,我还想俩人难得奢侈一把,居然买了按摩椅回来,我年前说要给您买这个,是不是说不让,现在有人给买了,我就问了,当时老师还说是你给买的,我都没信。”
“不信我能做出这样的事儿来?”滕舒粤眼睛盯着他,想要听听他究竟能给什么答案来。
梁赢川哪敢胡说八道,笑着说:“毕竟我们一直都觉得老师吹牛的,你这个医疗兵实际上就是他自己爱看你演的电视剧,现在见到真人了,才发现真人比电视上还漂亮迷人。”
滕舒粤单手捧着脸歪头看他,“迷着你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