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个琴音落,现场寂静一片,只余虫鸣和秋风吹拂。倾霏与月色收拢纤指,起身作揖。她们姿仪婷婷,挽笑浅浅。没有一丝的高傲意味。即使,满场的人皆为她们的琴音吸引折服,从而意犹未尽。
弘历帝怔怔的看着这两个仿佛是上天刻意缔造的女子,一时间觉得世间的文字太过贫乏,竟无法找到赞她们美好的词句。群臣纷纷把目光回笼到弘历帝身上,等着那个至高无上的帝王给她们最恰当的赞美。时间一秒一秒的流逝,两名女子淡静从容。
“你们!是我弘历年代里头最传奇的两名女子!”
“你!”弘历帝指着月色。“倾国倾城,才貌双绝。”
“你!”目光在倾霏身上停留。“巾帼不让,人淡如荷。”
“你们!是我安天朝的双绝,即使到了后世,朕相信也没有一个人能俞越你们的毓秀,别说是两个。”
帝皇的赞美是最浩瀚的君恩,倾霏与月色惶恐着接受,但从容是她们一贯的习性,所以面色依旧。
多少人在下面感叹,她们承受得起一朝君王的此番赞美。随行的画师将她们画入了画里,供后世感叹。
凤潇潇怔怔看着那两个倾城绝貌的女子,不知何时,身旁的位置空了。曾瑢儿眸眼里流露出平常女子最正常不过的眼色,是嫉妒和憎恨。只有坐的近的人才能看见,像凤潇潇。
凤潇潇举过桌前的一杯葡萄美酒,连自己都诧异为何竟没有像曾瑢儿那般起嫉妒之心。一杯香甜飞果酒下腹,她扬起美丽高傲的头颅。
其实,我也是安城一绝。
她在心底说着。
凤潇潇依旧自信骄傲,因她的倾城舞姿,任何人都比不过。包括莫倾霏和蓝月色。
水蓝色的身影与粉色荷衣款款落座。安诀的薄唇勾裹出最邪魅的弧度。是那种可以让整片秋夜都失去颜色的笑。安言拉着月色的手,眼中倾尽所有的温柔。
“倾霏,你与月色都快把我这个秋猎胜者的威风给盖过去了。”
安沁很快从倾霏给他扣的那一顶大帽的不适中挣脱出来,然后开起了玩笑。
“哪能,我们只是点缀而已。”
“这点缀可是不得啊!”安沁由衷感叹着。
“呵呵,快吃你嚷嚷了好久的野味吧,凉了可不好。”
安儒端着小圆叠着,嗅着烤肉的香味,然后似自说自话般。
“看来日后的秋猎我都不能参加了,让人打败多不好意思啊!”
倾霏扑哧一笑。安言侧眸给了安沁一句。
“成王败寇是常有的事,你就安心吧。”
安沁左右看着两旁面色带笑的脸,撇了撇嘴。
“纠结了一番。好像胃口更好了呢!”
安沁就是安沁,乐天的程度让倾霏瞠目结舌,也让她喜欢。
深夜,哀凉得透着丝丝绝望的箫声让夜晚睡不着的人跟着感伤。
凤潇潇循着箫音出来,她知道是安儒。所以手里拿了件墨色的袍子。安儒这会正在坐在栏杆上,阖目吹奏。
“天凉。”
风萧萧的话只有两个字,说完便为安儒披上了袍子。
箫音停了下来,是突如其来的中断,让凤潇潇有些错愕。
“是潇潇打扰到睿王了?”
“谢谢。”
安儒张眸看着身前这个美丽重情的女子,他也知道是她。
凤潇潇淡淡挽唇。但还是被安儒眼底的落寞触动,那更甚于往昔,夹杂着绝望的味道。
“秋天的夜晚容易让人多思哀婉。我以前就特别不喜欢秋夜。”
安儒牵了牵唇,艰难的笑意还未出来就已经被风吹散。
“以前不觉得,现在倒是觉得了。”
“额”
两人沉默了良久,直到有些乏味。凤潇潇怕自己烦扰了安儒,所以打算离开。但。他却在这个时候说话了。
“她说了一句话”
“额?”凤潇潇不解,但知道安儒说的是谁。
“她说她宁愿挫骨扬灰也不愿意跟我同葬在一片土地上。”
喉结不断蠕动。眼神,声音,无不披露着他的痛苦。凤潇潇璀目也似被杂陈的情感撞击。这句话,竟然是从那个人淡如荷的女子口中说出。那是要有多痛恨多厌恶才说得出来?她是万万没有想到,这么一个深情并茂的男子,那么一个平和如水我女子,他们竟走到了这一步。
凤潇潇半响都没有声音,以女人的直觉,她隐隐猜到了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从那日慕白来睿王府刺安儒一剑的时候。
“那天你在场,你应该猜到了发生什么事。潇潇”
“额?”
“我错了吗?”
凤潇潇简直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那个意气风发丰神俊朗的睿王竟然会问她,他错了吗?看着如此落寞绝望的面孔,凤潇潇仿佛看到了曾经的自己。在那场七夕佳宴上,她鼓足全身的勇气在圣前像安诀表白。但是,他毫不留情的拒绝了。在她的意料之内,却还是让她淋漓大伤。那么绝情的话,仿佛还在耳旁。那晚,她也同他如今这样。不同的是,她只是一届女子。而安儒,是安朝最优秀的睿王。凤潇潇在栏杆上坐了下来,第一次这么近的看这个男子。此刻的他像是倾盆大雨里的沙软,泥泞不堪。
“你错了,我也错了”
安儒目有怔色,不知凤潇潇何意,所以凝目而视。
“我们都错在不该去执着不该执着的。”
“错了?执着?”
安儒低喃的重复着凤潇潇说过的话,如一个被浊世情爱所伤的懵懂少年,一脸茫然和慌乱。
“是,我们都该去放手成全。”
“”
“珍惜眼前人吧!”
月光清冷,桂树飘香。远处看,他们像是两个在深夜互诉衷肠的情人,浪漫美好。事实是。他们不过是两个被情爱所伤,一个已经走出来,一个还在迷失的年轻男女。
当局者迷
三日的秋猎大会转眼即过,一行皇族权贵浩浩汤汤的往回走,安城大街上再次人声鼎沸,热闹不凡。
回到皇宫的弘历帝忽然倍感不适,众皇子守在殿外,等着太医的诊断。
安辰来了,带着一身的酒气,时隔十年。他第一次踏入弘历帝的寝宫。这会,所有人都看着他蹙起了眉。他,不着边际的看了所有人一眼。
“二哥。明知道父皇病了,你怎么不换身衣服来?”
说话的是安沁,他这里最没心计之人,想到什么便说什么。
“换了也无济于事,酒入愁肠。又岂是换身衣服就能抹去的。”
安诀拦下了安沁,薄唇挽了挽。
“二哥的事自己拿捏。”
安沁不明四哥今日为何会为安辰说话,但还是撇了撇唇。
安儒作为太子,他负手在后,一脸忧色。
安心在旁喝着茶,脸上的表情不悲不喜。像是个边缘人般。但没有人理会他。
太医出来了,众皇子围了过去。
“胡太医,父皇如何?”
“回太子。情况不妙啊!像是中了毒,但又寻不到迹象。”
“这”
一时间,众皇子面面相觑,更是忧虑。
“中毒又寻不到迹象,这是什么话?”
说话的是安诀。他蹙着眉。
“微臣不敢乱说,还是等太医院其他太医来一同诊断才下结论吧。”
夜深人静。安诀坐在书房内半阖着兰目。他刚从皇宫回来,倾霏端来了夜宵。因为入宫匆忙,安诀午膳根本没怎么用。而看他如今的神情,倾霏猜测着他也定是没有用晚膳的。
“发生何事了?父皇的身体”
“竟然中了蛊毒,而且连太医都查不出是什么蛊。”
倾霏目露惊色,安朝有明文规定,禁巫医用蛊。即使是一些偏远的部落,他们的蛊毒也是有记载的。这会,连太医院的人都无法查出是什么蛊,倾霏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
“会不会是”
“我也在想。”
二人目光相互闪烁,都想到了同一个地方,撒诺一带!
“撒诺部落不是瓦解了吗?”
“我们只瓦解了卫名王那一族,但遗漏了一个人。”
倾霏陷入了深思,半响惊讶启唇。
“是卫名王的小儿子?!”
“对!他们一族都被灭了,独独他的小儿子在当时逃了出来。”
“撒诺里面还是有他们部落的居民,对吗?”
“当时只顾着对付卫名王,后来他们一家死了后便没再让玄隐继续看着。”
“那就是说,出逃的卫名王之子又回去了。”
“对,他是他们部落族长唯一的血脉。”
“天啊!如果这个毒是他下的,那么,父皇”
两人是目色严峻。除了让下毒之人解毒,那么就只余雪粟了。只是雪粟,在卫名王手中。而卫名王如今已死,这让人如何去寻?就算他的儿子知道,他是下毒之人又怎会愿意解毒?一个只身于世的人了无牵挂,也没有羁绊,这便是让人最无可奈何的事了。两人的眸色忧虑飘忽,在夜里显得凝重不已。
难道,父皇只能等死吗?
PS:
二更,撒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