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来的歉意与罪恶感霎那间分崩离析,衍生出的是丑恶的偏见。
那一刻沈白芍只觉的面前的这个女人,不是自己的恩师,而且带着生活的枷锁嘲笑自己的施暴者。
痛苦与不幸不是生来就有,而且这个人所给予的。
就像爱而不得路城,林菡的丈夫,沈白芍眼中的情人。
林菡并未察觉沈白芍的阴暗。
林菡拍了拍沈白芍的肩膀“孩子,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你这么聪明,会懂的。”
沈白芍已经听不进去林菡的善意。
林菡的每一句话都被沈白芍翻译成嘲讽与不屑。
林菡起身去卫生间的空挡。
沈白芍匆忙的拿起放在桌子上的林菡的手机。
没有翻看隐私,而且取走了电话卡。
林菡回来时,沈白芍已经擦干眼泪。
“林老师,你说的我会懂的。”
林菡看着眼前哭肿眼睛的沈白芍,点了点头。
随后收拾包离开了。
林菡知道这是最后一次见面了,她只希望这个女孩会变得更好。
不要再沉迷于这些世俗。
“生产时间可能会很长。”
医生的嘱托在慌乱的手术室前显得举足轻重。
吵闹的人们瞬间安静下来。
林菡的喘息像是生命的跳动,掷地有声。
路城紧紧握着林菡的手,舍不得,或者是害怕。
虽然这不是第一次陪林菡生产,可是紧张害怕不比第一次少。
“别怕别怕,我在呢。”路城握着疼到只在喘息的林菡。
林菡拼命的点点头,希望路城放宽心。
“我和她一起进去吧。”
路城恳求医生,眼神中却是不容置疑的坚定。
“我在身边,她不会那么难受。”路城补充到。
医生迟疑的点点头。
路城快速的换好了衣服,又紧紧握住了林菡的手。
呱呱坠地的是一个小男孩。
路城十分欢喜。
公司规模逐渐扩大,对于路城来说很需要一个接班人。
不是不喜欢大女儿,只是作为一个父亲,路城更希望自己的女儿生活快乐,没有案牍劳行的心酸。
更是希望自己的大女儿能感受生活的美好从容,做一个轻松自在的人。
也希望暮年之时,她脸上的皱纹不会因为职场的尔虞我诈而加深,而且岁月的馈赠,成为一个温柔的女子。
剪断脐带,脱离母体。
路城抱着哇哇大哭的儿子,有些不知所措。
又一个生命的降临,对路城来说是上天的馈赠。
不知所措的路城抱着儿子依然流露着笑容。
不是第一次为人父母,但依然惊喜。
“你看,我们的儿子。”路城迫不及待的把儿子放在林菡面前。
“真可爱。”路城没等林菡做出反应,又兴奋的说。
刚刚出生的孩子一点也不可爱,像个糟老头。
更何况还没有擦洗身子,像从尘世趟过,风尘仆仆而来,看不清面容。
林菡说着路城勉强的点点头。
路城这才意识到,林菡已经很累了。
赶忙把孩子报给医生,给林菡擦了擦汗,叫来护士,帮着自己一起照顾林菡休息。
兴奋之外,差点忘记了林菡才是功不可没的那一个。
一儿一女,人生之幸。
路城不是思想老旧的保守派,可是儿子的降生让他喜出望外。
父亲生前,总是嘱托自己要生个大胖小子,可能喜出望外一部分也是因为父亲夙愿实现。
公司越来越大,自己越来越忙,想来惭愧,已经很久没有去看望自己的父亲了。
路城想了想,过去天等林菡身体恢复一些,自己就去看看父亲。
路城还是不放心林菡,不敢现在就去上坟。
虽然林菡已经不是第一次生产了。
这一次应该恢复的很方便也更快,但还是心疼林菡。
十月怀胎,一朝分娩。
林菡从孩子出生的第一天就体验了离别,这样的痛自己无法感同身受,更不用说身体的疼痛了。
路城回家亲自为林菡煲了汤,自己不能替她怀孕,缓解疼痛。
只能做这些微薄的事情,让她快点康复。
自孩子出生后,除了回家做饭拿些生活的必需品,基本上都是守在林菡身边。
虽然家中有保姆,但路城还是愿意亲力亲为。
即使林菡身边有着护工照顾,比自己更加细心,还是想陪林菡身边。
几天之后,儿子的病床就在林菡的病床旁边。
有时候,路城会傻傻的想,自己每天陪在林菡身边,儿子以后会不会也会像自己一样爱自己的老婆。
又会想,如果儿子那么爱自己的老婆,林菡会不会吃醋啊,以后林菡会不会是个恶婆婆啊。
每次想到这,都会抬头看看林菡和儿子,两人睡相安稳。
路城就笑一笑。
林菡终于恢复的差不多了,他也放了心。
路城抽空买了酒买了花去看望许久不曾聊天的坟墓。
如果父亲还在,可能比自己还要宝贝这个儿子。
想起小时候,自己因为贪吃悄悄的偷了家里钱去买零食,被父亲发现后,父亲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动手打了自己,连着四五天都是凶神恶煞没理过自己。
从那以后,路城先是恨父亲,最后是感激。
因为那之后,不仅没有偷过钱,只要是不通过自己努力得到的利益路城都不会接受。
后来父亲老了,坐在院子里,喝着小酒,拿着蒲扇扇风时,说起那唯一一次的动手,那时他挺后悔的,可是他更怕自己学坏。
离墓地越来越近,路城越来越紧张。
从那个生命降临,路城一下子就懂了曾经父亲的责骂与教诲。
以及自己懂事后无法原谅的事情。
从没有这样一刻,让自己这么清晰的感受到父爱如山。
因为生命的降临,他想到这个孩子的喜怒哀乐,想到婚丧嫁娶,一声啼哭中,就想完了他的一生自己要如何照顾。
我会是怎样的父亲,儿子又会是怎样的儿子。
我会做的有父亲好吗,还是一塌糊涂,儿子比自己还不成器。
路城不知道,但是很感谢父亲。
还没有走到父亲的墓碑前,就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轻轻的往里走,生怕打扰了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