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羽城北区的中心医院——也就是反抗军的临时驻扎地中,依萌跪坐在大厅的一处角落,月光洒在少女的身上,圣洁美丽。
此刻已经过了夜晚十一点半了,大厅中的士兵除了哨兵都已休息,依萌身边的女士兵长蕾欧娜已经睡成了死猪样,淌着口水还一边呢喃着梦话。一直为董捷羽祈祷的依萌也困到不行,一副昏昏沉沉的样子,但她依然还在等待着那个男人回来。
在她迷糊的视线里,一个男人的身形正越行越近,那个男人身形高大挺拔。不一会儿行进中的男人其面容也变得可见起来,他的五官没有什么特色,只是那双算不上闪亮的眼,却有着无比坚毅的眼神。
在睡意下,依萌分不清是梦还是现实,但她认出了那个男人。似乎想要抓住这个男人的身影般,她向他伸出手,轻柔地喊出了他的名字:
“捷羽哥哥,你回来啦……这……这不是做梦吧?”
“不是梦,是现实。”那个男人温柔地握住依萌伸出的手,“我回来了,依萌。”
听到熟悉的声音,猫耳少女立刻醒了神,快速地揉搓了下眼睛,然后仔细打量起眼前人。
那个人浑身伤痕、衣衫褴褛,但是他还是笑着看着依萌,那温柔的笑容毫无疑问就是依萌所等待的那个他。
“捷羽哥哥……呃呜……真的是捷羽哥哥……呜,呜啊啊啊……”少女看着董捷羽,声音哽咽起来,清澈灵动的双目被泪水打湿,哇地一声扑到董捷羽的怀中。
“傻瓜,为什么要哭啊。”捷羽安抚着依萌的小脑袋轻轻说道,“我这不是安全地回来了嘛。”
“依萌高兴,但是眼泪它……眼泪它……”依萌揉着眼睛,哭红了脸,委屈兮兮的样子让捷羽更加疼爱。
该隐若有其事地咳嗽了两声,说道:“董捷羽,你现在应该有比和女孩子搂搂抱抱更重要的事吧。”
“是的,马上就走,事不宜迟。”捷羽严肃地回应,然后缓缓放开怀中梨花带雨的依萌,轻轻替她擦去眼角的泪水,“依萌,我马上就回来。”
依萌乖巧地点点头。
捷羽这艰辛一战的目的还没有达成,那就是让牧师该隐来净化雪儿的诅咒,而现在终于到了达成这最后目的之时。
董捷羽和该隐一路快步走向住院楼,把新加入的凛风留在了大厅。来到雪儿所在的病房时,怀特已经为她右手做好了骨科手术,在病床旁等待着该隐的到来。
现在雪儿的状态可谓是岌岌可危,诅咒效果已经从受伤的右手扩散至全身,她毫无血色的肌肤下,黑色的血管狰狞夺目。
怀特看见董捷羽能够安然无事地回来,虽不知这个青年是怎么完成十杀暗精灵士兵这不可能的任务,但他杀手般严肃的脸庞还是露出些许欣慰。
“快些吧,病人的状况很不好!”怀特把自己脸上的欣慰之色用严厉的表情盖过,大声催促起来。
“我知道。”该隐被人催着,稍有点不乐意的样子,压低嗓门道。
该隐吟唱起魔法的咒语,纯白的神圣魔力将雪儿的全身包裹,乳白色的光芒照亮黑夜的病房。神圣之力下,雪儿体内的诅咒之力被驱赶而出,化作可视的黑色迷雾从她体内升腾,最终彻底消散于白光之中。
在该隐六阶净化术下,雪儿体内的诅咒效果完全消失,这个捷羽偶遇的女子在经历过波折后终于完全得救了。
光芒褪去,此时清浅的红润之色又回到雪儿的脸上,她的呼吸也变得平稳安详。董捷羽看着她不再受诅咒折磨、平静的模样,从心里感到自己先前战斗受的伤痛都是值得的。
“我已经为她驱散了诅咒,也算是兑现了你的承诺。”确认诅咒已经成功驱散后,该隐对董捷羽说道。
“谢谢了,该隐先生。”
董捷羽向该隐致谢后,该隐也没多逗留,甩下一句话就迈步离开:“你们早些休息吧,明天还有战斗等着我们。”
该隐走出病房,悄然回望了一眼那自身还疲惫不堪、遍体鳞伤却还为雪儿伤愈欣喜若狂的董捷羽。以前的该隐从来不会拯救灵魂不纯净者,但是这个青年却让他破了例,这个青年不但潜力无限,还有着一种独特的魅力。
“之后只要再充分休息、配合魔法治疗,应该两三天就会恢复健康。”怀特确认了雪儿的身体状况后,把诊断结果告知与董捷羽。
“好,既然她已经没事了,那么我也告辞……诶?”
董捷羽正要离开,被怀特一把抓住肩膀。
“你个病患还想去哪儿?赶紧利索地给我躺着!”
怀特把董捷羽丢上病床一顿检查,虽说是检查,但是被男人各种上下其手还是让董捷羽心理上感觉各种不舒坦……然后就是给董捷羽的肋骨做好固定,身上的外伤和烧伤上药包扎——虽说该隐之前给董捷羽治疗过,伤势已不是那么严重,但还是花了怀特医生近一个小时才折腾完。
这么一顿折腾后,董捷羽也被包成了半个绷带人。
这时候都已经是凌晨一点了。怀特医生要求董捷羽在病房休息,而董捷羽还是谢绝了他的好意——他还要去大厅找跟自己没有血缘关系的妹妹依萌。
拖着劳顿的身体告别了怀特医生,捷羽迈着僵尸一样的蹒跚步伐往回走。住院楼中收容的难民们很多都没有入眠,他们或是迷茫地蜷缩在角落,或是彷徨地来回踱步,或是呆然仰望天空。
对于他们来说这艰难的第一天总算是过去了,而对于董捷羽而言亦然。
艰难的一天……出生以来最艰难、最漫长的一天。一切日常的事与物瞬间崩坏,脆弱的和平被“战争”这野兽撕烂。一切来的那么突然,那么出乎意料……
在昨天暗精灵先遣军到来之前,董捷羽还是个毕业于一所普通科技大学的一名普通检验员;一个怀揣着魔法梦想却一无所成的颓废青年,一个不服从于贵族、也不听命于上位种族的叛逆青年。而今天,这个普普通通的人族青年踏上了战场,觉醒了天赋,成为一名肩负人族未来的无名战士。
原本毫无波澜的人生,终于迎来了绚烂的新章,这一天董捷羽将永远铭记。
心中感慨了一阵后,他继续走向大厅。待他回到医院的大厅中时,依萌已经睡去,小嘴微微地开合,胸口平缓地起伏着,可爱的睡颜也十分美丽。
依萌的睡脸像是一个入睡的孩童,纯洁平静,仅是看着这张睡脸,董捷羽就会感到无比安心。
“大傻子,这么睡也不怕着凉……”董捷羽笑着把自己的外套盖在依萌的身上,然后转过身,打算在她附近找个空地儿休息。
刚准备离开,董捷羽感到一股很轻的力量在拽他的袖口。
“别走……捷羽哥哥,不要离开依萌身边……”那是依萌的小手在拽。
“好,我不走。”
董捷羽回过头,才发现依萌并没有醒来,刚才的言语是她梦话。他微微一笑,轻握住依萌抓住他袖子的小手,躺下身把依萌小小的身躯拢入自己怀中。
此刻两人相依的温暖便是他们彼此最美的理想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