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微波湖的竹林内。
李常风气急败坏地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楚贵人望着李常风恼怒的双眉,不仅没被镇住,反倒内心一股火向上直冲,道:“你还好意思问我为什么?我还要问为什么呢,她秦敏凭什么事事都在我之上,压着我一头?沉鱼落雁?我也闭月羞花啊,我长得差吗?”楚贵人一双眸子擒满泪水,继续道:“皇上日日为她痴迷,丝毫不待见我,我不在乎,可是她还不放过我,连你都要抢走。”说罢,泪水如注。
李常风一把揪住楚贵人的右臂,道:“为什么你不相信我?我已经解释得很清楚了,那些只是谣传,只是谣传。她高高在上的昭媛娘娘怎会看上我这个穷小子呢?”
楚贵人嚷道:“你还说你跟她之间没什么,你刚刚都承认了她在你心目中是高高在上的女人,你都承认了她比我优秀。”
“你不要断章取义好不好,简直无理取闹!”李常风说完,又补道:“我警告你,你不许再给昭媛添麻烦,你是在玩火自焚。”
“她在你心目中就那么重要,值得你来威胁我?”楚贵人双目圆睁。
“不是威胁,而是心疼,而是心痛。心疼你不知保护你自己,心痛你不信任我。”
“哼,心疼我不知保护我自己?你真当我那么愚蠢?我再愚蠢也比你聪明。”
“聪明,是,你是聪明,聪明到被人利用了都不知道。”
“我被人利用?是我被人利用,还是他人被我利用?你以为你真的将事事都看得很透彻吗?”楚贵人仿佛要证明自己比他高明般,恨恨道:“你自己事事被人耍得团团转,还自以为比我聪明。”
“什么意思?”
“我说你啊,事事被我耍得团团转,还自以为比我聪明。”
此话一出,李常风心里咯噔一下,自从他认识她以来,就对其充满了爱慕,以致信任到骨髓里去了,从未对她做的任何事有过丝毫的怀疑。此刻,犹如心里打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咸五种滋味和在一起,凑成了一种李常风从未体会过的苦苦噬心感。但既然已经知晓其中有欺骗就不能置之不理,打破沙锅问到底是李常风的一个特性,于是以退为进道:
“哦,你还能高明到瞒得了我?别说笑了,别为了证明你比我高明而编些段子出来。”
楚贵人是个心性极高之人,最讨厌他人瞧不起自己,为了证明自己的厉害,什么都不顾地说道:“当年你为何会那么好命遇上我,若不是我巴巴地跑去救你,还不知道你会不会被野狼叼走呢。”
李常风道:“这是我幸运,遇上了你。也可以说是你幸运,遇上了一个会忠实爱你的人。”
楚贵人道:“幸运?你真是太天真了,哪个女子会半夜三更还溜达到破庙那儿。”
李常风进一步道:“你在说谎,你是不可能知道那个躺在破庙里的人是我李常风的。”
楚贵人道:“想要探听櫂王府护院的长相很难么?”
李常风心里一惊,她当年果然是预先谋算好的,更想知道真相了:“你难道以为接近我很容易么?”
楚贵人道:“本姑娘想要接近你很难吗?我救你一次,你再救我一次,不就够了。”
李常风道:“够了?你当我是那么容易移情别恋的人吗?要不是未婚妻仙逝,你是不可能有机会的。”
楚贵人道:“让你未婚妻仙逝不就可以了,一把火就烧得干干净净。”
李常风内心愤怒得直冒火,提起手就想给她几巴掌,自己的未婚妻居然是她谋害的。到了此时,李常风满面的怔忡之色终于掩饰不住了,眼神变得冰冷。
望着李常风的震惊之色,楚贵人知道他终于相信自己比他高明了,心里很有股畅快的快感。她哼了一声,故作潇洒般掉过头,款款走了。
李常风哀伤地望着她亭亭玉立的背影,一股痴心错付的悲哀感萦绕了整个心头,虚弱得没有了力气。想想自己前阵子居然还想将她偷运出宫,过那种长相厮守的神仙眷侣般的日子,现在想来,可笑得紧。李常风出宫后,花钱买酒醉,一壶一壶地灌。真是酒逢愁情千杯少。
碧华宫内。
倩妃召见楚贵人。
楚贵人自从与李常风生分后,就一直对焯敏耿耿于怀,越发不愿忍耐了。
倩妃听闻了表哥与楚贵人的事,心里越发高兴,故意推波助澜道:“哎,我的楚妹妹,也真是可怜见的。女人哪,这一辈子心心念念的也就一件事,愿得一心人,相伴到白头。最可怜的莫过于情郎中途移情别恋。”倩妃还特意用无限同情的眼神瞅着楚贵人。
楚贵人一直自作聪明地以为她和李常风之间的事,隐瞒得滴水不漏,今日听见倩妃如此说,才知倩妃原来是知情人。也难怪,她毕竟是他的表妹。
楚贵人见倩妃都说李常风变心了,心里更是确信无疑了,骤然哀怨的眼神更添了几分阴毒。
倩妃看在眼里,喜在心里,又道:“我要是妹妹,定不会让那狐媚子好过。”
楚贵人听说,忙向倩妃请教。
倩妃给楚贵人分析了一下形势,又说孙昐石联合敏昭媛毒害潇妃,此事死罪难逃,苦于无凭无据,实在难以定昭媛的罪。
听到这里,楚贵人心生一计,道:“臣妾有办法了。”
竹溪宫内。
焯敏坐在窗前,静静呆望窗外墙角处的一株小草,感叹小草生命力的顽强。
愫岩掀起帘子进来道:“娘娘,孙昐石那边又在开审了。”
焯敏只是点点头,不愿说话,不料愫岩又道:“娘娘,今天情况有变,说是审理途中,有一只神鸦叼了一封匿名信飞进大堂。”
神鸦和匿名信引起了焯敏的兴趣,转头道:“写了什么?”
愫岩小声道:“跟娘娘和李大人之间的谣言有关。”
焯敏重又掉转头,左手支着脸蛋儿,默默地望着窗外那株草。
愫岩道:“娘娘似乎漠不关心?”这可是与名节相关的呀,如今闹到了公堂上,焯敏怎么还这般漠漠然的。
焯敏像是猜出了愫岩心里的疑问,淡淡开口道:“她们平日里在后宫之中论及此事,我的确还有几分胆寒,唾沫是能淹死人的。可如今在公堂之上污蔑当朝宠妃,不是公然给皇上戴绿帽子么,真不知她是蠢得像驴,还是本身就是驴。”
愫岩顿时恍然大悟,皇上怎会容忍如此不堪的内容出现在公堂之上呢,不仅会弹压下来,而且后宫中人从此不敢再提及谣言之事,岂非妙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