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他曾经给予她无穷无尽的伤害，可是那些伤害对于她来说到底有多么致命，他却始终都无从得知。
因为，她的痛，她的苦，她的泪，从来就不会展现在外人的面前。
他的手臂愈发的收紧了起来，狠狠的拥着她的身子，如果有可能，他多么希望，就此将她给融入自己的骨血当中去。
这样，他们两个人，就永永远远，再也不分离。
汝嫣璃任由他抱着自己，他们之间的距离很近，甚至她都感觉到几乎要融合在了一起，他温润的气息就在她的耳畔，他的怀抱带给她的感觉又是那样安逸，温和，令她的不安与恐慌统统全部在这一刻消失殆尽。
她也伸出自己的双手，紧紧的回抱住了他，安心的蜷缩在他怀中，闭上双眸，任由自己的泪水滚落。
不是不痛，不是不苦，不是不悲伤，不是不绝望，只是，一直以来，她都没有找寻到那个可以让她依靠的肩膀。
感受到她的回抱，夜无殇身子微微一僵，手下愈发用力，更是抱紧了她，紧到，她几乎都要窒息。
“璃儿，你还爱我的，对吗？”他低沉的声音从她耳畔处响起，带着一丝小心翼翼。
这个问题，很早之前，他就想问了，但是却一直都不敢问出口。
因为他害怕，害怕那个答案，是她否定的答案，害怕她的心中，再也没有了他的存在。
“我……”汝嫣璃艰涩的扯了扯自己的唇角，只是，还未曾开口，他将自己的身子给凑了过来，以吻封住了她的答案，不再给她说话的机会。
那样急切的速度，就好像是他害怕听到她的答案一样。
也似乎，是根本就不需要她的回答，因为她的回答，不管是什么，都再也无法改变他的决定，这句话，与其说是问她，不如说他是在质问自己。
呵呵，在给了她那么多的伤害之后，他又哪里敢还期待她给自己一丝爱意？
但是不管她的回答到底是什么，他都不想再放手了。
爱也好，恨也罢，这一生，这一世，她都只能是他夜无殇的人，她都只能一辈子留在他的身边。
这一刻，他什么都不想去在乎，只想好好在乎眼前的这一个人。
“璃儿，留下来，好不好……就当是，再陪我最后一段时间……”他的气息带着一丝淡淡的龙檀香味儿，炙热无比的喷洒在了她的耳畔。
汝嫣璃的头依偎在他的肩头，双眸中散发出一种朦胧的迷醉，半眯着眼眸，没有回答。
天色已经渐渐黑透，窗外是迷蒙的夜色，带着深沉的股活力，一阵夜风吹过，树叶传来哗啦啦的声响，就像是一首美妙至极的曲子。
半晌之后，她终于轻声回应，“我答应你。”
两个人，都对绕指柔的事情闭口不提，之所以不提，并非是因为已经彻底忘记，而是他们都深深的知道，那件事，提起只是徒增伤。
晚膳设在夜无殇的寝殿之内，没有别人，就连个侍卫和宫女都没有，偌大的寝殿内，只有他们两个人。
几案上面，摆放着各式各样她最爱吃的菜，荤素搭配在一起，虽然不怎么多，但却都是她爱吃的。
记得以前他们刚刚认识的时候，夜无殇为讨她欢心，几乎每顿晚膳都是他亲自下厨为她亲手做的，是以，她喜欢吃什么，不喜欢吃什么，他都了如指掌。
后来她才得知，他一直都是在刻意的掩饰自己，对她也不过是虚情假意，对她的事情没怎么放在心上，如今，她是真的没想到，他竟然还记得自己的口味如何。
“你亲手做的？”汝嫣璃夹起一块鱼肉，疑惑的问道，带着浅浅的笑意。
“嗯。”夜无殇没有动筷子，只是坐在她的对面，静静的看着她埋头吃饭的样子。
绚丽的烛光照映在他俊逸非凡的侧颜上，绝美妖娆的凤眸笑意弯弯，羽睫上也染了一丝淡淡的光晕。
他静静的坐在那里，看她喜欢吃什么，便帮她夹到碗里，九五之尊的帝王气势全部消失不见。
一顿饭下来，不知不觉当中，几案上面的菜肴已经被她自己给消灭了一少半，汝嫣璃直到感觉自己差不多吃饱了的时候，才恍然发现，夜无殇好像一直都没有动筷。
眼见她用完了膳，他这才执起筷子，端起小米粥，就着她吃剩的菜肴，慢慢食用起来。
最后用膳完毕，夜无殇传小公公进来，将那些碗盘小心翼翼的端了下去，一个宫女悄悄走进来，为两人沏了一杯西湖龙井，这才又悄然退了下去。
临出门之前，小宫女将他寝殿的门给关了个严严实实。汝嫣璃朝着四周望了一眼，见没了一个人，连忙放下自己手中的琉璃盏，起身想要到偏殿去歇息。
只是，才刚刚走了三步不到，后面就传来了男子温润如玉的声音，“你要去哪儿？”
“去偏殿歇息啊。”汝嫣璃凝眉应道，回首望向他，“要不然我还能去哪里？”
最后她问的有些带刺，如今，说的好听点是她留下了，说得难听点，不过就是被他给禁锢了而已。
他在这里，她还能走到哪里去？
“偏殿司寝住着呢。”夜无殇端起琉璃盏，轻轻啜饮了一口里面的茶水。
茶香气在他口中渐渐四溢开来，令人感到一阵阵的清爽之意。
“那我要在什么地方歇息？”汝嫣璃凝眉问道，这么晚了，他不会让她再回琉璃宫吧？
夜无殇闻言，唇角微微上扬起一抹弧度，浅浅的笑了起来，随后，放下手中的琉璃盏，漫步向她走过来。
汝嫣璃看着他向自己走过来的脚步，还没来得及做什么反应，下一瞬，她的整个人就被他给抱进了怀中。
夜无殇打横将她抱起，大步流星的朝着前面走过去，不给人一点商量的余地，明明是如此霸道的动作，却被他做的温和至极。
一直到了他住的内室，才将她整个人给放在了床榻上面。
汝嫣璃看着他一系列的动作，根本来不及做什么反应，下一刻，就感觉到自己肩头倏地一凉，凝眉望去，却见他将自己的外衫给褪了下来。
那是，她最不想回忆的一段往事。
因为那一次，不仅仅是断送了他们的孩子，更是彻彻底底的断送了他们之间的一切。
汝嫣璃的身子忍不住轻轻颤抖了一下，唇角原本挂着的笑靥也渐渐的收敛了起来，她撇开自己的目光，清了清嗓子，冷声问道，“夜无殇，你想做什么？”
月光凄冷，带着一丝惊人的冰凉，穿过镂雕窗棂，洒落在了两个人的身上。
夜色如此美好，却又如此凄凉。
而她的声音，便如同那凄凉的月色一般，破坏了这一室的温馨美好。
殿内顿时冷静了下来，没有了一点生气，静谧的让人感到一阵阵的慌乱。
烛光洒落在了夜无殇的身上，照射出了他俊美如斯的容颜，只是，纵然烛光如此璀璨，但是他眸中的光亮却是一点一点的暗沉了下来。
殿内，陷入了一片沉默的静谧当中。
片刻之后，夜无殇轻轻扯了扯唇角，绽放出一抹醉人的笑意，轻声揶揄，“璃儿以为我想做什么？只是帮你脱衣休息而已。”
他知道，或许真的是自己太心急了。
毕竟，他们这才刚刚在一起，要想一时之间将过去的那些往事抹去，也并非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我不能在这里歇息。”汝嫣璃抬眸望向他，坚定的摇了摇头，道。
“那璃儿想要在何处歇息？”夜无殇凝视着她的容颜，眸光暗淡，带上了一丝悲伤与苦痛。
汝嫣璃闻言，心中一怔，她这才明白，他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或许，他至今也还在以为，自己对仇冽的有情的。
羽睫轻轻颤抖了几下，就如同一只受了惊的蝴蝶的翅膀，汝嫣璃垂首，轻轻说道，“无殇，我是对他有感情，但那只是亲情，仇冽于我，是亲人，是朋友，但是不管是怎样深刻的爱情，都无关爱情。”
夜无殇身子微微颤抖了几下，片刻后，将她拥入怀中。
深邃的黑眸一望无际，漆黑如墨，紧紧的盯着她，唇角轻轻挑开一抹微笑，“只要是璃儿说的，不管是什么，我都相信。”
“无殇，我……”
“好了，睡吧。”不再给她说话的机会，夜无殇伸手熄灭了火烛，轻轻为她盖好了锦被，自己闪身下了床榻。
汝嫣璃终究是没有再说话，安静的躺了下来，一夜无眠，而他，却只是睡在了卧榻上面。
翌日，汝嫣璃吩咐了几名宫女，将夜无殇的寝殿内的偏殿给收拾了一下，自己搬了进去，没有再回琉璃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