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马郁转头向他。
莺儿也歪头看他,“小俊哥哥知道咱们去哪儿吗?”
“回莺儿小姐,应该是要去河神庙。”小俊回道,然后眼睛对马郁,“昨天晚我并没有睡着。”
所以……父亲的讨价还价,母亲为多要些银子的叫苦连天,还有离开前哥哥姐姐们以为他要进马府的嫉妒咒骂……全部历历在耳在目。
马郁对他如洞悉一切的明亮黑眸,叹了口气,道:“你恨我吗?”
“不。我知道我是被讨厌的孩子。可是,即便被讨厌着,如果能选择,我还是想要活。奶奶说过,这世一定会有喜欢我的人。”小俊淡淡的说完,松开了马郁的手,独自朝越来越大的雨幕行去。
单瘦的身影,孤独而坚强,一步步带着决绝。
马郁微微握紧空落落的手,老眼蒙了水雾,哽咽了下,低头对莺儿道:“小俊很勇敢,我们莺儿也不能露怯,对不对?”
莺儿水灵灵的大眼睛眨了眨,然后扭头朝身后泥泞的路看了看,再望望小俊走前的身影,重重点头。
“嗯,莺儿也很勇敢。”
马郁抬袖擦了擦混合了雨水的浑浊眼泪,抱起莺儿,很快跟了小俊,然后把他也抱了起来。
小俊,阳年阳月阳日阳时的童男。
莺儿,阴年阴月阴日阴时的童女。
一个是他所护佑的百姓。
一个是他嫡亲的外孙女。
手心手背都是肉,却要割肉以全身。
不禁悲怆……
忽然,马郁面色变得凝重。一直萦绕在眼底的深深犹豫不见了。
什么神明,不是该保护人的吗?
不是只要香火供奉足够,为什么还要童儿做祭品!
如此,这样的神明不信也罢。
暴雨尽管下,他召集大家尽力筑坝防患,再说他也已经向官知府大人快马送信禀报。已经三天了,说不定知府大人已经派人来了。
总之,一定能度过这一关。不靠祭祀童儿,不靠神明。
思及此,咬牙切齿狠狠地瞪了眼前方,转身朝来时路走去。
“莺儿咱们这去找姥姥好不好?小俊也一定能找到喜欢你的人。”
莺儿懵懂着,但听到马郁说要回家,开心笑了,“嗯嗯,姥姥一定做了莺儿喜欢吃的米糖等着莺儿吃呢。啊啊,姥爷咱们带小俊哥哥一起回去吧,也让他尝尝姥姥做的米糖,好不好?”
“好,莺儿说什么是什么。”马郁回道,紧锁的眉也松开了些褶子。
小俊没有说话,安静的沉默着,特别是黑漆漆的眸子没有分毫波动,只有那一直直挺的背缓和不少。
在他们走后,小景显身在他们刚才站立的地方,望着他们离开的背影。特别是小俊,格外多看了两眼。
终忍不住赞道:“好清的根骨。”
被马郁抱着的小俊好像察觉到了小景,扭头看来——
嗯,元神力也足够敏锐。小景心头微动,指尖冒出一团豆大的光点,朝着小俊的眉心飞去。
小俊平静的黑眸终于有了波动,诧异的看着那光点。可能是性子惯于沉默,唇瓣张开了,但没有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