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一切都变了,少女离开后,老人不禁感叹。
过去了如此漫长的时光,什么也不变是不可能的,但是却变化太大了啊。
王,对于您的作为,既然您已经决定那么我也不会插手,只是还有一件事,我一直想要告诉您。
——其实他们都在等您,这万年的沉寂是对您离开的赎罪!
只是……塔古德笑容的无奈之下还有着更深的原因——
——他说不定已经没有那个机会告诉您了!
又是一个人的房间,她坐在床上,边上多出了一具傀儡。
离开,回来,没有人会发现她一瞬的消失。
然后,在这没有一丝光亮的房间里,她将几乎以扭曲的形态散在床上的傀儡托起,扶着傀儡人形的脸,细细观察。傀儡精致面庞上少了一只右眼,却依旧美丽,不得不赞叹制造人鬼斧神工的精湛技艺,当然,这还只是外观上的。
她轻轻拨了拨傀儡的金发,将一绺发梳至眼前完美地遮盖住那残缺的右眼,再一看,就如同捧着一颗鲜活的人头与她对视一般。
可能是傀儡太过逼真,可能是那灰色的瞳仁太过美丽,也可能只是少女闲得发慌,以至于鬼妖妖也开始对着这具没有生命的物体说起话来。
它听不见,鬼妖妖知道,但是她还是想说。
向着永远也不会回应的物体,她问:“刚才,没有听错的话,门外那个人……是叫他塔古德了吧。”
一个人的房间,少女自说自话着。
塔拉古德,是塔古德在人界的化名,虽然相似但意义却完全不同,会将自己的真实姓名告诉人类……呵呵,她应该说什么好。
“是因为过了太久了吗?还是在人界待了太久了?竟然变得像个人类一样了啊。”她咯咯笑起来。
是疲惫了吗?是释然了吗?
愿意死在异地他乡,现在看来也并不只是为了讽刺光明教会这么简单了呢。
“在你的面前说着爱你的人的坏话,你会不会不开心呢?”
少女看着这具趴在她身前的女性傀儡,金发散开遮住了身躯关节,乍一看下如同两个女孩坐在一起对话,只是,这实在算不上是美丽的情景,最多,只能说是残酷吧。
因为鬼妖妖看着傀儡的笑容中,是藐视一般的同情。
她轻声细语,就好像说着彼此之间的悄悄话一样,自问自答一样反驳了自己:
“不,你不会。因为你只是一具傀儡而已。就像现在,你也什么都说不出来呢。”
傀儡美丽的灰色瞳孔倒映出它身前少女的面容,没有话语,没有感情,仅仅是这般注视着却可以让人误以为眼前的物体有着属于自己的灵魂。
鬼妖妖感觉有些无趣了,她将指尖一抬,轻轻在空中画了一圈,身前的傀儡便浮动起来然后转了个圈最后重新落在她怀里。然后她贴着傀儡的背,用拥抱中的恋人一样的姿势,凑近傀儡的耳边,戏谑似的语调,轻轻说:
“你知道吗?你对他而言并不是特殊的哦,因为早在你之前啊,有着无数具同样的傀儡被制造出来陪伴过他呢,那无数具傀儡也同样被他称之为妻子呢。很滥/情吧?但是……你不会愤怒,也不会嫉妒,更不会悲伤,就如同你此刻无法反驳我的话语一样,你什么也做不到。毕竟你是连生命都没有的,可悲的用来消遣时间的玩具啊。”
没有回应,这仅仅是少女的独角戏,而唯一的配角,就是这具永远都不可能说话的傀儡。
“我不明白,为什么他会喜欢你们,会将感情与时间投注到根本不可能有回报,也根本不可能被意识到的你们身上,看着被他如此呵护的你,看着将你称之为妻子的他,就好像眼前正在上演着一幕可笑的悲剧一样。我想笑他愚蠢,但是我却更讨厌你呢,连生命都不存在的物品,却能享受到比生命更高的爱戴……
呐,回答我啊,如果你也有生命有感情的话,作为最高级傀儡的你,也是可以张口说出‘我爱你’的吧?但是你从来没有对他说过呢,因为……”
她突然停顿了一下,接着用最为肯定的语气说道:
“因为,你连灵魂都没有。”
接着,少女大笑起来。
“哈哈,一个傀儡师,用尽毕生去陪伴那些连灵魂都不存在的躯壳,还妄想你们有着生命!他一定是疯了!”
一个人的房间,回应着一个人的笑声,好像是刻意发出的一样刺耳,但是,笑声渐渐湮没下去,留下一片死寂……
“啊……”笑着,鬼妖妖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有些恍惚地停下,“也是,反正我身边全都是疯子……”
突然间沉寂的房间,突然间沉寂的少女开始自言自语起来,虽然,她一直都只是在一个人说话。
“好无聊呢,纠结这种问题!”猛然间醒悟,她又笑了,笑着将傀儡拥入怀中,跳跃性思维转变了话题。
“还是不要去纠结那种问题了吧。”她说着,轻轻将左手蒙上傀儡剩余的眼睛,如同宣告一般:“虽然我无法做到像那家伙一样爱戴你,但是我也是会温柔对待你的哦。虽然……你只是一具让人无趣的没有生命的躯壳而已……”
随着她声音的落下,没有任何征兆的,突然卷席整个房间的魔力吹起傀儡的金发飞扬。
然后也是一瞬间,魔力消退,傀儡连同少女的身躯一同蔓上金光,然后,渐变至朦胧色的半透明。
在金光蔓延下,鬼妖妖露出有些疯狂的微笑。
“让我们,开始游戏吧!”
————
在威尔尼亚的某个角落,又或者某个阴暗处。
一个能彻底融入黑暗的身影,无声无息落下。
前方的人没有回头,只是柔和的声音充满冷酷:“失败了吗?”
黑衣人将头垂下,平静毫无畏惧的声音恭敬说道:“愿主赐罚。”
这声音,竟然是名女子。
“呵呵……”
她的主人笑了,声音依旧温柔:“没关系的,因为你的失败是早就预料到的啊。只是……”话锋一转,女人回过头,原先充满柔静的眸霎时阴狠无比:“你比我预想的要慢了,是出了什么意外吗?”
“被跟踪了。”没有犹豫地回答。
“哦?”女子玩味地勾唇,“还有人能跟踪你吗?看样子实力不俗呢。是什么样的人?”
蒙面女子露在外的眼中闪过一抹复杂,“是和他们一起作为交换生来的其中一人,而且对方好像熟悉我的弱点。”说实话,这件事她无法理解,所以她的主人也并不理解。
“这话怎讲?”
她思考了片刻,便回答:“对方可能曾经接触过我们家族的人或者同样受过训练。”
这个猜测,其实是特别让人难以置信的。
毕竟,这种技巧是从他们先祖时代开始传下来的捕猎手段,经过演变才变化为一种杀人技术,况且已经失传将近千年了,现在也只有极少数的人还保留着。
也只有这极少数的人才知道,这手段的弱点。
在数成百上千根钢丝中,有一根特殊材质的丝线,这根丝线与其它钢丝相连,操线人就是通过这个丝线输入魔力然后让元素覆盖全部钢丝。只是,如果对方明白这一点,然后在无数根钢丝中找出了特殊的一条,并将自己的元素输入,那么两者间的魔力就会产生对立,然后爆炸。这是……只有知**才知道的弱点。但是除此之外还需要绝佳的魔力感知以及视觉。
毕竟,要在数不清的钢丝中找出这样一根,根本不是容易的事!
“会妨碍到计划吗?”
她的主人,只问了这一句。
“不会。”她给出了坚定的回答,对方的阶级没有她高,实战经验也不如她丰富,即使掌握着弱点,但在实力的差距下,她可以毫不在意的说出:“下一次见面时,我会杀掉他。”
“那就好。”
一切,都是那么轻描淡写,包括,决定一个人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