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娇还是找回来了,本以为她瘦小稚嫩,不敢多话好欺负,谁知她是在装样子试探自己,她轻而易举地就夺走了自己已经拿到手的一切,还好文正哥哥仍然怜惜疼爱自己,为了文正哥哥,她愿意承受文娇的刁难。
可是文正哥哥却忽然要去从军,昨晚她去了他房里,拉着他哭了许久,文正哥哥答应她走之前会再去找她,到时再好好说话,秀云以为要过几天才走,今天上午偷听到外公与人在书房里论及文正哥哥的婚事,把她吓坏了,不可以!文正哥哥是她的,她早就在心里打定主意非哥哥不嫁,文正哥哥房里的丫头都是她精心挑选才放进去,小心提防着,他怎么能够娶别人?
一整天都想见文正哥哥,可是他回来了就去文娇房里,之后又匆匆去了外公书房,没有想到,他竟然不去找她辞行,直接走了!
一定是文娇,她不喜欢自己,也不让哥哥喜欢!
秀云哭得眼睛红肿,哽咽说道:“你从来不把我当姐姐,你为什么不能喜欢我?”
文娇冷笑:“你很想让我把你当姐姐吗?”
秀云目光闪动,文娇去黄文正房里,十有八九都遇到自己,她的表情从来是波澜不惊。
秀云声音低软下来:“你知道的……我喜欢文正哥哥,文正哥哥也喜欢我,求你成全我们!”
“笑话!我是他妹妹,又不是他母亲或姐姐,我还归他管呢,如何能够成全你们?我有那个权力吗?”
“妹妹,姐姐求求你!从你回来,他事事只与你商量,并不以我为重,请你说一句话,文正哥哥听你的!”
“说什么?”
“说……你听到消息了吧?外公要给哥哥议亲!”
“所以你想让我说一句话?去跟谁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跟文正哥哥去说有用吗?难道让我去外公面前说?一句话就能替你做了大媒,然后让外公以帮助你和哥哥私相授受、败坏闺阁风气为由罚我?韦秀云,人人都夸我聪明,怎么就你觉得我很傻?这样的要求你都敢跟我提!我要是存心为难你,便一字不漏告诉哥哥,看他会不会生气?”
“不不!求你……”
“别求我!你既是孤儿,是我哥哥认的义妹。我就不得不与你一起生活,但警告你不要再跟我玩心思耍花样,凭你的聪明,也早知道你是玩不过我的!骨血至亲割舍不了,我是亲妹妹亲孙女,哥哥和外公再喜欢你。我也不眼红,因为他们断不会为了你冷落丢弃我。你不用小心冀冀做柔弱可怜相,他们既然肯收留你,也就不会再把你推出门外。你防着我么?我可没想过要排挤你,把你视为眼中钉……把心放进肚子里吧,大家相安无事住着就好,不要期望我喜欢你,人和人之间讲缘份,喜欢一个人凭眼缘。我第一眼看到你就没有欢喜的感觉,所以,随缘吧!”
秀云楞楞地看着文娇:“你、你好无情!”
“没错,我跟你讲什么情?大家都是女子,我又不会为你动心!”
文娇终是看不过秀云快要晕倒的样子,叹口气:“哥哥和你也算是患难之交,他不去找你辞行,应该有另外的事情绊住,想见他不是没有机会——今夜在行营集合。明日早乘船出发。你自己看着办吧!”
秀云暗沉的眼里逐渐闪出光彩,诚心实意朝文娇躬身行了个福礼。用快于来时两倍的速度跑掉了。
海棠从门外进来,吐了下舌头:“秀云小姐这是怎么啦?着了魔似的,从来不见她这样跑,要让老太爷看见,非关起来背女诫不可!”
文娇皱着眉,像没听见一样,自顾摇着头叹气:“不是良配,不是!我为什么要给她这个机会?”
秀云终究是见到黄文正,哭着表明了心迹,不知道黄文正给了她什么样的承诺,回到家后她居然一改常态,对文娇亲亲热热,刻意接近,文娇好一阵恶寒,拒之不及,后又得知老外公给黄文正订了亲,心里更加后悔,郁闷不已:要是黄文正也答应娶秀云的话,秀云至少会做一个良妾或平妻,那她岂不是无意间办了件得罪未来嫂子的事?
黄文正离家之后,很快有家信回来,只报平安,却只字不提黄家人的消息,文娇心里纵是有些不虞,也没有别的办法,偶尔想与外公说及此事,外公却不肯谈,只是告诫她:
“慎言!你现在是韦家孙女,别的事不要管,不要去打听!”
她也就不再去想黄家事,每日在后院闺阁厮混,老外公是个正经读书人,一进书房就两耳不闻窗外事,只要孙女们表现得好,对他的起居照料得当,他便放心把她们交给教引婆子,除了常规训戒,平日不常进后宅深闺,文娇掌握了老外公的性情规律,经常钻空子女扮男装从后门偷跑出去玩,同住一个院落的韦秀云吱一声,就威胁说写信告诉哥哥你惹我生气了……韦秀云立即不敢乱告状,放过一次,下次再不合作已经成了同案犯,更加不敢轻举妄动,到最后完全成了文娇的耳报神和守门神。
穿戴整齐正经出门也是可以的,逢初一十五,只要说去庙里上香为母亲祈福,为家人祷告,外公一般都允许,家人婆子仆妇丫环,几十个人围着坐车或乘轿上山,虽然不是很好玩,但终归是出门了,吹吹野外的风,闻闻花香,听听鸟语也是很有趣的。
秀云想去,她从不肯带,只是给秀云机会,有时初一自己去上香,十五就让秀云去还愿,各走各的,不喜与之同路,秀云满腹怨艾,却无可奈何。
不与秀云同路是有原因的,文娇出门并不完全是拜佛祈福,常常是进到寺庙庵堂,匆忙把该做的事做完了,然后由海棠青梅打掩护,稳住家丁婆子们,自己闪人忙别的事去了。
桐花镇甚至桐姚县周遭的所有寺庙庵堂文娇都熟悉,跟随的家人经常被她引得晕头转向,明明说今天去的东边甘露寺的,怎么出了门又去了西山白云庵?问了海棠青梅还被斥多嘴,搞不懂自家小姐了!
后宅闺阁里更是经常有些大鹰小鸽子之类的飞禽来来往往,每次来了海棠和青梅待它们像客人般,伺弄廊下的金毛鹦鹉都不及对它们这么讨好。
出现这样奇怪的事,全因有个奇怪的小姐,后宅婆子仆妇丫环得了小姐太多好处,又被海棠青梅训戒多次,自然懂得这韦宅是谁在当家作主,再怪再胡闹也是老太爷最宠爱的亲孙女,谁敢去冒头惹事?大家都睁只眼闭只眼,过太平日子吧。
舅父韦令渊的长子和通房丫头生下庶长曾孙之后,韦汉柏虽然从不说什么,但从他的表情和言语里,还是能看出他有点小激动,毕竟当曾祖父了呢,儿子不争气,孙子们也不争气,不爱读书,就会吃喝玩乐,不与祖父亲近,韦汉柏失望是一定的,内心伤感无人能知,有个新生曾孙出来,虽然只是庶出,他肯定也很想看看,却是抹不开脸,他当日骂儿子可是骂得很毒,声言分家了便不会登儿子的门,也不用儿子来看顾,除非自己老死那天,想要家产,便来葬父。
韦汉柏和韦令渊父子晋级,一个老太爷,一个老爷,老太爷住的韦家老宅子和韦老爷住的新宅子相距一条街的距离,就是街头街尾,文娇以看小孩儿为名,从老宅子过去韦老爷那边玩,有银子打头,贵重好礼开路,韦老爷和马太太也不含糊,对外甥女眉开眼笑,无比欢迎。文娇在那边呆了一晌,成功把满月的小娇儿带回给老外公看了一眼。
老外公很满意,此后便不拘着文娇,由着她去和舅父舅母家来往,只要回来时跟他说及小曾孙的可爱状况,或不时地干脆抱回来,就能哄得老外公高兴。
而文娇借着这个名,也办了很多事,因见韦老爷确实很差银子,田地给他卖得差不多了,家里能当的也给当得七七八八,该花的还花着,该生的继续生出来,夫妻每天为银钱吵闹,妻骂妾,妾打儿,成年的孩子等着要月例银子,未成年的要吃要喝要穿要读书,乱成一锅粥,文娇实在不想看着舅父这败家窝囊样子,见他焦头烂额早收了玩乐的心,想着虽然年轻,三十几岁当了祖父,那也是如假包换的啊,老外公寄予他身上的入仕期望已落空,应该不会介意他经商吧?他若能沉下心来一心一意做事业,总好过流连花间柳巷,赌钱斗鸡,然后再等着把他那点祭田卖了过日子!
于是文娇颇费了点心机,还要请人做局带韦老爷入行,自己装出博学多才的样子,什么都懂一些,从旁指导、提点,没想到韦老爷还真是做商人的料子,多年混迹赌坊游乐场子,商人特性——奸滑机巧在他身上显露无遗,虽然不算高品商道,毕竟给他混开了,几年间在生意场上折腾得异常开心,早绝赌博玩女人的瘾头,一门心思只想着怎么赚别人口袋里的钱,怎么让自己口袋里的钱多涨几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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