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天谷是一奇异疗伤之所。千年前我魔域练剑,重伤逃生时误落深池,意外发现这温泉之水有奇异功效。”他边说边轻解她衣裳。
不知是泉水太过温暖还是她心底有份悸动,她脸颊红润,肌肤火烫,禁不住沉身深池,感受温泉的温柔,同时避开肌肤相对的尴尬。他脸上露出一抹极好看的邪笑,径自游到一侧,靠着岩石闭目静心,留她独处。
她大胆换个睡姿,让肌肤尽情享受泉水奇异抚摸。伤口疼痛渐失,划破肌肤奇迹般愈合。师父对他们真够仁慈,连如此神奇的仙池都划在城里。
天色渐黑,她却不愿起身。他亦不作催促,反手幻化出几团蓝焰,繁星下如灯笼高挂半空,洒下幽蓝灵光。池面波光闪亮,迷幻如梦。她在梦中沉睡……师父曾说,情到深处便是天经地义。她偷偷重温那场情到深处的缠绵之梦,如今夜的温泉般暖着身心……
“又梦到何事?”他声音虚无飘渺滑过耳际。
“没事。”她重新把头埋入深水,良久才探出水面轻声问,“你如何感知我……我有危险?”
她心里一直存疑,他怎会如此及时地出现在魔界?
“嗯,造小噬魂时溶入些妖魔血。”那好听的声音又轻飘过池面,“只要你紧握住它,我心会跟着感应。之前未告知,是怕你无端拿捏玩耍,我白心疼。”
她忽然想起当时,恐慌中确实抓住怀中小噬魂,欲自行了断。原来她这把小噬魂也不是普通匕首。
“你何时察觉我……我在你梦中……”她继续小心追问。
“你说呢?”
忽然泉水微澜,一不留神他已窜到她身侧,“呼哧!”一声冒出水面。她下意识缩成一团。他抓过她的手,掌心间轻揉。温和柔软带着几分力度,她再次酥软。
“放轻松,我又不会吃了你。”他斜着脑袋凝望那张绯红的脸,忽然邪笑道,“嗯,说不定会。”随后他指尖滑过她的唇瓣,留下淡淡花香。那是自然清香,无需施展迷幻之术,她已陶醉在他深眸里。
“在我的幻境里臆造缠绵之梦,岂能只如你愿?”他凑近她脸侧,轻咬细嫩耳垂,舌尖玩弄。那一刻她几乎昏睡过去,带着甜蜜……
原来那个缠绵之梦是他们一起编织的。
记得入梦时她被卷入他和魔兽大战。最后她以为是自己救他一命,却不知是他一直护着她。他们从巨兽身体跌落的那一刻,她已跌入他的幻境。她按照自己的计划,幻造一坚固房屋,一暖炉还有一女子,名叫“菱兰”。须不知他早破她的入梦之术,看清她的样子。当时她按照他的意愿拿捏出来的影子,却是与她分毫不差。难怪梦里梦外,他的吻情虽落梦影,却和吻在她身上一般真实。
当时的轻羽并不知,那是羽姬的幻境之术。羽姬潜心修炼千年,终于可破无彦梦术,无奈无彦再也不现身在她梦里。于是她把此技传授给无名,希望有朝一日无彦见怜入他梦。而他有能力破梦境苏醒,见一眼他生父——无彦!
“可否不要再造幻境?”她微微抬头,接住他的吻。
温柔的唇,有力的拥抱,身心瞬间融化……他轻抱她上岸,蓝焰紧裹,温情燃烧。她静靠在他胸前,感受不断传入背心的体温。湿漉漉的长发披散在他肩上,偶尔会有水珠顺着他的脸颊,滴落到她脸上。
他似乎在等待着……而她又期待什么……
她微微抬头,望着他那长睫毛上托着细小的水珠,闪着迷人光亮。他察觉到她的目光,微微低头。对视瞬间,他眼里透着奇异的蓝……那蓝?是神族的象征!
她心底一阵震颤。当时她一直以为他是妖,并不知无名深藏一双神族的眼,乃神族的后裔。
“你,在等什么?”她细语。
心底祈盼他明白却又害怕他洞悉那点小小的期望。
“等你明白自己想要什么!”他顺手撩开她耳边湿发。
她想要的——
“我想要的,你愿意给么?”她有点害怕地在他怀里微颤。
“嗯!愿意!”
他一只手掌托住她的脸,滑过眉间,吻落唇瓣,温柔进而疯狂。她在他掌心变得火烫,天旋地转……他带着她,顺着她,让她为他,完完整整地开放一次……
——我想要的,不过是你这一刻的温柔,属于我一个人的温柔。用我不到百年的生命,在最美丽的时候,留你瞬间的永恒……
师父,我终归逃脱不了这红尘的束缚——
那一夜的美丽,如果让她随后死去,生命亦毫无遗憾。
……
他枕着她的腿,迷糊入睡。她理顺他耳边细发,手却禁不住停在眉间,突然很想探知他过去的点滴。
“不要看。”他喃喃细语,似不经意捉住她的手,停放在心间。双眼依然紧闭,似乎还在睡梦中。她感受着他的心跳,一起一伏,平静无澜。忽然他低沉而温和的声音传来:“你想知什么?我告之便是。”
她低头在他额间轻印一吻,柔声应道:“你想说的即是我想听的。”
他眼皮微微闪动,并未睁开,唇瓣未启,耳边却传来低语:“三岁入祭司殿拜魔学道,修炼魔剑噬魂,嗜血如狂,吸魂过万。凡在我剑下死去的,定不会重生。六岁杀尽原先所谓王族,取而代之。她想做的,我都替她做了。人兽妖魔不服者,皆成我剑下之魂。”
他口中的她,该是梦中看到的女人——他娘亲羽姬。她紧抱住他,深感他的无奈。这一切皆不是他可控制和选择。
“噬魂吸食的是天地间所有生灵的精华魂魄,是把很有灵性的魔剑。在我失去意识时,它会誓死护佑,要伤到我,必先拿下噬魂。而这天地间,除了我目前还未见谁可碰到它。在我意识清醒时,它似乎喜欢和我斗,有时是它操控我,有时又是我操控着它。后来我终于明白,我不过是她手中魔剑。整个城池诚服的是我,我却要顺服于她和他们,半点忤逆不得,包括娶个……”
原来那是场无奈的婚姻。她还神游在故事里,他冷不妨坐起,把她拉入怀里,小心揉着她掌心。
“那晚入梦,噬魂比我先找到意识,故而伤到你。”他低下头在她颈项印下一吻。
“是我不够小心。”她喃喃应着,魂魄早已飞到九霄,只顾回味颈项的麻痒和他的爱抚。
“十多年前,上善反主,城池大乱。那次虽得她出面保住王宫。上善却不服,明里暗里妖魔猖獗,噬魂感应几欲反控我意识。呵呵,我本他们其中一员,顺其道取其悦才是正理。我不恶,他们更不服!”此时他仰望夜空,似沉在过去回忆,脸泛青光带着狰狞笑意。
“可你不是他们。”她细指轻抚那张轮廓清晰的俊容。无论他成人成魔,在她心里已不可取代。
“魔剑失控,我屠杀城池上万妖魔人兽!王宫,祭司殿,以及整个城池皆惶恐!他们如鸟兽散拼命前逃,却无路可走,最后纷纷奔向神祭场,求神庇护。上宇桓是最后也是唯一一个在我剑下逃生的。那时她不过四岁,躲在神像脚下,不哭不闹,只把手中苹果递给我。在她心里,怕是简单认为满脸残暴手持长剑的我,只想抢她的食物……
“许是那双透彻眼眸唤醒沉睡的我,反控魔剑才停止那场屠杀。那晚我入梦很深,在神祭场和无彦大战上千回合……”
师父?平静心湖仿佛扔进一块小石子,泛起小小波动。
“醒来后,突然明白很多事理,也奇迹般地控制噬魂。十年未曾失控,反而剑气大增,上善不得不服!我虽不能阻止它尝血追魂,但尝谁的血却由我控制。后来我留上宇桓宫中,赐王妹之名。不知为何对她总有几分怜惜,许是偏爱上宇这个姓氏。”
上宇?无名,这曾是你最初的名字,她心里默答。
“那晚并不想要你的血,怕是梦中意识未曾恢复,噬魂自行护佑才伤你!”他歉疚地凝望着她。
“嗯,不想要血,想要人。”她懒懒附和着。
那个失败的梦,他几次挑起那盘火焰,她记得可清楚。
“是挺诱人的……”他的手又开始在她身上窜动,很轻易点燃那团火。
她顺势拉下高高在上的身体,尽情送上香吻……
毫无疑问,她爱上他,她想他也是爱她的。
再次醒来时,天已大亮。
“上宇桓……”她欲言又止。
“她……并未受外伤,断天谷对她无效。我已遣人送她回宫,素苫会照顾好她!”说时他眼里闪过一丝哀痛。
一直萦绕他们的蓝焰退去,他起身抬手间,悬挂枝头的衣服飘落他手。入水之后他退去她的衣物,当时并未留心。原来他早把它们抛上高枝,一夜凉晒,此时已是干爽。当衣物送至她手时,带着微微预热蓝光,暖意无限,直延至她心。
她忽然想为他做些事,哪怕极小不起眼的事。
如果只剩一火柴的温暖,我愿为你点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