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回以一笑,如春暖花开般自然。他很累,定不能让他为自己更累。
他揽她入怀,耳边细语:“神君殿一日不能无神打理。今日无彦回神殿,我正打算交予他处理神族事物,到凡间找你。他告之今日你会回仙羽山,果真如此。”
“我不过到凡间游玩几日。”躲在他怀里,她心痛顿减。离开仙羽山,他是可以感知的。地狱那番折腾总是有惊无险,他任由她逍遥。妖魔谷却可遮神眼,那里的一切,即便是神君,怕也无可奈何。
“近段日子尽量少去凡间。神族要歼灭一些妖魔聚集地。”他耳边轻吻细语。
她轻推开他,故意问:“为何要去惹那些妖魔?”
“不过是逼他们交出九心弦。”他有些不解她为何要推开他的温存?
她有些神离,心里总觉事情有点不对,却想不起哪里不对。而后她故意打个哈欠,撒娇道:“嗯!玩累了。你陪我躺躺可好?”
他浅笑着在她脸颊印过一吻,侧身陪她静躺。她真累了,在他怀里很快睡去,如此安然。
醒来已是深夜,恒天已离开仙羽山。如若神族要对付妖魔,他怎可离开神君殿半步?他能特意来此山一趟,她已万分感激。情意深浓,却只能默默承受。
“果真情深不知寒,万般伤害皆枉然。想不到无名居然会放你回来?”若冰突然凌空楼台之上,冷语回荡寒空。
“为何不会?”落烟也冷言相对。
“看来当年爱得也不深。如今已回忆起大半,还不愿留他身边。当年我怎会领无名之命舍身救你?和无名在一起,这天地间再也没有谁可伤到你。”
“这天地间能伤我如此,除了无名还有谁?”她应道,“你不是该回南神殿地牢?”
“呵呵——”若冰冷笑如霜,言淡如风,“师父出面作证,那日我弹的不是魔之音,而是神族有过记载的曲目,只因和幽灵之音太过相似,故而被列入禁曲。我不小心在天倾殿书阁读到此曲,在不知情下错弹,才造成此误会。”
她得意之情显于眉间,继续道:“战神无彦如此说,你觉得我还需回地牢?再说这幽灵之音,天地间怕无神亲耳听过,谁能说清真假?”
“呵呵,果真是个绝好误会。”落烟突然觉得她离师父越来越远,远得她已无法看清他的一切。
“若没师父允许,我怎敢在神族领地演奏魔的幽灵之音?我若不进南神殿地狱之牢,又怎可借妖魔之手,挑起事端?可惜师父想借无名之欲,困你妖魔谷,却未曾想到他居然让你回来。”她眼光深邃,难以捉摸。
“困我妖魔谷?”落烟倒吸冷气入喉,诧然至极。师父怕是料定,如此一来神君恒天定去妖魔谷。难道他们希望神族和妖魔族开战?
“乱世出英雄,难道你没听过?这世道太平静,乾坤怎能颠倒?”若冰长笑。
落烟心生不祥预感,如若是师父要逆转这乾坤,恒天又能奈他何?
“你怎可如此狠心?伤等你千年的上善?”她转开话题,这妖魔族劫狱,定和上善有关。
“当初无名为你,可不顾一切。如今你如此待他,我这点算什么!”若冰冷言冷语直刺她心。她随手拿起酒壶“咕咕”狂喝。
“酒帮不了你。”若冰淡然一笑道,“我只是奉师父之命,来看看你。”
“告诉师父,我很好。他封我忆,我无怨无悔。”她回以一笑。
若冰再次长笑一声,消失寒风中。
落烟口哨暗响,神猫从屋檐上跳落长廊。她怀抱神猫,跃入苍穹。他们最后回望仙羽山一眼,而后消失在茫茫夜色。
从此心无执念,万事皆休!
师父意图留她妖魔谷,她定不可再与妖魔谷有半点干系。南神尊此时正为九心弦为难妖魔族,如若加个神君意愿,这场动天之战怕不可免。而这神族,又怎可容她的过去?神不可与异族相恋,否则必受远古神咒,终是悲剧上演,连长玄和凡人落烟都无法逃过这天诅咒。
神君恒天不可毁于她手,魔皇无名还有她的小念,更不能受此天谴。她不在是落烟,也不要做轻羽。即便没有师父之梦,她也可忘记——在这凡尘间。
茫茫天宇百万苍生,一个神要消失在这天地间是极其容易的。而一只被遗忘的猫,要隐匿在妖魔谷之间,也是不难。
仙羽山底,望着神猫往南飞奔的身影,落烟轻叹:“他心终归属妖魔谷。”
而后她幻化成一中年男子,神封自己气息,如一凡人,不停不歇往西走。直到脚重如铅无法行路时,她才到附近小镇找地歇息,之后又继续漫无目的游走于凡间。一路看过不少逃难凡人,大多来自南部。他们衣衫褴褛,到处求活讨生计。虽神族与妖魔族的几次战役主要在南方妖魔聚集地,但涌动的难民还是影响整个生灵界。而她能力微薄,能做的也只是施舍点食物。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在仙游第十个年头,她来到西域,楼邑。
这是个坐落于荒漠边缘的小城。虽说小,也有上千户居民。据说他们原是大漠里游散部落。祖先在一次游走中发现了这块绿洲——一个淡水湖。湖边绿树成荫,花草成群——于是整个部落迁到这淡水湖附近安居乐业。经过万年演变,人口牲畜不断繁衍,最后自成一城,取名楼邑。
其实她是追一个叫夜殇的小神追到楼邑。他神变技能超乎她想象,眨眼间可变出百种不同外形,藏于凡物之间,根本无法辩解。故而她追他三个月,都无法擒之于手。最后只好动自己神力,开始神追踪,才感应到他蛛丝马迹。
这次夜殇又是往城里最大青楼里窜,落烟毫不犹豫跟进去。待她巧妙避过那些一涌而上青楼女子后,直接到他厢房,坐桌边小酌一杯,稍有兴趣的看他和一女子亲亲我我。最后夜殇实在忍不住,朝她大喊:“你到底想怎样?”那青楼女子趁机跑出去,她也是不习惯给人看着的。
“娶她!”落烟指着自己脸庞,应答。此时她已变回女子模样,却不是她本人,而是一凡人女子躯体,她只是神息付她身,带着这躯体追了他三个月。
“我和你说过千百遍,她嫁的是牌位!”他气愤走到她跟前嚷着,“牌位,你知道吗?就是亡夫。未嫁之前,夫家就死了,带着牌位入嫁。”
说完,他“咕咕”地喝下几口酒。
“那天拜堂的明明是你!”落烟跟着嚷道。
“我是没办法。”他怒瞪她应答,“早告诉你了,那日有人追杀,我情急之下只好——变成那个牌位,变成牌位也有错吗?”
“洞房的是谁?”她可记得当时觉得那牌位有问题,跟了去看,他居然——
“她思念亡夫,我只是顺她意——”
“啪!”她一巴掌赏过去。他摸着脸,眼珠气得都快炸出来。
“拜了堂,成了礼,还洞房花烛了。你还敢说她不是你妻子?”接着,她一杯酒泼过去。
“见鬼!”他叫起来,“别以为我怕你。”
“那就过来试试!”她跳上桌面,一副应敌之势。心想,你不怕我,为何跑了三个月?
他突然冲破窗户跳下。又给他耍了?她一个飞身跟着跳出去——这楼阁不低,幸好下面是个池塘。
她落池沉底,正欲上游之际,突然一双手从背后抓住她肩。她挣扎转身,看到夜殇正眼珠左右转动,暗示她冷静。她心领屏气,很快感应到一群神者气息在附近游走。她心有余悸,何时来如此多神者,她居然毫无察觉?定是她封己神息,感应也变得迟钝。
一直等到周围彻底安静,夜殇才拉着她游出水面。
“我不是怕你。我躲的是他们。”他愤然转身,正欲离去。
“别走!要走也得带着她。”她死拽他袖口道。
“乖乖!”他使劲甩开她,大叫着,“我是神!如何娶一个凡人?她命中注定要守牌位过一生。”
“凡人也可修仙成神,难道你不知?”她回瞪他道,“你可有听过,先神君长玄一直守着凡人落烟,等她成神?”
“你怎知长玄身边的落烟是凡人?你到底是谁?”他反手相握,眼里写尽惊讶。
落烟未曾意料他反应如此大,未及开口,周围“唰唰!”落下几十个身影,黑衣蒙面,虽神息深藏,但那身手和藏身之法,绝对是上品神者。
“夜殇,聪明的就跟我们走。”其中一个发话。
“呵呵,我一直很笨。”话未完,他已化成阵风,瞬间无影。
落烟愣在原地。这天地能抓到他的,怕为数不多。
“你们还愣什么!要抓的是他不是我——”她跟着大喊。
那些黑影互看一眼,立马消失。她轻拍胸脯,急换口气。幸而一凡人女子模样,他们不与她纠缠。接着一个喷嚏,她意识到身上衣服湿冷,若不及时更换,这具凡人之身定要给她折腾出病来,于是一个翻身,溜进一女子厢房。换衣之际,忽觉有点异样,余光看到夜殇正斜依窗边,眼珠不动望她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