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九做了一个冗长的梦,梦里依稀自己是一个富贵人家的小姐,后来却爱上了一个军人,然后呢?她不记得后来发生了什么,只是依稀的听见一个妇人一直在哭,还有一个冰冷的声音怒斥:从此叶家再也没有这么一个人。
“喂?”脑袋被人轻轻的撩拨来撩拨去,她费力的睁开双眼,看见一只特大号的黄鸡在面前摇晃:“你醒了么,有没有觉得好一点啊?”
初九一点点将四散的神经恢复,然后才在记忆中找到这个黄鸡的对应人:“你”他虽然穿着还是和以前一样考究,可是身上却捆绑着碍眼的粗绳,难道,竟然是被绑架了吗?
叶帆很高兴能有人和他说话:“哇,你终于醒了啊,你不知道你都昏睡了快半个月了,竟然这样都没有死掉简直是奇迹你造嘛,而且看你面色红润有光泽,这哪里是昏睡,简直是在修炼啊,姐姐你是妖怪吗?”
初九被他一连串的话语弄的很是疑惑,她竟然昏睡了半个月?抬手试了试体内的真气,发现并没有因为没有食物的摄取而消失,甚至可以感觉体内的内力反而更加的流畅。她想起墨焱说过的话,她是棺材里爬出来的怪物,难道,是真的?
叶帆不高兴被无视,于是扭着屁股凑到她面前:“喂喂,姐姐姐姐看看我呀,快来跟我说说话啊!”
初九疑惑的抬起头,看着那个一脸阳光的少年:“谁是你姐姐?”
她冰冷的语气并不能阻止叶帆的热情,他笑眯眯的说:“李二狗说到达藏剑山庄之前你就得是我姐姐!”
“李,李二狗?”初九简直有些闹不清情况了,少年一脸的自在得意,看不出什么因为被绑架而郁郁寡欢,甚至在他的眼神深处竟然还有一丝的得意。是家里有钱烧得慌,还是这个少年脑子被烧坏了啊?
“哦,对,姐姐还不知道我们的计划呢!”他说着就很激动的将身上的粗绳褪去,抱着膝盖坐到初九的面前:“姐姐知道我们家是很有钱的对不对?而且我们家是靠铸造兵器发的家,所以我们家的兵器一直都是最好的。”
初九看着那个少年得意的表情有些讷讷,她,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好嘛!而且这些和他恶作剧一般的绑架又有什么关系呢。
“但是现在不是天下大乱嘛,朝廷严禁兵器的铸造和使用,所以李二狗他们很缺这些兵器,所以我们就打算这样,绑架我让我爹给他们送钱送兵器,姐姐你别小看我爹娘,他们其实都是大好人的,但是朝廷现在对这一块抓的很紧,我们也没有办法啊。”
叶帆有些烦恼的揪着头顶散落下来的一缕头发:“若是,若是真的朝廷追究的话,我就说爹娘是为了我而不得已为之的,要杀要刮冲我来好了。”他嘟着嘴,小声的嘟囔着:“反正铃儿也不中意我,不如死的高大一点,说不定还能记得我呢。”
初九默默的消化着叶帆给自己的信息,于是等于说这个少年胆大包天的竟然敢逼着父母去违抗朝廷的诏令,竟然还天真的以为可以一个人顶包?简直是,天真的无可救药,朝廷才不会管你是为了什么原因而违逆他,他只会斩草除根。
车帘忽然被打开,异装少年艾黎似笑非笑的看着初九:“姑娘现在已经和我们一条船了,有什么要说的吗?”对于初九这样的意外,他其实并不打算告诉她真相的,但是刚刚在门口听见那只蠢鸡哔哔啵啵的一串话就知道已经没有办法挽回了,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将这个聪慧的女子绑在自己的这条船上。
初九透过车帘看见不远处的树干上,一个蓝衣的少年正低头擦拭手里的箭弩筒,还有两个穿着平民衣饰却气质不凡的男女在一起低声的交谈什么,低头:“国家兴亡匹夫有责。”她盘腿坐好:“我自然会鼎力相助的。”
艾黎看不出初九真正的想法,于是只是轻笑一下:“姑娘许久没有下车了,不如趁着这秋光水色还不错,一起欣赏一下?”叶帆听闻可以下车,也开心的往门口走,结果艾黎一个眼神就杀了过去:“你这个肉票岂能轻易下车,若是被人识破了,我们岂不是白忙活一场?”
初九因为昏睡许久,所以身体的血液循环有些不通畅,走路有些颠簸,艾黎站在她身后三尺的位子,看着她,目光中带有研究。
远远的看着一位红衣的女子,仿若一朵红云由远及近,初九待看见那女子的长相,忍不住暗暗地称赞了一声美人。女孩子大概十四五岁的样子,正是女子最最年轻貌美的时候,肤白细腻犹如那上好的玉脂,一双美目顾盼生妍。
少女瞟了一眼初九,转过头往身后喊去:“二哥哥,那个谁醒了”
初九一头黑线,少女单纯的可以啊,艾黎轻笑一声:“抱歉一直不知姑娘芳名,所以大家也都不知道该如何称呼姑娘。”
初九抬头看着那枝头寥寥无几的树叶:“初九,我生之初的初,弈昔落九乌的九。”
“初九姑娘!”就在初九出神的时候忽然传来一身低沉的声音,她寻着声音看过去,脑海中忽然闪现出一个画面:在下天策府李钦峰。
她记得那个人大致的模样,一身冰冷的铠甲,头上带着毛绒绒的须须,原本是一个气质硬朗的汉子,却无端的长着一张娃娃脸,一直到他死去,脸上的婴儿肥都没有散去。初九有些心慌,她微微的后退一步,低下头:“李将军。”
艾黎有些微微好奇的看了一眼那个低眉俭目的女子,二狗何德何能竟然对这个冰山妹子有如此强大的震慑力?李二狗也很诧异,他微囧的挠了挠脑袋:“那啥,我还不是将军呢!他还只是将军的一个小手下啊,不过被人称一声将军真的好舒服啊。
初九抬起头,看着眼前的少年,然后一点点的将心里的不安收敛起来,露出一个笑容:“若是没事,初九便先回去了。”
李二狗一脸无辜的看着艾黎,肉嘟嘟的脸颊粉嫩可爱,粉衣的少女拉着他的手:“二狗子,你是不是对人家妹子做了什么,为什么一看见你就要躲啊?”
李二狗举起爪子:“铃儿你冤枉我,我真的没有见过她啊,我发誓啊!”
初九安静的走到一棵树木之下盘腿坐好,对于那突如其来的记忆有些措手不及,李钦峰是谁?为什么一想到这个名字,就会觉得好难受?她努力的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冰冷的脸上比平时更要显得阴郁许多。
李二狗在艾黎的示意下慢慢的靠近初九,然后蹲好:“那个,初九姑娘,你认识我么?”他自认自己在天策府经常调皮捣蛋,但是真的不认识眼前这个姑娘啊。
初九犹豫了一下,轻启朱唇:“你,可认识,天策府,李钦峰?”
李二狗恍然大悟:“哦,李将军啊!”他的认同让初九的心更加的纠结起来,原来世界上真的有这么一个人,李钦峰,是谁?
李二狗扭头盯着初九:“可是李将军已经死了几十年了啊?初九姑娘在哪里听过将军的名字呢?”他一双漆黑的眸子干净的像那上好的黑曜石一般夺目。
初九只觉得时间忽然过的很慢,她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为什么唯一有记忆的人却已经死了几十年?而她又是为什么会记得这个人?难道真的就好像墨焱说的,她是一个死了又活了的人?
李二狗看她那样也不多逼她:“那姑娘多休息,在下就不多打扰了。”
初九猛然抬起眸子盯着他:“李将军,他,去世了多久了?”心里明明痛的厉害,可是脑子里却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初九总觉得自己快要分裂成两个人了。
李二狗挠了挠脑袋:“唔,我听府里的老人私下议论过,总是要有六十多年了吧?”其实李钦峰这个名字并不在他们天策府的英雄冢之中,就连史书上的记载也不是很多,但是他却对这个人很感兴趣。
他重新的蹲了下来,玩着脚边的枯叶:“初九姑娘的祖上有人认识李将军么?”
初九有些迷茫的摇摇头,扇子般的睫毛垂下:“只是听闻过这个名字,小将军的姓正好和李将军的一般无二,所以才会多此一问,初九冒昧了。”
李二狗倒是看得开的很:“我是孤儿,被将军捡回去的,我们这些捡回去的孩子都被冠上了将军的姓。”他眯着眼睛远处的湖光水色:“连名字都没有呢。”
初九微微偏过头看着那个稚气未脱的少年,夕阳斜照,那些温暖的水光泛着粼粼的波光,显得少年的脸色更加的温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