襄荷心中愤愤,低声抱怨道:“又不是什么长脸的事儿,还好意思来吊唁。”
“这样的话以后不要再说了,即便是口谕,也是圣上进口赐婚,这样的大事,怎么可能不露面。”
襄荷闻言垂下头,不再做声。
刘氏左等右等不见安锦如回来,已经快要坐不住了,眼睛一直盯着门口。
总算见到人回来了,低声道:“怎么去了这么久?我都想打发丫头去找你了。”
“遇到叶家二姑娘,说了几句话。”安锦如在屋里扫了一圈,又来了一些不认识的女眷,屋里的人多起来,自己所在的角落倒是越发安静,这让她心情好了不少。
刘氏听说遇到了叶二姑娘,吓了一跳,忙问:“没出什么事吧?”
安锦如笑着说:“能出什么事儿,不过是寒暄了两句,叶二姑娘脾气挺好。”
“刚才瞧见了。”刘氏这是第一次见到叶二姑娘,对她也是鄙夷的,撇嘴道,“脸色那样白,看着身子不大好的样子,没坐多一会儿就走了。”
“到底是有了身子的人,小心些也是好的。”安锦如不置可否。
最近许多人在安锦如面前流露对叶婷诗的不屑,好像只有这样才能表示对她的支持,这话听得多了,心下难免就有些不耐。
刘氏是个惯会察言观色的,见安锦如面上淡淡的,赶紧捡她喜欢听的话说道:“刚才有人传话进来,咱们不在这儿用饭,一会儿就回去。”
安锦如听了这话,果然面露喜色,唇角也忍不住微微勾起,伸手搂着刘氏的胳膊小声撒娇道:“三婶儿,我下午能不能出府一趟?”
她本就生得好看,笑眯眯地对人撒娇,着实挺有杀伤力的。
刘氏见她这样,心已经软了一半儿,但又觉得安锦如到底是个大姑娘了,不能总这样出去逛,毕竟不是自己的女儿,若是被徐氏知道,自己也不好交代。
“前几日不是刚出去过,怎么又要出去?”
“昨个儿姜姑娘给我下帖子,她下个月生辰,让我也去赴宴,我还没想好要送什么寿礼,想出去逛逛,看有什么合意的东西不,万一需要订做什么的,好歹时间还宽裕点儿。”
这事儿也不是什么秘密,所以安锦如便一五一十地跟刘氏说了。
刘氏见她说得自然,丝毫没有对自己有防备的样子,想想又觉得她说得着实有理。
“姜家姑娘脾气有些古怪,深交的人不多,难得你们两个投了眼缘,又是第一次去姜家赴宴,慎重些准备也是要的。”
安锦如听了这话,心下暗道,刘氏离京三年,但是对京中的情形,还是这样了如指掌,这可不是个容易的事儿。
最近因为帮徐氏处理家事,所以跟安锦如有较多的接触,让刘氏觉得她不过是个缺乏母爱的孩子,倒是越发替她考虑起来,“你打算送什么?”
“我跟姜姑娘只有过一面之缘,对她的脾气秉性也不太清楚,想了半天,觉得还是送头面首饰好了。”
“嗯,这样稳妥一些,即便她不喜欢,也没什么大差错。”刘氏想了想,又叮嘱道,“姜家虽说清贵,但咱们也用不着太过小心迎待,到时候叫人说咱们去巴结攀附,反倒不好。”
这话说得就有些推心置腹了,安锦如心下感激道:“三婶儿放心,我会注意分寸的,我觉得姜姑娘是个挺有趣的人,也是很想同她深交的。”
“你如今正是最好的年纪,就该多交几个朋友,平时也能一起玩闹玩闹,不要总是自己拘在房里,咱们不说以后的交际关系,只说再过两年成亲之后,家里繁杂的琐事就把人绊得脱不开身,等再有了孩子,就越发空闲了。”
刘氏十分有感触地说完,自个儿先笑了,“你才多大,我跟你说这些做什么。”
还不等安锦如说话,便有个小丫头轻手轻脚地过来道:“安三太太,安大姑娘,前头传话过来,说安大人准备回府了。”
刘氏也早就坐得不耐烦了,听了这话,起身理了理衣裳,带着安锦如上前跟褚家大太太告辞。
二人随着小丫头沿着夹道从垂花门出去,上了两顶软轿,一路到前面角门出去,还要换乘自家的马车。
褚家人时间掐得很准,这边软轿落地,那边安老太爷一行人也从正好从角门出来。
安锦如从轿中出来,一眼就看到萧钦身着素服,跟安老太爷和安佑德一道朝这边走来。
安锦如不动声色地悄悄打量,与他们同行的还有个年逾弱冠的年轻人,看冠饰不似普通官员,比萧钦矮大半个头,跟他站在一起更加显得白皙文弱。
萧钦笑眯眯地上前,拱了拱手道:“安姑娘,又见面了。”
“见过世子爷。”见门口很多人循声朝这边看过来,安锦如就也大大方方地回了个礼。
“崇善郡王,夏瑨,也是我表弟。”萧钦刚才就看出安锦如在打量夏瑨,就直接给她引荐道。
“臣女见过崇善郡王。”安锦如并不认识夏瑨,但听到封号顿时知道他的身份。
夏瑨是先肃昭亲王的嫡出幼子,当年亲王战死之时候,夏瑨才只有八岁。
先肃昭亲王战功赫赫,太后又怜惜年幼的孙儿,所以当初除了嫡长子袭了亲王封号,也将夏瑨封为郡王以示恩宠,四季并大小年节均有赏赐,一应吃穿用度,都是比照着皇子的规制来的。
也许正是因为这样的娇宠,让这位郡王从十几岁开始,就已经有纨绔的名声在外,他飞但不以为耻,反倒跟萧钦这个花花公子一道,在京中撩猫逗狗,玩闹得不亦乐乎。
背靠太后和皇上这样的大靠山,加上肃昭亲王府和永毅侯府的背景,让两个人在京中几乎是所向披靡,无人敢惹。
好在这两位爷虽说风流不羁,可行事并不下作,没有欺男霸女之类的恶行,还颇有些仗义执言的豪气。
所以二人虽说在京中名声显赫,却也并不招人厌弃,反倒是跟不少世家公子打成一片,甚至还成了许多闺中女子的梦中情人。
安瑞池眉宇间神色略有些焦急,原本前来吊唁是该留下用午饭的,但刚刚得到的消息,让他着实坐不住了,便找借口告辞出来。
这会儿见安锦如居然还在跟萧钦寒暄,心里不免有些烦躁,自己先行上了轿子。
安锦如本就不想跟萧钦多话,见安老太爷已经上轿,正好告辞准备上车回家。
萧钦右手往袖中掏取,却什么都没取出来,三根手指凭空做出个捏着什物的动作,桃花眼朝安锦如一挑,不过使个眼色,却做得如同抛媚眼一般。
安锦如知道他是在提醒自己,不要忘记之前的纸卷。
不提这个倒好,想起这个纸卷,安锦如也气闷得很,褚老爷子已经过世,这纸卷就如同烫手山芋一般,捧着烫手,想丢却又丢不开。
她朝萧钦翻了个白眼,搭着襄荷的手上车,将门帘子唰地放下,顿时觉得世界都清净了。
“呦,小姑娘脾气挺辣啊!”夏瑨就站在萧钦身边,将安锦如的白眼看得清清楚楚,幸灾乐祸地说,“看来世子爷的魅力也有不好使的时候啊!”
“你以为我是你啊?”萧钦收起懒散的笑容,低声道,“东栅口那边的事,如今可都着落在她身上呢!”
“用她?”夏瑨锁起眉头,“你别忘了,沈家可是她外祖家。”
“沈君语过世那么多年,沈家何时管过她?”萧钦翻身上马,抬手摸摸下巴,似乎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儿,突然笑得一脸狐狸样。
“谁能想到褚家老头死得这样快,如今一口肉已经吞进喉咙,吐可是吐不出来的了,别管这肉里藏着的是铁钩还是毒药,她也得咬牙自个儿咽了。”
“一看到你这样笑,就知道肯定不会有好事儿。”夏瑨下意识地打了个激灵,从小到大都不知道在这上面栽了多少次。
他决定不再过问,也翻身上马,“既然你玩儿得高兴,我就不跟着搀和了,只等你的好消息。”
萧钦笑而不语,双腿一夹马腹,率先离开褚家门口。
“你等等,我娘让咱俩一起回去吃饭呢!”夏瑨忙打马追了上去。
这边安瑞池回到家里,直奔跨院去找桃妆,进门劈头便问:“到底怎么回事?京中怎么会有行迹不明的色目人?”
桃妆正坐在桌前写信,见老爷子回来,搁下笔起身道:“如今详细情形还不清楚,只是在东栅口那边发现个院子,住着十几个色目人,我吩咐他们继续小心查探,免得打草惊蛇。我再写信回家去问问,看家里那边有什么消息。”
安瑞池点点头,神色凝重地坐下,思忖片刻,着人去叫潘元进来问话。
潘元很快就进来,头也不抬地上前行礼,躬身候着吩咐。
“你最近几日都在忙什么?今日去褚家吊唁怎么也没见你跟着,一回京就懒散了不成?”
安瑞池脸上挂着笑,语气平淡中带着些玩笑的味道,眼睛却微微眯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