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睫宛若蝶翼般轻轻一动,床榻上闭目休息的人终于从幻梦中醒来。她缓缓睁开眼睛,正对上一双满是关切,且盛满深情的视线中。风长栖呼吸一窒,有那么一瞬间忍不住开始怀疑自己的眼睛。
“我肯定是在做梦。”她小声嘟囔道,眼看又要闭上眼睛,玉无望三步并做两步冲到床前:“栖儿,你醒了。”
这个声音听起来如此的熟悉又真实,怎么也不像是在做梦!
风长栖刚刚阖上的眼眸瞬间睁开,诧异的目光落在玉无望身上。她揉了揉眼睛,语气不确定道:“师父?”
玉无望微微一笑:“我们两个才多长时间没见面,你就把我给忘记了?”
“不,不是忘记,我只是有些意外,师父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她跟着林家的人进城等到时候,格外谨慎,并没让人发现自己的身份,更没露出半点蛛丝马迹,怎么玉无望会找到林家?难不成是有人通风报信?想想也不可能啊,她身边的人都是亲朋好友,一同经历过不少磨难,断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背叛。
风长栖脑海中灵光一闪,忽然想起一个不请自来的人。
“是那位夫人说的?”
玉无望一愣,神情自豪又惊讶道:“没想到栖儿你竟然能猜出来。你想的没错,你在林家的消息是那位夫人告知的。她不是寻常人,乃是江城郡守的夫人。”
如此便能解释了。
说道江城郡守府,风场皱起眉头,她想到了那位被当成自己的姑娘,据说那位与玉无望走得还很亲近........
她张了张嘴巴想问问这件事究竟是真是假,却不知道从哪里问起。
对方似乎根本就没看懂她的纠结情绪,笑着将人拥入怀中,紧紧抱着道:“栖儿,分开的这段时间里,我无时无刻都在想念着你,我们认识这么长时间,还从未分离过.......每每听人说起朝廷的事情,我便心如刀割,生怕那些人对你不利。”
虽然两人尚未真正拜堂成婚,但已经是真正的夫妻,玉无望有这种焦虑担忧的心情,风长栖又何尝不是?
两人紧紧抱在一起,宛若连理枝般,过了好一会儿才松开。
这个时候,玉无望终于想起要紧的事情,他紧握住风长栖的手,很是不解道:“栖儿,我听林家的夫人说,你们来到江城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其间一直住在城外的客栈中。我想不明白,难道栖儿你不知道我在江城?为何来到江城以后你们没有第一时间来寻我?”
其实玉无望很想问风长栖是不是不愿意见到自己,可话到嘴边,却怎么都说不出口来,生生咽了回去。
风长栖就知道他肯定会问这事儿,半低眼眸回道:“我身体不好,到江城城外的小客栈后便染上风寒,这段时间一直待在小客栈中休养,没敢动地方。”
“那你为何不请人给我报个信?”
风长栖便不说话了。
可能是因为怀上身孕的缘故,有时候她觉得自己的情绪远远没有之前那么好控制了,甚至偶尔还会因为某些微不足道的小事情恼火愤怒,假帝女的事情便是如此。她听到那些事后,心里明明已经想出数种可能来为玉无望开脱,可最终她却什么都没有相信,近乎执拗的闹着脾气。
风长栖不喜欢这样的自己,却又无能为力,她不开口,是因为不想在玉无望面前说话,却又没有勇气说出真正的原因来。
她错估了玉无望对自己的了解,两人相识多年,早就养成寻常人无法企及的默契,譬如眼前这件事儿,玉无望仅仅是看到她脸上的表情,无意识间的小动作,便猜出了真正的愿意。一时间,他感到又好气,又好笑。
“栖儿,你误会了。”
风长栖歪了歪脑袋,有些心虚,却还是嘴硬问到:“我误会了什么?难道郡守府中不是真的住着一位殿下么?你们不是经常一同进出,感情如胶似漆么?”这话越往下说,风长栖就越是觉得委屈。明明这种感觉才被玉无望的突然出现冲淡不少,如今又阴魂不散的冒了出来,让人好生难受。
想着,她眼眶微红:“都说男人都是一个模样,极容易见异思迁,遇到一个年轻貌美的,就容易被冲昏头脑,这话我以前是绝对不相信的,可如今……师父身边另外一个人陪着,想必连我是谁都忘记了吧。”
风长栖一番话说完,玉无望已经是愣在原地,他哪里想到风长栖得知消息会有这么大的反应?早知如此,他应该早日将消息传递出去才是。
眼看着风长栖还在气头上,玉无望把人抱在怀里轻声哄道:“栖儿,关于这件事,你真的是误会了,我与凝心姑娘之间并没有什么,唯公事公办罢了,你要是不信,下次见到郡守夫人的时候问问她便是。”
“当真?”风长栖还是有那么一点不相信,毕竟当日林远平说起这件事的时候一脸的坚定,倒像是亲眼所见似的。他又不知道自己的身份,没必要编纂出谎话来骗人
她们不是么?
玉无望见她还是不大相信的模样,便咬咬牙,将先前谋划的事情一一跟风长栖说起,这一回,他终于得到风长栖是一点信任。
“你们真是好大的胆子。”沉默半晌后,风长栖突然说出这么一句话来。
玉无望跟江城郡守的谋划真的很不简单,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他们敢让那不知来历的女子假扮自己,就都要接受之于百倍的风险。外头那些郡守们能够爬到现在这个位置上可不是什么巧合,他们没一个是善茬子,若是假扮的事情被他们发现,少不得要引起一阵血雨腥风!
风长栖的心高高悬起,忽然又猛然落下。如今能够见到玉无望,就说明他们的计划没出太大的纰漏,唯一的意外大概就是自己的到来。风长栖紧紧握住自己的手,好让心情能够稍微平复一些:“那位姑娘当真与我十分相像?”
玉无望摇摇头:“像是有点像,但你若是亲眼见到她便能明白了,真要说相像的话,其实还不如白前辈,只是她模仿能力更强一些。”
“你们处境如此艰难,为何不让我来?”她多希望碰到事情的时候自己能够陪在他的身边,奈何那个时候她还陷在玄阴门的漩涡中连自己的安危都无法保证,担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就是很别扭。
玉无望拍了拍她的后背到:“这不是因为你身子特殊吗?”
他不说这件事还好,一说起,风长栖就忍不住恼怒,因为她心里还有一个疑问在:“不是说那位姑娘只是装出我的模样暂时求得其他郡守的信任吗,为何会有身子,孩子的父亲是谁?”
怀疑的目光在玉无望身上转了又转,她有话欲言又止,却终究没说出口。
“快解释清楚!”
玉无望苦笑道:“栖儿,这件事你可真是冤枉我了,我与凝心姑娘之间什么都没有,她腹中的孩子属于另外一个人。”
处于对某些事情的考虑,玉无望没有说出凝心为了成为风长栖所做的事,只说她鬼迷心窍做错事情,如今又怀有身孕,所以住在郡守府中不能够随意外出。还好风长栖因为理亏,没有细问,只道:“师父心里有数便是,对了师父,我来江城的途中,不止一次听说朝廷大军攻向江城的消息,你们可有应对?我还听说领兵的那位是陈老将军的肚子,也是个颇有才能的人。”
“最近我们已经谈论过这些事情,十有**了。”
风长栖便安下心来:“那就好,我路上的时候很怕你们没收到消息,心情都有些慌乱呢,没事就好。”
“你别操心这些事,照顾好自己便是。”
自此,两人之间的误会算是接触了。就在他们两人在房间里径自说话的时候,白清瑜终于问到了沈浩然住处的位置,正站在那座小院门前,目光落在紧闭的大门上。
她有些犹豫,到底要不要进去。
这两日来,不知道怎么回事,沈浩然总是若有似无的躲着自己,不像以前那样总是黏上前来,甚至还故意避开与自己接触的机会,两者宛若天差地别,落差太大令白清瑜一时半会儿间有些接受不能。
她本该高兴才是,可日子过去两天,便已经笑不出来了,于是白清瑜决定私下找沈浩然谈一谈。
一边犹豫着,一边低头看向自己的手。
说来凑巧,就在门外一处不起眼的角落中,花朵娇俏盛开,那绽放的花朵正是之前沈浩然千挑万选给她摘来的那一种。白清瑜心底一热,下意识半蹲下身子,柔软的指腹轻轻点在娇嫩花瓣上。
入似乎是被花朵的精气神所感染,白清瑜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笑意。
当沈浩然推开大门的时候,眼眸中倒影的便是这个场面,一瞬间,心里紧绷的线猛然拨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