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提条件是风长栖能活着回来,捧砚在心里暗暗盘算着。群臣哪里知道他现在在想些什么,听到这大义凛然的说辞便全部当真,不约而同的夸赞起来:“殿下之仁义,真令我等汗颜!若陛下泉下有知,知道您的高义之举,定会欣慰!”
捧砚摇摇头,摆出一副谦虚又难过的模样:“这都是本王应该做的。诸位大人真是太抬举本王了。”
“我等说的都是肺腑之言啊!”
一行人中,只有沈大人一直保持着沉默。
今日特地来宫中求见,便是为孟丽国治理一事,如今事情解决了,群臣自然也就没有了继续留在此地的借口。
沈大人开头告退后,其他官员也跟着退了出去。
没过多久,正殿里就正剩下捧砚和一个随侍的内官。没了外人,便不需要再装模作样,捧砚收起脸上的所有情绪,缓缓向后倒去:“去把齐良琨请来。”
内官连声答应,快步退出客厅。
齐良琨是皇宫的禁卫首领,此前一直听命于白欢,后来捧砚设计将他收买,他是皇宫里为数不多的知道捧砚真实身份的人,仔细算起来,倒也算是捧砚的心腹。捧砚如今特地命人将他给请来,是因为风长栖回宫的事情。
“昨夜可曾有人出入皇宫?”
齐良琨刚走入正殿中,甚至还没来得及行礼,捧砚就问了这么一句。他愣了愣,果断摇头:“自从殿下您下令封锁宫门不许人随意入后,每一个通过皇宫的人都被严密搜查过,确实不曾见过可疑之人。”
齐良琨很久之前留在皇宫当差,总不能连风长栖的脸都不认得吧?她们能够悄无声息的溜进把守森严的皇宫,而且还能够不惊动任何人,或许是用了一种特别的办法。
捧砚微微迷起眼睛:“这皇宫中可有密道?”
齐良琨尴尬的说:“属下从未听说过类似的传闻,并不了解。”
“殿下……”旁边站着很久,从未主动开口说过话的人突然张开嘴巴,因为他从捧砚口中话语里,联想到某一种可能,“奴才倒是曾经听说过类似的传言。据以前宫里伺候的老嬷嬷道,皇宫底下其实修建有一条极为隐蔽的地道,用以应对各种突发事件,很久以前就有人利用密道逃出过皇宫,只是那密道入口的位置……向来只有陛下一个掌握。”
虽说他也不知道密道入口究竟在何处,但对现在的捧砚来说已经足够了。
捧砚立即指挥齐良琨:“你在华明宫里四处找找,密道的入口一定就在这座宫殿中。昨夜整座华明宫外都有禁军看守,别说是人了,就连一只长有翅膀的鸟都飞不出去,风长栖一个不懂武功的弱女子,身边还着个人,不可能悄无声息的越过这些禁卫。”
“属下明白!”
白欢病死在宫里的消息,绝对是本年度最惊人的消息,之前虽然有传言说白欢病入膏肓,但孟丽国的百姓们还是倔强的相信自家陛下能够撑过来,一直到讣告传来,他们才不得不接受眼前的事实。
孟丽国数以万计的百姓或喜或忧,也有人惋惜白欢年纪轻轻便逝去的性命,一代女王,好不容易复国成功,还没来得及将身下的皇位给坐稳,就出了这档事情……
西北小城一座客栈内。
“女王陛下真是太惨了!”
有人可惜,自然也就有人不以为意:“你懂什么?人家那可是女王,孟丽国的九五之尊,就是死那也死得尊贵体面,用得着你这种普通百姓来惋惜?还是做好你的本分吧!”
那人不甘示弱:“女王陛下本就命运多舛,我同情她一下不可以吗?”
眼看这两个人就要吵起来了,有人连忙站出来劝架。
“行了,你们不用再吵了,吵闹又有什么用?人死不能复生,有空想这个那个,还不如想想我们以后的日子要怎么过!孟丽国时局本就不稳,女王陛下这一走,往后不知道要生出多少糟乱事来!说不定啊,今后害得要打仗嘞——”
老者的话还没说完,旁边忽然传来一个杯盏破裂声,一阵风猛然吹到老者面前,定睛一看,眼前竟多了一个气质不凡的年轻人。只见那年轻人紧拧着眉头,神情阴沉如阴云蔽日!
“刚才你们说女王陛下怎么了?”年轻人声调沙哑的问。
方才谈论此事的人们面面相觑,只觉得眼前着年轻人莫名其妙,不过他们还是说起了来龙去脉:“你没有听说吗?五日前,女王陛下驾崩于皇宫……”
年轻人浑身一颤,满面惊愕的向后退去,要不是有个人眼疾手快在后边扶住了他,恐怕他已经摔倒在地上了。
这年轻人不是别人,正是匆匆赶往西北碎叶城的玉无望。
他和李星河在凌城与风长栖等人分别后,一路赶往碎叶城,路上因某事耽搁了两日,如今才来到这座小城,谁也没想到会听到这种消息。
李星河在众人诧异的目光里将玉无望拖到二楼包厢中。
“不知道栖儿现在如何了!”玉无望闭上眼睛,心脏像是被一双手紧紧握住般剧痛,此时此刻他真希望自己能够腾云驾雾赶到风长栖身侧!栖儿她把白欢看得那么重要,得知女王死讯她该多么难过啊,这种心碎的时刻自己却没能陪在她的身边……
玉无望真想给自己一拳。
李星河叹了口气,他能够理解此时此刻玉无望的心情,却不能支持他的想法。
事情已经发生,只靠意气用事能改变什么?
他拍了拍玉无望的肩膀道:“殿下有乐清姑娘和吴公子陪在身边,还有了解皇宫局势的青秀姑娘帮忙参谋。她肯定不会有危险,国师暂且放心吧。”
玉无望咬牙点点头:“我明白你的意思,我不会回头。”
就像客栈一楼劝架的老者说的那样,女王陛下这一去,必定会让孟丽国局势发生巨大变动,现如今掌控局势的人是扮成亲王的捧砚,而皇位的正统继承人却是风长栖,两人之间必有一战,他现在唯一能做的事情便是帮风长栖布局,与镇守西北的陆明见面是棋局的第一步。
想到这里,玉无望再也坐不住:“我们继续赶路吧,得尽快赶到碎叶城才是。”
碎叶城驻军大营中,一封书信快马加鞭送到一位英气凛然的将军手中,信笺上白纸黑字写着一则令人震惊的消息。
这位将军不是别人,正是镇守西北边疆的陆明陆将军,只见他神情凝重,紧紧攥着书信不肯松手,片刻,他转头吩咐手下的将士:“去把军师请来。”
下属依言而去,没过多久,外头传来一阵脚步声,伴随着的还有某人不满嘟囔的声音。
“明知道我今日要去巡营,忙得很,却还要在这种时候把我叫回来?这带着的到底是什么心思?真令人心烦。”
“方才将军神色不同寻常,估计是出了什么事吧。”
营帐的帘子被人掀开,军师走入其中,没等他将心中揣着的困惑问出口,陆明已经将书信递了过去:“都城快马加鞭送到的书信,你自己看看吧。”
“什么事这么要——”军师的话语戛然而止,只因为书信内容实在太令人惊愕,“怎么会这样,陛下她还那么年轻……”
陆明半低眼眸,哑声道:“书信是特使送到的,上边盖的印章也无问题。”
“可这也太突然了……”
陆明摇摇头:“严格来说,这件事早有预兆不是吗?半个月前便有消息从皇宫传出,说是陛下病情加重,性命垂危,她已经有足足半个月时间不曾出现在百官面前了。”
军师叹息一声:“将军您下一步路想怎么走?”
自从白欢病情加重,孟丽国的大小诸事便交给亲王经手,可以说亲王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君王,若白欢肯将皇位传给亲王也就罢了,说不定孟丽国也乱不起来,但偏偏白欢没有,孟丽国的储君是风长栖。等她回国,少不得要打一仗,他们得提前站好位置才是。
陆明眉头一皱,站在哪一边,其实他心里也没数。于是他反问军师:“你觉得我该怎么做?”
两人认识多年,从参军那一日便在一起,早已是生死之交,因此军师在陆明面前并不设防,他坦白的说出自己的心里话:“自然是亲王殿下。”
“可帝女殿下才是孟丽国的储君,亲王殿下如何能够名不正言不顺的继承皇位?”
军师白了陆明一眼,啧啧感慨道:“帝女殿下还能不能回宫还不一定呢,人都失踪那么长时间了,谁知道她的死活?退一万步说,即便她能够平安归来,可她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如何能够治理好一个国家?而亲王殿下的能力,这半个月来大家有目共睹,要不是他揽下政务,恐怕现在的孟丽国已经乱成一锅粥了,这一切足以证明亲王殿下堪当大任!”
陆明若有所思:“你说得有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