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十日早晨,城门刚开,一辆有镇国将军府徽记的大马车,先百姓一步进了安阳城。
沿街摊点上,三三两两的人相互打着招乎,都在谈论近段时间安阳城发生的趣事。
明月公子被百姓口口相传,成了大齐传奇般的存在。
洛长歌尚书迟迟未成亲,原来是有龙阳之好。
一路尾随慕容小公子回京,结果被康宁县主吊在城门。
安宜郡主勇救心上人,被『迷』得欲火焚身情难自控,迫不及待,大庭广众之下,扒了尚书裤子。
明月公子心悦慕容小将军,提着礼物上门求亲,被人丢出镇国将军府。
也不知在哪沾了满身恶臭,所过之处,让人退避三舍。
前日,明月公子以一人之功,不费吹灰之力,让镇国大将军府和洛尚书府两府之人挟里而逃,震惊安阳城。
宣帝陛下派崔公公出宫询问,结果口吐白沫,被人抬回宫中。
马车中,清云和飞烟笑做一团,澹台明静满脸笑容,宠溺的看着两个丫头。
“别闹得太过,仔细你们的仪容,别一进定国公府,就被老太太训斥。”
那位老太太,可不是个善茬,她本就不喜自己,对儿女更是看不上眼。
丈夫分封大将军,自己跟着水涨船高,亦封一品浩命夫人,与老太太平起平坐,她恨不能搓死自己。
姐妹两个坐直身子,对视一眼。
飞烟冷笑一声:“我去定国公府那么多次,妆容再好,老太太又有何时满意过?哪次不是登鼻子上眼的?”
清云淡淡道:“何必生气,只要我们做到她挑不出错来,她还能抽你不成?”
“话是这么说,可她毕竟是长辈,一个孝字,就压的人抬不起头来。”澹台明静暗然。
“都说父慈子孝,先有长者怀仁慈爱,才有后辈恭敬孝顺,我们都该庆幸爹爹不是愚孝之人。我们做了该做的,他们接不接受,都不重要。”清云神『色』极为平静,对于定国公府,她并没有多少好感。
澹台明静无奈一笑,丈夫二十多年前就已经出族,那些年里,他伤心又自责,一直觉得愧对二老多年以来,逢年过节,从未少过孝敬。
边关浴血十几年,她陪着他几度生死,定国公府却从未有人问过。
自丈夫封一品军候,定国公府中之人又巴巴贴上来,只为能从将军府捞到好处,对自己和儿女却是冷眼相待。
每次去定国公府,热茶都没有。
给老太太侍疾那几天,招待她的都是残羹剩饭。
老太太借机搓磨自己,为丈夫和孩子,她多有忍让。
丈夫不愚孝,却是重情重义,对自己的生身父母,不可能置之不理。
若非看中这一点,当年母亲也不会将自己嫁给他。
飞烟叹气道:“这京城其它都好,就是糟心事多。”
“小丫头,哪里没有糟心事?”有人的地方,就是江湖,哪里也避不开利益与权利的纠纷。
“一个人躲到深山老林中去,也有为柴米油盐『操』心的时侯。京都可是个大染缸,你要学会在其中寻找乐趣。”不论走到哪里,清云都能调整好心态,以最快的速度融入其中。
飞烟皱着鼻子,做了个鬼脸:“小六,把你的脑袋瓜打开,让我看看里面装的都是什么?”
小六脑中,都是奇思妙想,接人待物,也自有成算,她拍马难及。
“呸,你先试试你的能不能打开!”
马车一路不急不缓,掐着点,在巳时初停在定国公府大门前。府门外除了两个守门的家丁,就只有管家来福。
见到马车,蹬蹬下了台阶,躬着声子,向车内问了安。
飞烟跳下马车,伸手扶着澹台明静下来,语带忧虑看向车内:“小六,你可能撑得住?”
来福伸长耳朵。
车内传来咳嗽声,半晌,才听到弱弱的声音:“大姐,我无事。”
江依挑起车帘,身着鹅黄襦裙少女,端坐在车内。
“妹妹,我扶你下来,你仔细别磕着。”
“好。”
清云脚着地,澹台明静手中的狐裘也披上肩膀:“别又着凉。”
前两日受寒,幺幺不说,发着高烧跑去赶人,等到了别庄她才发现小六正生病。
“娘,别担心,我无碍的。”装病弱,真不是个好主意。
“夫人,二位小姐,老爷子和老太太,在正德堂等着呢。”来福催促,面上恭敬,至于心中有何想,不得而知。
澹台明静冷冷道:“知道了。”
替清云系好狐裘,将两个女儿都仔细检查了一遍,才说:“走吧。”
定国公府百年传承,其内建筑布局规整,工艺精良,亭台楼阁交错,假山林立,花木繁盛,徜徉于园中,犹如漫步在山水之间。
管家领路。
飞烟和清云目不斜视,稳步跟随母亲,一路直往正德堂。
正德堂内笑语嫣嫣,穿过雕花的隔窗,落入灿灿的秋菊之中。
澹台明静脚步微顿,回头看了一眼清云。
清云微微含首。
“夫人小姐,请!”来福伸手躬身指引,示意三人不要耽误时间。
清云扫了来福一眼,下人都如此作风,定国公府离覆灭也不远了。
来福感觉背上一凉,眼珠子四处一瞄,并无异样。
澹台明静不理会来福,手牵着两个女儿,步履优雅平稳的进了正德堂。
笑声戛然而止,屋内众人皆看向站着的母女三人。
清云眼光微闪,便对屋内的人有了概括。
老国公与老太太高坐紫檀木太师椅之上。
老国公须发皆白,眼神清明,眉目慈祥,瞥见三人进屋,眸底流『露』一抹威严,很快又恢复如初。
老太太眼底满是厌恶,头发梳理的一丝不『乱』,可能是极少『操』心,并不见多少白发。
恶狠狠地瞪了三人一眼,把手中的茶盏重重的放到桌上,哼了一声,扭过头去。
正要给两位老人请安,另一边有说话声传来:“弟妹好大的架子,让父亲和母亲在这里等你们。”
从她的座位上看,她应该就是二太太苏颖。
四十左右的年纪,保养的如二八开外的少女。皮肤白皙,眉眼中尽是妖娆风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