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瑾泽伫立了一会儿,眼神凉凉的如月光:“现在就剁。”
他的手像螃蟹的钳子。
被他攥住简直没法子脱出来啊。
“你要谋杀你未来的夫人吗?”琉璃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
他暗自思忖了一会儿,在打量他的这位未来夫人,他打量的时辰太长,犹豫的时辰也太长,这让小琉璃非常不满意:“怎么,你在考虑吗?还是说已经后悔了?”
“不。”白瑾泽慢条斯理的说,视线从她水汪汪的眸底挪动到她的樱唇小嘴儿上:“我只是在考虑适才你在成亲前和其他男人在一起,我该如何惩罚你。”
琉璃连忙单手举过头顶:“没有,他是我哥哥。”
“假的。”白瑾泽淡淡道。
他们没有血缘关系,怎能称之为哥哥。
“可是……”琉璃大脑运转想着怎么反驳。
“没有任何可是和理由。”白瑾泽云淡风轻的将她小脑袋瓜儿里想的一切言行全部打破,敲了敲她的脑袋:“在我眼里,除了我以外的任何男人都是危险的。”
琉璃的小嘴儿张的大大的,居然傻傻的问出:“包括南宫哥吗?”
白瑾泽顿了顿。
脸色特臭:“他就是匹狼。”
“那我离他远一些?”琉璃歪着脑袋不太确定的问。
白瑾泽掐了掐她水嘟嘟的小嘴儿:“你有疑问?”
“不敢。”琉璃被他的臭脸弄怕了,连连摇头:“白大学士博才多学,我怎会怀疑你。”
她马屁的称赞显然对白瑾泽还是有用的。
白瑾泽紧绷的唇角缓缓的松开,也同时松开了摁压住她的胳膊,满意的摸了摸她的青丝:“你能有这样的想法我很高兴。”
他说的一本正经的,弄的琉璃想笑。
摇着他的手臂,深更半夜,两个人在琉璃殿私会别有一番味道,这让琉璃内心里泛出的那颗勇敢的小芽儿‘蹭蹭蹭’的开花结果。
“喂,白学士,白掌门,白瑾泽,这么晚了你来这儿怕不怕被别人看到?”琉璃一头青丝散落在腰间,她穿着月白色的中衣,像一只糯米团子,若是裹上一层香粉直接就能享用了,她的声音软软的,柔柔的,将女子如水诠释的淋漓尽致:“不是说出嫁前两个人是不能见面的吗?你是不是太思念我了?思念的坐立不安,思念的茶不思饭不想?”
白瑾泽觉得她现在这个样子挺可爱的。
“你想多了。”白瑾泽捏捏她的鼻尖儿,于是,她最后的尾音立即变的嗡里嗡气的:“我是特意来看看你是不是在出嫁前背着我不干好事的。”
如此大的污帽子琉璃可不带。
踮着脚尖儿,因为阁窗隔在那里,她柔软的腰肢卡在那儿,双臂搭在他的肩上,眼眸里似是要着火:“你居然如此不信任我,我现在很不开心,所以我决定不嫁了。”
她的小脾气愈发的渐长了。
不过这是在白瑾泽可以承受的范围之内。
“晚了。”白瑾泽顺势将自己的身子向前倾去,一只大掌叩住她的脑袋,凉凉的唇瓣儿印在她柔软的唇瓣儿上。
甜甜的,软软的。
她沐浴过,全身散发着淡淡的,让他舒服的香味儿。
他的心觉得悸动,加深了这个吻。
感觉真的是一个很奇妙的东西。
他在迎娶琉璃之前心里忐忑不安,生怕会伤害到她。
因为事情并没有按照他所来的计划发展。
虽然没有按部就班的进行,但也算是掌控在手中。
今日,看到琉璃。
看到她脸上甜蜜的笑容。
白瑾泽忽地感觉到了两个字:幸福。
这两个字是在他生活中从未出现过的。
子时的夜是凉的。
他们的心是热的。
伫立了许久。
琉璃红着小脸蛋儿,揉了揉,揉成了寿桃般的颜色,她的眸子水汪汪的:“你快回去吧,都很晚了,你还要睡觉呢。”
她的指尖有些冰凉,白瑾泽握住,凑到唇边含住:“是不是光着脚呢?你也回去睡,不要等的太着急了,过了明天,你就是白夫人了。”
白夫人三个字听起来羞羞的。
让捂住了小脸儿,指尖上染着他烫人的温度,忽然觉得手指不知放哪儿,只好偷偷的藏在袖袍里:“我还没有决定。”
知道她是在小小的矫情。
他颀长的身子挺拔,修长,立在那里如一颗白杨树,全身上下散发着尊贵的气息。
“不用想了,今夜好好睡觉,每天沐浴的香喷喷。”白瑾泽说话语气平平:“不管你是否决定,你都已经是我白瑾泽的人,不论从事实上还是名分上。”
“这么霸道。”琉璃托着下巴。
白瑾泽非常笃定的点点头:“是的,就是这么霸道。”
“那我岂不是逃脱不掉你的手掌心了。”琉璃做了一个夸张的表情。
“准确的来说是这样的。”白瑾泽的一只脚朝侧边迈去,欲准备离开:“以后,深夜,谁敲窗子都不许开。”
琉璃点点了头,随即又问:“那么你呢?”
白瑾泽凉凉的瞅了她一眼,头顶上冒着青烟。
“我又不知道哪个是你。”琉璃撇撇嘴,摆出一副‘收起你的臭脸’的样子。
骨节分明的长指在窗阁前敲了敲,白瑾泽幽幽道:“本不想用这么幼稚的法子,不过对付你只能这样,以后不管在何处,何时,何地,我们之间都要用这种暗号。”
暗号。
好新鲜。
琉璃只在书上看过,她捂着嘴巴笑:“不愧是赫赫有名的白掌门,见夫人都要用暗号呢。”
不理会她的调皮捣蛋,白瑾泽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有些滑稽:“我是铃铛。”
“……”琉璃忍不住笑了出来。
清冷如雕塑的白瑾泽居然幼稚的对了个暗号。
我是铃铛。
“很好笑?”白瑾泽不悦的问。
“有点儿。”琉璃承认。
“好。”白瑾泽没有笑,还是很严肃:“那你先笑会儿,笑完了记住我的声音,记住这个暗号。”
琉璃忽然有些不舍,双臂跟长臂猿似的勾着他。
白瑾泽配合的朝前倾斜:“干什么?”
“想你。”琉璃酥酥软软的说,毛绒绒的头发蹭到他的脖颈上。
他的心都软了,拍了拍她的后背:“在耍赖?”
“恩。”琉璃害羞的答应。
“允许你耍一刻钟。”白瑾泽宠溺的说,眼梢有些浅浅的温柔。
数着星星,数着月亮。
琉璃昏昏欲睡在他的肩膀上。
白瑾泽不想让她睡着,会着凉。
温柔的轻抚着她的后背:“乖,回去睡。”
“我想你抱着我睡。”琉璃腻歪在他的肩膀上。
“再忍一天。”白瑾泽声音柔情似水,生怕吓到她:“成亲第一夜我会抱着你睡的。”
想想就甜蜜。
琉璃恋恋不舍的离开他宽厚的臂膀:“你也早些睡。”
“回去就睡。”在她额头上印了个吻白瑾泽离开。
*
白云深处有人家,小桥流水哗啦啦。
白雾弥漫的深山处。
一个老者鹤发童颜杵着拐杖迈着蹒跚的步子来到一个坟头前。
上面是无字碑。
但是却扫的很干净。
旁边还有一些新鲜的梅花。
老者的眼睛有些浑浊,里面染着一些湿润,他扶着一边粗壮的树要跪下去。
他的小书童急忙扶住:“师父,您的身子不好还是站着吧。”
他倔强的摆摆手:“别管我。”
他坚持跪在黄土地上,手里握着梅花,纷嫩纷嫩的,格外漂亮,还散发着淡淡的香味儿。
“我来看你了。”古元老先生声音沙哑的说,细细的听还带着一丝哽咽:“带了你最喜欢的梅花来。”
“你在下边过的好么?”
“是不是还是有恨啊?”
“你放心,我会替你报仇的。”
“这次来,我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古元老先生的脸上提起一个浅浅的笑,苍老如枯树干的手掌轻轻的抚摸着那块儿无字碑:“你的宝贝女儿琉璃要嫁人了,嫁给你最好朋友的儿子,这回你可以放心了。”
年轻时的爱恋让他充满着回忆。
这辈子,古元老先生只爱过一个人。
虽然不曾得到过,但,只要静静的陪着她就好。
她活着的时候,他会远远的站在她身后看着她。
她死后,他会静静的跪在她墓碑前陪着她。
这是最简单的爱恋。
*
蝶双飞,蝶双飞。
大红灯笼高高挂。
十里红妆让你踏。
揭了盖头娶回家。
皇宫。
清凉的宫廷,飞檐走壁上不同于往日。
许许多多的报喜鸟儿踮着小爪子站在那里‘哼哼唧唧’的叫唤着。
琉璃殿里里外外洋溢着喜庆的味道。
平平安安握手中,琉璃手握红苹果,一路平安伴着她。
红色盖头披头上,新娘红唇点娇羞,大红嫁衣凤飞扬。
踏了门槛别家妻,送子观音来送福,早生贵子永好合。
一路颠簸又喜悦,夫君骑马来迎她,从此恩爱两不疑。
跪拜皇上和皇后,叩头三次谢养恩,祖宗保佑永吉祥。
“吉时到!”太监总管大红袍,净鞭一扬声尖细:“起轿!”
琉璃今天很美。
头上戴着红色嵌珠朝冠,一袭火红色纳纱百蝶金双喜喜服,戴着大红色绸缎花卉彩裞,蜜蜡红色宝石,眼梢上勾着妖艳如火的红色眼尾。
额头上点着梅花的花钿。
唇瓣儿如盛开的红色芍药花。
豆蔻的指甲用梅花的花汁涂成了惑人的粉色。
隔着红色的帷幔。
琉璃的耳朵有些发热。
耳畔四处充斥着宫中对自己的祝福。
“恭贺四格格喜结良缘。”
“恭贺四格格喜结良缘。”
“四格格千岁千岁千千岁。”
“四格格千岁千岁千千岁。”
坐在喜轿里的琉璃格外激动。
捧着苹果。
指腹揉搓着凉凉的果皮。
她知道,前面就是她一声最挚爱的人。
盖上红色的盖头,所有的一切都是喜庆的红色。
红色的流苏下,琉璃唇角勾起,眉眼弯弯,眼梢里是挡不住的幸福。
路途平坦,没有颠簸。
学士府早已被装饰的格外喜庆。
府外的石狮子上叼着红色绣球儿。
一路上吹吹打打。
喜轿来到了学士府门口。
“落轿!”太监总管道。
喜娘眉开眼笑的伫立在轿前。
汗血宝马的脖子上是红色的喜带。
勒了下缰绳,马儿嘶鸣一声抬起前蹄顿住。
“请驸马爷下马踢轿门。”喜娘道。
白瑾泽一袭红袍,大步流星朝喜轿走来,他穿着红色刺绣祥云缎纹靴的脚踢了踢轿门。
踢轿门意在新娘威风,使其百依百顺,男不惧内,女不示弱!
喜娘满意的笑笑,将喜轿的轿帘拂开。
一袭火红色嫁衣的琉璃稳坐在里面,她紧闭双腿,由此可见她的紧张程度。
白瑾泽喜悦可表,伫立在轿前,伸出大掌,盖头下的流苏看的隐约,唇角情不自禁的弯了弯,将那双揉夷递出去。
温热交融。
琉璃小心翼翼的迈出轿门。
喜娘捧着柑桔:“请格格,驸马爷摸柑桔象征生活圆满吉祥。”
两个人的双手覆在柑橘上。
二人齐齐来到学士府门口。
门口正燃燃烧灼着一盆炭火。
喜娘在一旁道:“请格格,驸马爷跨火盆驱邪消灾。”
白瑾泽踏过火盆。
琉璃提着裙裾也踏过了火盆。
丫鬟和家丁们都在候着。
见二人双双进府。
家丁和丫鬟们跪在地上,恭谨叩头:“恭请四格格,驸马爷回府,格格千岁千岁千千岁,驸马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都起来吧。”白瑾泽淡淡道。
正中央是他们的喜房。
坐北朝南。
月牙散发着朦胧的光。
窗咎上贴着喜字。
屋内泛着橘红色的暖烛。
喜娘在他们身后。
二人携手迈过门槛儿走进房间内。
红彤彤的屋子显得喜庆而又温馨。
淡淡的花香四溢。
四只龙凤大红喜烛摆在那儿灼着袅袅的白雾。
圆圆的檀木桌上用江南红丝绸铺好。
上面摆着桂圆花生,新鲜蔬果还有酒水。
长塌上龙凤呈祥的图纹,刺绣精致,喜被光泽。
长长的红帷幔铺在上面。
上面洒满了花生,桂圆,莲子寓意着早生贵子!
二人要图个吉利坐在堆满莲子的帷幔上。
喜娘跪在地上将白瑾泽和琉璃的喜袍系在一起寓意永结同心。
二人的心紧紧的连在一起。
喜娘捧着喜秤来到二人跟前,声音喜悦,眉开眼笑:“请驸马爷用喜秤挑起喜帕从此称心如意。”
白瑾泽挽着袖袍接过喜秤挑起了琉璃火红的盖头。
只一眼,就惊艳了他。
眼底划过一抹笑意和惊喜,白瑾泽将喜秤递给喜娘。
喜娘在二人脸上流转片刻,转身捧着喜酒和喜杯:“请驸马爷和四格格共饮交杯酒,从此长长久久。”
二人相互对视,眼底情愫流动。
接过交杯酒。
靠近,温热,两个人的长臂交错在一起,将香甜的美酒饮下。
喜娘恭谨的扬着喜帕,恭谨道:“奴婢祝四格格,驸马爷永结同心,早生贵子。”
说罢,喜娘告退。
红烛高高照,映的泪儿流。
微妙的气息在二人之间流淌着。
“你……”
“你……”
异口同声的出声儿。
彼此凝望了对方一眼,琉璃笑了:“你先说。”
白瑾泽松了口气,这些礼仪,规程,章法让他觉得拘束,现在好不容易可以轻松了。
动了动,两个人的衣摆还系在一起。
“要不先解开。”白瑾泽指着那喜结道。
“恩。”琉璃说。
他三下五除二的解开了。
那里有些皱,琉璃自然的抚平。
“饿不饿?”白瑾泽关切的问。
“不饿。”琉璃摇摇头。
看她还攥着苹果,白瑾泽将苹果拿出来,握住她的小手:“还拿着做什么,都出汗了。”
“喜娘说,拿着就能平安。”琉璃抖了抖睫毛:“所以我不敢松开。”
白瑾泽刮了刮她的小鼻子:“我就是你的平安符。”
她笑,笑的幸福。
“辛苦了,看你头上带的那么重,我帮你取下来。”白瑾泽揉了揉她发硬的肩膀,轻轻的替她摘下喜guano。
将她的步摇,簪子拆下。
青丝如瀑布般落下。
白瑾泽瞄了一眼香塌后:“我们没有白帕子。”
“嗯?”琉璃有些疑惑,顺着他的视线瞧向后面陡然明白了,小脸大窘:“你不害臊,还不是怪你,皇阿玛知道了我们的事情,怎能让喜娘在铺上那个白帕子呢。”
白瑾泽眉梢盛着温柔,浅浅濯濯:“没关系,怎样你都是我的。”
情到深处意渐浓。
“琉璃,你真香。”白瑾泽那浅柔的声音同朦胧的烛火融到了一起。
他的眉梢柔情似水。
捏着她削瘦的香肩,轻轻的嗅了嗅。
琉璃脸色如滴血:“前几日秋葵她们一直用花瓣儿给我沐浴,我快成一朵花儿了。”
宽厚的大掌在琉璃那如杨柳般纤细的腰肢上。
那腰封是扣在嫁衣上的,白瑾泽急了半天也没有解开,摸到后面才明白门道,原来被缝上了,这些人,真是唯恐天下不乱。
洞房都要经历这么多阻挠。
“你……你怎么了。”琉璃也有些急。
白瑾泽半拥着她柔软的身子:“解不开,急。”
“急什么。”琉璃笑。
“你摸摸。”白瑾泽的额头上涌了一层细密的汗珠儿。
美人在怀,却无法享用。
一点一点的亲吻着她的脖颈,她的锁骨,她的眉,她的眼,她的鼻,她的唇。
颤抖的酥麻感让两个人升温。
琉璃卷了下舌头:“怎……怎的还没脱下来。”
“定是秋葵那死丫头。”白瑾泽愤愤道,慢条斯理的将袖袍挽起,定定的看着琉璃,特严肃:“我撕了吧。”
“不要。”琉璃捂住嫁衣:“很漂亮的,我想留起来。”
白瑾泽急不可耐,他的小小白等不住了:“宝贝儿,我再给你做一套。”
琉璃的眼神儿有些犹豫。
就在她抿唇的时候,只听嫁衣‘刺啦’一声被白瑾泽撕碎了。
露出了红色的肚.兜。
“你……你坏。”琉璃羞的抱住他。
白瑾泽满意的笑:“一会儿,还有更坏的呢。”
*
墨黑色的天空沾染着些许猩红的痕迹。
那是夕阳未推散时就被乌云夺去的痕迹。
暴风骤雨倾盆而下。
哗啦啦的打在窗咎上,房檐上,青石路上。
如一首自然的交响曲儿。
一条条断了线的雨珠子迅速的占领着整个天下。
春雨润万物。
地面上泥泞不堪,散发着浓烈的雨水味儿。
屋外。
嗒嗒嗒的脚步声由远至近。
似是鬼魅,似是精灵。
杜千落得了白瑾泽的令牌,可以随时出入学士府。
她的头上戴着巨大的斗笠,雨水顺着斗笠落下,滚到地上,消失不见。
她急不可耐的迅速从门口一路奔到喜房。
‘砰’的一声推门而入,地上,印刻着杜千落夹带着雨水的鞋印和雨水的清香,她凝着香塌上半露酥肤的琉璃和情到深处的白瑾泽,上气不接下气的说:“白……白大哥,不好了,不好了,出人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