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很深了,护国显圣真君观却灯火通明,后殿正大摆筵席,不过场面有些诡异。
凡人一般是看不到神灵,如果此时有个凡人过来,会见到后殿围着一圈几案,酒水肉食摆的满满的,时而杯子自动飘浮起来,一仰,酒没了,然后酒壶倾斜,自动倒酒。
时而烧的喷香的肉块无风自起,如被啃食般,越来越小。
偏偏没有任何声音。
不过换了仙人来,就看的清清楚楚,此时的殿里,杨戬与梅山六圣正欢声笑语,开怀畅饮。
“来来来,干!”
张伯时已经好几壶酒下肚了,又给自己斟了一杯,略微一敬,就一饮而空,就在他拿起一条猪腿的时候,却是突然面色一变,浑身的功德哗哗掉落,原本他灰色的功德中已经出现白光了,此时重新变成了灰色,还因陈萼的生命层次高于他,是九四真仙的巅峰,以下位承上位,自然是事倍功半。
陈萼渡送过来的因果,会依据张伯时的生命层次差距相应的放大,导致了张伯时的灰色更加深厚,距离浅黑已经不远了。
“谁?谁害我?”
张伯时骇的惊叫。
要知道,功德事关渡过天地大劫,天庭和佛门还稍好些,头顶有老大罩着,而如张伯时之类的散仙,渡劫靠自己,功德的重要性更大,红色功德都很勉强了,灰黑色功德是百分之百陨落于大劫之中。
这类功德拥有者,相对于天道是负资产,甩都来不及,不可能提供一丝一毫的庇护。
杨戬与其余五圣也纷纷看去,顿时眉心一锁。
当初龙女被陈萼转移因果,连观音都看不出名堂,他们的道行更低,完全是不知所谓。
直健便是拧着脖子叫道:“哪里来的小人,竟然暗害咱们兄弟,走,出去找找看,非得把他揪出来不可!”
众人面面相觑。
这真是开玩笑了,在他们的认知中,能对功德动手脚的,最起码是天尊级大能,与天尊级大能为敌,那是寿星公上吊,嫌命长。
“真君,快想想办法啊,难道就坐视张太尉被贼子暗害?”
直健又向杨戬叫道。
杨戬心头有些恼火,肯定是张伯时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自己能怎样,可这话又不能直说,他不想寒了下属的心,这在这时,杨婵来了。
“哥,陈状元被人间皇帝下狱了,你快帮帮他吧。”
杨婵一进来就急声道。
“什么?是怎么回事?”
杨戬愕然道。
杨婵道:“我大概了解了下,与你的总管长孙津有关,此人与其父亲长孙无忌,买通太监构陷陈总管与武昭仪私通,人间皇帝震怒,将武昭仪幽禁,将陈总管拿入了皇城。”
张伯时顿时眼神一缩,前几日,长孙津曾询问隔壁的情况,自己将看到的如实告之,然后就出了陈萼与武媚娘私通一案,这始作俑者不就是自己么?
甚至他都怀疑,自己功德掉落也与此有关,毕竟是构陷,可是他又不觉得陈萼与媚娘能有这般本事,难道他们的身后另有大能?
念及于此,张伯时更不想出头,免得自己被暴露出来,而且他对陈萼谈不上好感,总是看不顺眼。
“这……”
杨戬为难道:“人间的事我们不好干涉啊!”
“哥!”
杨婵不满道:“当初是陈状元向圣上请旨,把你请来长安,你嫌他不尽心,换了人,他可有半句怨言?如今他有难,你帮他也是还了因果,对不对?再说这明显是长孙家构陷他,哥,你去劝劝长孙津吧!”
康安裕从旁道:“三圣母,请恕我多嘴,此事牵涉到人间的政治倾轧,真君实不宜出手,三圣母还是别为难真君了。”
“你……你们!”
杨婵不敢置信的看过去。
梅山六圣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杨婵又看向杨戬,一字一句道:“哥,你到底帮不帮,给个准信!”
“哎~~”
杨戬重重叹了口气:“我也想帮他,可是我们神仙最不能涉及到人间的政治倾轧当中,当初我一再告诫你的,你怎么忘了?况且我想帮也没法帮,那长孙总管未必肯听我劝,三妹啊,我看此时你别操心了,实在不行,让长孙津再给你介绍一个新的总管,香火供奉只多不少,你安心享用便是!”
“哥,你太让我失望了,此事我自己想办法,不会再求你!”
杨婵满脸的失望之色,转身离去。
事关杨戬家事,梅山六圣不好说话,纷纷看向杨戬。
“喝酒!”
杨戬大手一挥!
……
冷宫!
王皇后与萧淑妃被看押在一起,冷宫的日子,暗无天日,妃嫔一旦被打入冷宫,相当于终于囚禁,甚至当皇帝晏驾之后,冷宫的妃嫔殡葬的概率也最大。
虽然夜已经很深了,但王皇后与萧淑妃都是难以入眠,二女也不复往日的貌美风范,面容枯槁,肌肤暗哑,浑身透着一股浓浓的暮气。
尽管只是短短的几个月,却仿佛被关押了好几年。
“吱呀~~”
冷宫的门被推开,一名宫女蹑手蹑脚的走了进来。
“谁?”
王皇后喝问。
萧淑妃也陡然看过去。
她们生怕端来两杯鸩酒或两副白绫,被皇帝赐死。
“娘娘们莫惊,奴婢添些灯油!”
那宫女略一施礼,就给油灯添上油,在经过王皇后身边的时候,悄悄塞了个纸团子过去。
王皇后心中一动,忍着没看,待得宫女离去,才就着灯光,打了开来,顿时浑身剧震,连呼:“苍天有眼,苍天有眼啊!”
“皇后娘娘?”
萧淑妃不解的问道。
“你自己看看!”
王皇后把纸团递去。
萧淑妃凑眼一看,只见纸团上写着:武昭仪与陈总管私通事泄,圣上震怒!
“好你个的贱人,报应,报应啊!”
萧淑妃也大笑起来。
冷宫里,两个女人如歇斯底里般的尖叫,声音中,透出浓浓的怨毒与怨气,也充满着重见天日的渴望,与此同时,陈萼趁着夜间甲士不再巡逻,留了具假身在狱中,真身悄无声息的遁了出去。
话说他还得感谢李治把自己拘来了皇宫,如果关押在大理寺,因他失了官职官印,等于被李治收回授权,皇宫他进不来。
即便强行闯入,也会与大唐的气运激烈冲突,得不偿失。
很快的,陈萼摸到了武媚妨的寝宫,外围明岗暗哨,戒备森严,显然情况极不乐观,寝室里,媚娘独处一屋,被剥去了华服华冠,身着粗布麻衣,坐在床头,满脸的焦虑。
陈萼一指点出!
屋外看守的两名中年仆妇就觉一阵恍惚,各自伸了个懒腰,靠着墙昏睡过去。
陈萼这才入了屋,反手把门掩上。
“陈总管!”
媚娘就如黑暗中遇到明灯,风暴中遇到扁舟,面容陡然绽现开来,现出惊喜之色,猛扑进了陈萼怀里,小粉拳又捶又打,低声嚎叫,还伴着压抑之极的哭声道:“你这狠心人怎么才来,夜间不宜行刑,很可能天色放亮,圣上就会下赐死诏书,你知道我有多担心么?”
陈萼无语之极,他很想提醒媚娘,我们只是互相利用好不好?
但是转念一想,媚娘是女人,女人碰到生死大事哪有方寸不乱的,总要依靠男人,也理解了,轻拍了下媚娘肩头,劝道:“娘娘别挤的那么紧,小心伤着了孩子!”
“又不是你的孩子,你急什么?”
媚娘破啼为笑。
这话听着很不对劲啊,就好象尖夫银妇在打情骂俏,用现代话来说,媚娘在这一刻,铁定是精神出轨了。
媚娘也意识到了失态,俏面微红,推开陈萼,后退两步,用衣袖拭了拭眼角的泪水。
还别说,与别人的老婆,尤其是皇帝的老婆暧昧着,别有一番刺激滋味,这也是陈萼从不坚拒媚娘若有若无撩拨的根本原因,结果,酿成了此次大祸。
果然是色字头上一把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