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日光慵惫,落地窗满是橙金色的斑驳磷磷。
多么好的书氛,叶若柔唱歌,不行,但是朗诵起来毫不含糊,竟也带点感情。挑了关键的部份念出声。
“秋天,芯儿翻我书房里的书,久久地赞叹起图画薄上梧桐色的法国来。最近几乎每个新潮的女子,都向往着国外的风景,我是去过的,见她这么喜欢,就说带她去看。
她犹豫着,不过我们家的一个普通佣人,即使我的关照让她只需要每天做些轻简的事情,那她也还是我们家的佣人,怎么可以随我去到法国听起来那般高贵的地方去。
我总是任性而固执的,独自背着父母暗中找了认识的朋友,帮忙把手续办了下来。应着我家的影响,芯儿通行证也很快就办好。
正因为时值盛秋,我才匆匆地邀着她与我同行。站在满是梧桐落叶的巴黎街上,来往的人们时不时地拥吻。
芯儿很是开心,她说身上冲满了力量,满是自由的感觉,没有人在意她卑下的身份,更重要的是,我陪着她。
只是见到别人拥吻在风中,叶中,她的脸儿还是腾腾地红了。我的心却动了,趁她不注意,就掠过她的红唇,双眼含笑地看着她愣直的双眼。
推开我,她急得直跺脚,身上穿的是我刚给她买的新款长妮子大衣,头上还戴着法国格调的大边帽,美得像是雕刻师下的神塑。
反正没有人认识我们,你害羞什么。我总是这么直接地揭露她的心思。
旁边却走上来一个当地人,是专门拍街景的,向我们推销刚刚他抓拍到的照片。拍得很好,全部都是金秋的味道,尤其是我吻到芯儿的一幕。
尽管开的价格很高,芯儿直摇头,我依旧买下,并且作成了两份。”
中间关于两人在法国的细节,叶若柔只是一眼带过,继续下一个节点。
“游玩其间,我让在国内异省的朋友用我的姓名写信给我父亲报平安,如果要电话联系什么的,就到坊间找个口技好的模仿我的声音随便应承。只是一直都未接到朋友的告急电话,我就想,一切怕是如常。
可是当我们从机场下来手牵着手,到了出口,就远远撞见我父亲母亲,还有芯儿急得原地打转的父亲母亲。
我认错认罚,并破天荒地写了保证书,声明好好听话,父亲母亲才勉强答应芯儿依旧在我们住宿作使唤。
只是母亲却特别提出,一个下人是不配与大家小姐同住一房的,芯儿必须回到她自己的下人房去。
房间极是简陋,还要与其它妈妈们共处一室,我本不同意,但母亲拿芯的去留来要协我。只好作罢。
相安无事隔了几日,我的课业已毕,按说父亲会给铵排工作。我思量,自己能养活自个了,就去外边单住,带着芯儿,我们两个人安个家,便无虑无忧的一辈子。
却迟迟未听父亲提到什么工作。这日晨时,母亲比芯儿还热心地来帮我掀被子,拽着睡梦中的我,叨叨地说个不停。
待我完全醒过神时,一身雅致的旗袍裹在了身条上。时下旗袍已经不是很盛了,只是大世家较为讲究,遇到老辈才兴穿得赶个礼儿什么的。
母亲啧啧地说这袍子好看,末了,松口气,叶家的人看了保准合意。
一时,天昏地暗,明明尚好的天,我却觉得云儿全压在心尖,喘不过去,复又历声问母亲,你这是要我去哪里,见的什么个人。
声音有些大,芯儿匆匆跌上楼,嘴里还不忘远远地安慰我,石儿,恶梦了么,莫怕,我在这的呢,就来。
我心道不好,末见她进门,就听到父亲的声音,你管小姐叫什么?
沉默了会,母亲也是那副架子,没教养的丫头,我们是花了钱请你来的,小姐的小名,也是你乱叫的。
父亲不大与下人打交道,估计是叫了芯儿退下,父亲也是个大男子主义,受传统影响,并不进我闺房,我能想像他背着手,穿着笔挺的中山装,眼静平视着空中。他说,今天我们一起和叶家吃个饭,商谈你和叶少爷的婚事。
他话音刚落,楼下大厅就响起妈妈们哄哄地乱叫声,父亲远远地斥责她们,然后一切又归于平静。
这该死的旗袍,我怎么也解不开扣子,找不到脱下的地方,布质也是极好,一下两下没扯开,却扯得我母亲肝儿肠儿地火大。
你现在也是毕了课业的人,虽说国内现在时代新鲜了,那些像你一样读书的人都自己抛头露面去赚钱。我却是不许的,你爸也是有官职的人,你若去外边工作,少不得给他添麻烦。叶家家大业大,又是单传独子,人家又不敢看低咱们,嫁过去你好说是半个祖宗,有什么不好。
她把我好不容易启开的扣子又钮上。我又倒回被安窝里,声声吵着不去。
我却还是怕父亲的,当他吼着叫两个妈妈进来把我架到他跟前时,我虽然还梗着脖子,却再也不能倒回被窝里。
只是芯儿得多难过啊,我却没有看到她来安慰我,她是对的,她一点儿都帮不到我。
叶少爷年纪比我大些,看上去斯斯文文的,也是从国外留学回来不久。我们原是一直在海外,也才归国不久,他们叶家正是觉得这样,我才和他家的少爷相得宜章。
不知道是我长得还过得去,还是说我们家的地位让他们满意,婚事无需计议,他们就开始选日子。并且约好了一起研究下仪式。
叶少爷送我回家,他已经开始接手家族生意,年轻有为,我和他也算说得上几句话。他请我上车时,我却别有用心地说走走。
然后走出父母的范围后,我说,你和你们家里人说不喜欢我好不好。
他愣了愣,应该是对婚姻不是很在意,又或是他对我本就较为满意,并不抗拒。他问为什么。
我张了张嘴,不,我不能告诉他我喜欢我们家的一个下人,还是个女子。这或许在国外,已经开
始被接受,国内却是要受人谴责的。我没有勇气承担这种公然的口水之剑。
因为我不喜欢你,我们是不会幸福的。其实他确实很优秀了,俊朗稳重的外表,温文的仪态。听我这样说,他更是好奇,我有什么不好吗?
我说不上来,心里想的却是芯儿,我可怜的芯我要怎么办。你就和家里说退婚就好,我也说,这样我们两家的名声就不至于受损,如何。
许家和叶家,在当地,及至国内,都是有头有脸的家族,若是一方撕裂,谣言必将纷扰异常。所以我的提议是最好的。
反正我是一定会这样的,你若不说,也只能各自收拾残局。
我自己叫了车子送我回去。只留下句狠话。
等我回到家时,上下却没找到芯儿。做饭的妈妈看见我这样,才和我说,芯儿今天早上从楼梯上摔下,摔伤了身子,许先生叫人送回家里养着了。
我竟然这般迷糊,父亲说话那会,芯儿定然是听到了。楼下那声音也是芯儿摔倒引起的。我却看都没出去看一下。
眼泪摸上了眼角,我转身便要往芯儿家去。却巧父亲母亲已经回来,长长的手杖横在我身前。我一直未能明白,父亲腿脚身子都很好,整日却要持根高造价的棍子。今天算是会意到它的用处。
门口穿着军装的守卫把门关死,父亲见我一副欲要痛苦的神情,抽下帽子问,要去到哪里,我们还要和你说说婚礼的事。
父亲向来严厉,母亲也有些畏惧他,便前来扶我入房。
我要去找芯儿。
手杖点地,响起轻轻地顿声,父亲高声骂我,混账东西,整日嘴里口里,惦着一个下人的名字,你是大家小姐,要分清自己的身份。
哪怕是从国外回来,混了个外交部长的名头,父亲还是对身份像征看得很重,比母亲还重。
可是我管不了,芯儿如今怎么样了我一无所知,哪里还有心事商议该死的婚事。扯开母亲的手就要守卫给我开门。
天昏沉沉地,这会是要天黑了。这个家到底还是父亲作主,没有他的示意,守卫就像聋了一样,
一动不动,任我百般地去踢打他。
那天晚上,我什么也没做成,无论是翻墙,还是爬门,甚至穿了妈妈的衣服要混出门去,都被父亲抓住。
在看到我竟然提了桶淇水,身上穿关老妈妈的衣服时,父亲忍不无可忍,我竟然如此自甘堕落。他举起手杖对着我的腿就是一棒,母亲尖叫着,我生平第一次挨打,跪在他的面前,心里却还是芯儿。
我晕过去,母亲守在我床前,手里叹息着那身被我剪成了条的旗袍,她说,我就不明白,一个丫头值得你这么交心交肺吗。
是的,父母亲被人气坏了,我的腿上青青地一块,摸下就疼,可是我有最好的医生,有最好的床,芯儿却只能睡硬木板床上,盖着旧棉絮,涂些红药水。
我被监禁了,父亲母亲却整天忙碌着和叶家的婚事。
作者有话要说:有架空成份,不要纠结背景
今天码完字,突然发现眼睛似乎不好用了,看字全是重影
要瞎的前奏么,真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