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是说……”
说话间卓清的声音低了下去，卓一凡点了点头，两人都没说出口，但是谁都明白当今皇帝隆庆要干什么。
当年先君隆武皇帝继位之初兄弟姐妹也颇多，但是隆武皇帝即位七年边关发生战事，皇帝借口边关战事筹措军饷，开始收拢藩王财政。
结果越王，力王相继造反，隆武皇帝直接派手下大将尹众擒杀二王，顺便在两位王爷的府宅内搜出了另外一位王爷造反的证据。
接着就是查抄一位王爷就查出另外一位王爷的造反证据，最后轮到景王的时候对方突然暴毙，隆武皇帝才停止了对亲人的杀戮。
现在边关战事已经开始，皇上杀了尹众收回了军权，卓一凡辞官对方收回了相权，历史是多么的相似。
两个人都从空气中闻到了血腥味，因此谁都不敢多说。
“父亲，你说上面会这么轻而易举的成功么？”
伸手指了指苍天，卓清若有所指的说到，卓一凡脸上这才升起笑容。
“隆武皇帝之时中原人口几何？现在呢？光是中原建州一地皇帝倚重的豪强隐瞒的人口就达百万之众，其他各路人马隐藏了多少人口谁知道……”
“大周征收人丁税，豪强势力这样隐没人口每年侵吞的国家税款已经到了令人发指的程度，但是天家却只盯着藩王，这已经说明了问题！”
手指轻轻的在桌子敲打了一下卓一凡有些忧心的说到，一旁的卓清嘴巴微微张了张，终于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父亲也不必自责，王上不关心，我们做臣子的也没办法！”
伸手给父亲倒了一杯茶卓清慢慢站直身子，终于知道卓一凡辞去天下人都神往的宰相职务原因了。
随着二人对话完毕，卓一凡慢慢将双眼合上，卓清知道自己的父亲要休息一会，赶忙慢慢退出屋子。
与大周都城安邑相仿，在大戎都城茏城此时大戎南院大王鄂尔泰心情也久久不能够平静。
尤其想起刚刚得到的情报，自己手下绝对精锐齐格兵败被杀，几万人的东线防守部队全部成了历史的尘埃，鄂尔泰几乎要抓狂。
作为南院大王，大戎南线的所有军事计划自己事先都会知道。
当初望着齐格送来的计划鄂尔泰着实兴奋了一阵子，尤其想到李蹇喜爱兵行险招，鄂尔泰和齐格两人都以为凭借齐格手下的部族精锐全歼对方绝对不是问题。
随着计划的一步步展开，贪婪的李蹇为了获得莫兰王国的土地派兵西进，接着开始派手下斥候不停的打探齐格勒的军事部署。
这一切的事情齐格都详细的汇报给了大王鄂尔泰，眼见这个计划已经收尾了，可是情势却急转直下，先是李蹇神一般的发现了齐格勒的埋伏大军。
接着是虎建业对于齐格勒毁灭性的的打击，汇总了各种情报鄂尔泰才发现李蹇并非表面上那么简单。
自己给对方玩阴谋的时候对方在跟自己玩阳谋，而且同时也在玩阴谋，两次截杀齐格，一次神兵天降般的突袭东部防线，每一项计划都似乎是为自己量身定做的。
望着帐篷上方巴掌大的天空，鄂尔泰十分想问一句自己笃信的长生天，李蹇是不是对方特地派来和自己作对的。
伸手叫过侍卫鄂尔泰脸上划过一阵阴冷，侍卫领命后悄悄赶出帐篷，不多时南部来报信的士兵全部被鄂尔泰清除干净，直到这时鄂尔泰才放心下来。
作为天可汗冒顿的儿子，鄂尔泰觉得自己这么做并不过分，比起自己的父亲来说自己要仁慈的多。
想当初父亲为了坐上可汗的位子，一年时间连杀了十个兄弟，当然也包括自己的祖父，完成大戎一统伟业的那素。
而后父亲住进了祖父的帐篷，接管了祖父的一切，也包括妻女。
作为冒顿的儿子鄂尔泰和所有大戎人对于冒顿的做法都津津乐道，很多人甚至也这样效法自己的天可汗在部落内行事。
每年大戎部族被亲族子弟斩杀的可汗不下二十人，正是建立在这种杀戮之上的政权才保证了大戎人旺盛的好战热情。
每每天可汗的号令一发出，整个草原都会沸腾，因为只有这个时候男人们才能够在战场上建立权威，积攒足够的本钱，等待回到部族杀掉部落里那些老而昏聩的首领。
天可汗冒顿对于这些视而不见，相反暗中对于这些人给与支持，在冒顿看来大戎人就该是这么热血，昏聩的统治者就该死在屠刀和马蹄之下。
当然为了防止这样的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冒顿的金帐周围充斥着便衣和侍卫，不但如此冒顿还建立了庞大的特务机构蝴蝶。
用冒顿的说法有鲜花盛开的地方就要有蝴蝶飞舞的身影，事实上冒顿也是这么做的。
那些到处乱飞的蝴蝶潜藏在自己的臣子和儿子跟前，任何人有对自己的不臣之心冒顿都会第一时间知道。
正是通过这种方式冒顿已经亲手杀了十几个儿子，现在剩余的这些儿子都是莫顿认为不会对自己举起屠刀的。
只是万事都有两面性，冒顿的草原策略虽然保证了大戎人好战的本性，但是却让大戎贵族之间相互并不信任，很多人甚至连自己的亲族姐妹都不相信，当然也包括冒顿的儿子。
在鄂尔泰看来即便自己南部的损失再大，自己也要等在茏城，等待父亲是生或死的确切消息。
一方面担心万一父亲将大汗位置传给自己，结果自己领兵在外导致被架空，那时候自己将欲哭无泪。
另一方面若是大汗位置并非传给自己，那么自己也好迅速和上来的大汗表明态度，不然万一上来的兄弟效仿自己的父亲，对兄弟们举起屠刀怎么办？
为了自己不是被弯刀砍死的那个人，鄂尔泰即便是看到自己的部队在南线损失惨重也不敢回去。
想到这里鄂尔泰将目光望向了地图上的安南，手指在地图上不断滑动，最终敲击在齐格勒这个名字上。
此时只有鄂尔泰一个人知道齐格勒大战造成的影响有多坏。
安南人一战消灭了自己几万人，这样的战果足以向天下人昭告大戎人不可战胜的神话已经成为了历史。
更深层次的原因则是自己南线军心的动摇，以往自己都是用大戎人不可战胜的谎言动员杂戎，让这些人在前面充当征服路上的炮灰。
齐格勒一战将所有谎言都打回了原型，接下来自己征服安南的计划不得不改弦更张，放弃继续倚重杂戎的策略。
想到这里鄂尔泰就是一阵心痛，自己作为黄金大戎分支的白戎，手下绝对精锐只有三万人左右，若是想要彻底将齐格勒夺回来至少需要一半人马。
再想想李蹇安南的安南军，鄂尔泰知道自己手下的一半人马恐怕会成为了历史，但是为了胜利，为了高强壁垒后那个富庶是土地，鄂尔泰决定赌上一把，争取年后给李蹇送上一场大大的噩梦。
而鄂尔泰也必须这么做，在大戎的整个南线，只有齐格勒能够给鄂尔泰提供充足的武器来源，没有了齐格勒矿石产地，鄂尔泰不得不从龙城以西运送武器到达前线。
那样将导致整个大军后期补给出现严重的负担，不但如此，随着自己征伐步伐的挺近，这种负担会越来越重。
鄂尔泰不得不承认今天自己的确偷鸡不成蚀把米，若是不能够成功收回齐格勒，自己将被李蹇死死地卡住脖子，只要李蹇愿意，只需要不出关作战也能够将自己耗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