珵野秉着非礼勿视的原则,当即转过身去。
浴桶内的女子未听闻他动静,便回头瞧了一眼,目中流露出戏谑。
“杵在那作甚?快过来伺候我净身。”
“夫人让其他男侍伺候便可,为何非要奴来?”珵野心里一百个不愿意。再说了,他已心有所属,怎么能看其他女人的身子,这样岂不会对不起小祎。
花非缨像听了一句笑话,忍俊不禁,“你也是我的男侍,我对你有绝对的支配权,让你伺候我净身,有何不妥么?”
珵野暗暗咬牙,索性走了过去,站于女子身后,拿起挂在浴桶边沿的布巾擦拭其肩背,才发现浴桶里的水面上飘着一层鲜艳的花瓣,心里顿松口气
。
嫌她头发碍事,他直接将其头发撩起打了个结,动作粗鲁,丝毫没有对陌悠然时的温柔,拽得花非缨忍不住痛呼,声音娇气十足,“轻点,夫君~”
最后“夫君”两字似在不经意间吐出,却令珵野吓一跳,当即反驳道:“谁是你夫君!奴只是一介奴才,夫人请自重。”
花非缨恍然回神,凉凉的语调毫不掩饰自己的嘲讽之意,“哦对,我差点忘了,如今你只是我身边的一个贱奴才。”
“你!”珵野被气到,却不得不克制自己的怒意。
花非缨再次回头看向他,嘴角勾起轻蔑的笑意,“难道不是么?放着高高在上的花府主夫不当,偏偏去当某人身边的一条狗,如今又追随她当我身边的一条狗,你说你贱不贱,我亲爱的夫君。”
“你胡说什么!”珵野目瞪口呆,易容面具下的脸早已变得煞白。
“想死不承认么?”花非缨面上的笑意扩大,直接叫出他真名,“江珵野。”
珵野愣住,整个人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进入戒备状态,怒道:“花绯蓠,原来你早知道是我!那你为何一直装傻?我早该猜到的,你这么阴险,怎么可能轻易上当!”
“夫君,你应该尊称我妻主才是,虽然我们之间还没有夫妻之实,但好歹也是拜过堂的不是么?”花非缨笑盈盈的,对于他的恶言一点不生气。
“那不作数!”珵野立时反驳。若非两方长辈的极力撮合,他才不会嫁给这个女人。
花非缨也不乐意了,据理力争,“怎么不作数了?古往今来,哪对男女不是经由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才成亲的,自我将你娶入门,我家族谱上便添了你江珵野的名字,除非我将你休离,否则你这辈子都是我明媒正娶的夫君。”
“不作数就是不作数!你当我死了好了!”珵野急红了眼,蛮不讲理起来。
他将手中的布巾往女子脸上一丢,落下一句,“你自己洗罢,恕不奉陪!”之后转身就跑。
却不料身后传来一句,“你以为我特地让你过来一趟会轻易放你走吗?”不等他反应过来,一根绳子就从他身后快速袭来,像一条蛇般缠上他身体,他越挣扎,那绳子便缠得越紧,勒得他肌肤上都感到痛意。
“放开我!放开我!”驱动内力都无用,珵野彻底绝望,有点后悔自己的贸然行事。
“这绳子名叫锁妖绳,也就是说,除非有外力,否则便是妖魔鬼怪也不一定能挣脱它的禁锢,所以夫君还是老实点为妙,否则只会遭受更多的皮肉之苦。”花非缨不无得意,一边撩水擦洗着自己的身子。
“你想做什么!”珵野停止了挣扎,心里却止不住的慌乱。
花非缨轻笑两声,并未立即回答。她击了击掌,暗处缓缓走出三个男侍,其中两人展开一件宽大的锦袍立于她身后,与此同时,她从浴桶里走出,那件展开的锦袍正好遮掩住她高挑的。
待三个男侍伺候她穿戴整齐,已是一盏茶的功夫,被锁妖绳禁锢地连步子都迈不开的珵野在原地已站得脚麻,索性一屁股坐到地上。
花非缨走至他跟前,踢了踢他,戏谑道:“这就屈从了,我还以为你会想尽办法离开呢。”
“我这个样子,逃得掉吗?”珵野气恼地瞪向她,像一头被多了,不然你以为我能活到现在?”
花非缨轻蔑地笑着,目中一片冰寒彻骨,即使嬉皮笑脸的,依然威严,气势逼人。珵野从未见过这种模样的她,一时愣住。
“夫君,我此次绑你,也不是想为难你,只是想送你回家。”花非缨趁机捏了捏他的脸颊,语气前所未有的温柔。
珵野似被刺绪尽数从心头涌起,她扶着男子肩膀的手下意识地收紧,欲将花非缨粉身碎骨。
眼前的珵野沉默地点点头,哽咽解释道:“昨夜花非缨邀我喝酒,结果我喝着喝着就醉了,第二天醒来,我发现自己浑身地躺在她床上,腹上的守宫砂也没了……”
说到此处,他便忍不住落泪,话语间不无委屈,“殿下,你干脆打死我罢,我感觉自己再也无脸面对你了。”
陌悠然听他对她的称谓,却起了疑心,“你叫本殿什么?”
“殿下啊,怎么…有何不妥吗?”男子察觉陌悠然在怀疑他,开始心虚。
“不对!你不是珵野!珵野私下里从来都不会叫本殿‘殿下’。”陌悠然恍然大悟,手方向一转,以掩耳不及迅雷之势掐住对方咽喉,恶狠狠道:“说!你是谁!为何冒充珵野?珵野人在哪!”刚才这个男子叫她“殿下”,说明她的真实身份早已暴露。
“咳咳,我……”那个男子脸憋得通红,他拼命朝后方的主屋看去,眼里有求救的讯息。
陌悠然见他所看的方向,冷笑了一声,便拖着他往那边气势汹汹地走去,“砰”的一声,门被她一脚踹开。
绕过屏风,她见那个妖娆的女子正端坐在椅上,见她以极其粗暴的方式拖着男子领子走来,也不惊讶,反而笑盈盈的,“余欢,你怎么这样对待你哥?万一把他勒死了可怎么是好。”
“夫人,这人到底是不是奴的哥哥奴想您最清楚。”陌悠然紧紧地拽着男子的领子,一边对女子讽刺笑道。
“夫人,快救羽儿。”她手上的男子声嘶力竭地求救。
“乖,羽儿,你不是说过为了我可以连命都不要。”花非缨不紧不慢地宽慰道,根本不在意男子的死活。
“是,羽儿这条命是夫人的,夫人让羽儿活羽儿便活,让羽儿死羽儿便死,羽儿没有任何怨言。”名唤羽儿的男子深深依恋地望着她娇艳的容颜,清泪落下,说不出的凄迷动人。
陌悠然看着两人间的深情演绎,忍不住冷笑出声,“花非缨,少恶心本殿,快把珵野给本殿交出来,不然本殿立刻让你这位爱宠下黄泉!”既然已经暴露,她也没必要继续伪装。手收紧,男子痛苦地闷哼出声。
“继续,我最爱看杀人的戏码,九殿下快使劲,我等着吃早饭呢。”花非缨压根没放心上,反而托腮饶有兴致地欣赏着。
“花非缨!你还是不是人!”陌悠然咬牙切齿。珵野说得没错,这个女人压根没有心!
“杀人的人是九殿下,结果九殿下反过来说我不是人,这什么道理?”花非缨嗤笑出声,一旁的男侍将一碟瓜子呈到她面前,她索性悠哉悠哉地嗑起了瓜子。
“花非缨,本殿要杀了你!”陌悠然懒得多费口舌,直接将手上的男子甩在地上,接着向花非缨的方向快速扑去,手指成爪,直取女子命脉。
花非缨一拍桌子,猛然站起身,不屑道:“就凭你?”待陌悠然直逼面前,她忽一闪身,消失了身影,出现在陌悠然身后
。
陌悠然警觉性极高,感知到身后有危险,当即返身抵挡对方的袭击,并一记勾脚,欲将对方绊个狗啃泥。
“九殿下有两下子。”花非缨差点吃闷亏,幸好反应迅捷,才堪堪躲过这暗袭。
片刻的功夫,两人就已过招百下,花非缨明明有内力傍身,却一直手下留情,陌悠然则稍显吃力,虽在速度上她占优势,但她的耐力明显不如对方。一不做二不休,她趁着对方空档拿下发间发簪直接刺向对方脖颈,即使她知道自己这下肯定不能成功刺中,但她只想快点停止这场已分输赢的打斗,趁自己还未竭力之时,这样她才不至于输得太难看。
果不其然,花非缨轻轻一挡,就以内力将她手中的发簪震到地上,“叮”的一声,发簪落地,陌悠然后退三步,“夫人深藏不漏,本殿错估了。”
“九殿下不是想问我珵野的下落,好,我告诉你,他已经回家了。”花非缨一撩披帛,重新落座,模样甚是端庄大气。
“什么意思?”陌悠然蹙起眉,预感不妙。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珵野已回他自己真正的家。”花非缨笑嘻嘻道。
“他的家?你怎么会知道?不对,你是不是本就认识他?”陌悠然从她话语间听出她和珵野并非陌路,心里头不是滋味。珵野,难道你之前一直在骗本殿么?
“何止认识,而且关系匪浅呢。”花非缨卖了会关子,才道出真相,“他啊,其实是我明媒正娶的夫君,之前有劳九殿下照顾,多谢。”
陌悠然被震得目瞪口呆,半天都无法消化这个消息,“他是你夫君?”
“是啊,只是我这位夫君自小生性顽劣,喜欢在外闯荡,所以成亲后不久,他便留下一封家书称要去外面透透气,不日便会回来。我一向疼爱他,便遂了他的心愿,没太逼紧他,心想他玩累了终会想起这里才是他的港湾。这不,昨夜见了我,他便粘我黏得紧,不知疲惫地要了我一夜,称想回来了,还说要回娘家去探望一下他的母亲,我哪敢不太同意,今儿一大早便送他走了。”提及珵野,花非缨一脸宠溺,一副沉浸在恋爱中的小女人模样。
陌悠然看着她这模样只觉得刺眼,“不可能,你说谎!珵野他不会那样的。”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她明显底气不足,一颗心在不断下沉,下沉,沉入绝望的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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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剧场】:
花非缨看着面前一脸失意的陌悠然很是得意:九殿下,面对我,你是不是觉得很失败?财势不如我,武功不如我,就连抢男人也抢不过我!
陌悠然咬牙:珵野绝对不会背叛本殿,本殿相信他。
花非缨呵呵笑着:珵野身子早给我了,九殿下难道还指望他在身子不洁的情况下对你一片真心?
陌悠然忽笑得毛骨悚然,反问:你确定?
花非缨蹙眉:你什么意思?
陌悠然笑答:几月前,本殿与自家夫君亲热之际,珵野曾于屋内偷窥,结果被本殿抓了个正着。本殿问他为何偷窥,你猜他说了什么。
花非缨:他说了什么?
陌悠然:他说,他想看看男女是怎么行房的。试问,若他是有经验之人,怎说得出这种话?
花非缨立时青了脸,无话反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