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尧心中猛的一震,下意识抬手摸了下头发,又自然的滑到耳边。
确定发套还在,面具还在,缓缓呼出一口气去。
抬手将被单提到脖子,偏头看向窗外。
“席少,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除了周北北,我还能是谁。”
“是啊,你还能是谁……”席安辰垂眸,指尖的湿意在揉搓下慢慢消失不见,“不过一个三年前落水昏迷,在灵慧山上修行的小尼姑……而已。只是,怎么那样巧,你下了山后正好就参考了这场校园才艺大赛。”
抬起头来,席安辰的目光销住偏头不看自己的少女,“还是说,你之所以下山,主要目的就是为了参考这场校园比赛?为什么?”
时尧轻垂眼帘,掩住眸中所有情绪,“……什么为什么。”
席安辰站起身来,伸手捏过时尧小巧的下巴,让她看自己,“你参考大赛的目的。”
时尧抬头,正视席安辰,“我不过就个孤女,参考一个大赛,又能有什么目的呢?”
“大约就是,你知道今天的刺杀会发生。”
“我……”
“想否认?”席安辰手上微微用力,将时尧下巴抬高,“如果你不知道,你为什么在最后颁奖的时刻频频看表。这还是次要的,主要的是……你为什么会穿着一件世界顶级的防弹衣?”
靠近时尧,席安辰的气息打在她脸上,“……两枪直直打在你后背上,如果不是那件防弹衣……周北北,你已经死了。”
本来还想辩解的时尧身上渗出一层薄汗,她望进席安辰如海深一样的眼睛里,半天说不出话来。
虽然很多事她都严格按着上一世的记忆来,可在真正发生时还是产生了偏差。
比如上一世是钱思凝拿到了比赛的冠军,她只是心怀怨气的站在一边。
比如上一世枪响时是席夫人首先发现,从而将她拉在身下护住。
比如上一世,来的匪徒只有一人,匆匆开了一枪之后借乱逃跑。
而如今,自己是冠军,是自己先发现的枪,匪徒不止有一个。所以在她算计好的自己顶上一枪再借机溜走不让人发现的设想化为了乌有,反而是硬抗两枪后昏迷过去,躺在了这里……
“在想,怎样狡辩?”
下颚一痛,时尧皱眉。
随即,看着席安辰笑了,“……席少,我有点不懂。如果我知道这场刺杀,我为什么要往枪口上撞?就如你说,没有防弹衣已经死了,我为什么要逞这份英雄。”
“因为,那些人的枪不会打在你身上,你们是一伙的。所以,你知道今天的骚乱,而且知道要怎样应对。你们的目的不是杀了我妈咪,而是救我妈咪。”
“席安辰你脑子没毛病吧!”
“……然后,你就成了席家的恩人。”压着时尧的声音,席安辰继续说下去,“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你们灵慧山不敢触席家之怒。”
“你有病就去看,不要耽搁成疑心癌晚期!”
“而如果你们成了席家的恩人,就可以得到席家庇护长长久久。”
“灵慧山身处世外,你们席家对它来讲屁都不是。”
“屁都不是你们要如此算计。”
“我没有!”
“你有!”
互吼之下,两人同时禁声。他们互看着彼此,明明眼中含着对方,却燃着滔天怒气!
秦风拿着一叠纸推门进来,“……少爷,其中一个人张口了。他们受雇于国外某个黑手党,目标是夫人,而原因是——你。”
席安辰身子晃了一晃,掐住时尧下巴的手突然没了力气。
时尧落回到枕头上,后背上的伤让她闷哼出声,痛的整张脸都扭曲变形。
秦风这才发现房间中气氛不对。
说声抱歉马上退出,将门关上。
席安辰缓缓站直身子,脸上无一丝血色。他目光下垂,正对时尧左肩。
“理由。”他压抑着心底滔天的怒火,声音中浸了冰,“为什么要救我妈咪。”
时尧看着天花板,没有血色的唇轻动,“见义勇为,是中华民国自古相传的良好美德。”
“好一个,提前穿好防弹衣的见义勇为。”目光从肩头滑到脸上,席安辰冷冷出声,“……我不管你是真的与这次事无关,还是假的与这件事无关。我要告诉你的是……如果谁敢打我家人的主义,我就是追到地狱里,也要屠他满门。”
时尧嗤笑出声,对上席安辰冷冰冰的目光,“你屠他满门又能怎样,能换你妈咪活着回来?”
“我妈咪她还好好的……”
“如果呢!如果她出事了,你屠凶手满门发泄你无用的怒气又有什么用?你那么在乎你妈咪,那我问你,事情发生的时候你在哪里。”
“周北北!”
“你在哪里!事情发生的第一时间你在哪里!”
席安辰薄唇一抿,被问的哑口无言。
他太过相信rt的安保,却没想在学校这方面被钻了空子。而事发时,他正好去找郑合洋……
又是一声嗤笑,时尧将目光移开了。她拔掉手腕上回血的针,艰难翻身,背对着席安辰闭上眼睛,拒绝再与之交流。
她心砰砰之跳,不是因为和席安辰又吵一架,全因他下意识脱口而出的那句——我妈咪还好好的。
不可控制的,嘴角挑起一个弧度。
席安辰眼尖的将开心又释然的表情收入眼中,愤怒之余,心中更多的是糊涂。
他是猜疑这个周北北的身份,可秦风拿来的报告表明她与这件事无关。
那余下的就是,这个周北北是怎样知道这场刺杀会发生,又为什么会去拼了命的去救席夫人。
如果说这场刺杀是那个所谓的活神仙慧可大师算出来的,那周北北救人的目的肯定是结交席家。可周北北这敢和自己吵架的架势,哪里带结交的意味?
如果说救人是意外……此时的她又在开心,释然什么?
换个思路,什么人,会在拼了命救人后,一句不问自己伤情安慰,反而去质问别人为什么会让意外发生,且为被救下来那个人安然无事而心感欣慰的?
答案在席安辰心底浮起,又被他死死压下。
按铃叫来护士,重新给时尧扎针输液。
走出病房,席安辰把亲眼看着抽出来的一管血递到秦风手上,“……马上去做鉴定,柳絮那里也取新鲜检体。这次仔细的做,你亲眼看着做。”
秦风惊讶,“少爷,已经做了四次了。”
席安辰淡淡出声,“不差再多做一次。”
带回来的头发可能出错,自己亲手擦来的血迹是几个人混合也可能出错,那这亲眼看着抽出来的血,总不会错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