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是谁把我从海里捞起来的？”陆涟清疲惫问道。
李夜闻声看向他，耸耸肩，“没谁。你是被鲛人送上岸的。身上还有这个。”说着，从旁边矮桌上拿起一支细长瓷瓶，上边被贴了张字条，“一天三次，和酒服用。”字迹清秀隽雅，甚是好看。“说真的，你和鲛人还有来往？”
“没有，”陆涟清摇了摇头，“我还以为是你们中谁把我捞起来的。怎么就你？斯图尔特他呢？”李夜答道，“他出去了。那你认识这个吗？”说着，将手中的瓷瓶摇了摇。“给我看看。”陆涟清皱眉，接过瓷瓶，倒出一粒一看，却是粒金黄色的药丸。
“素心金丹，”陆涟清挣扎着起身，再看那行字，却如遭雷击，低声自语道，“果然……只有你会这样……”李夜见他面色古怪,似乎痴了呆了，正觉奇怪，再转眼一看，见陆涟清似乎是对那字发呆，心中豁然开朗，有意取笑道，“这个是你妹子？”
陆涟清本在发怔，一听到这话，游离在外的神思立刻归位，瞬间恢复寻常冷淡神色，对李夜的话不理不答。李夜心中发气，站起身来道，“不理就不理，有本事你要茶要水自己弄。要不就给本小姐道个歉，本小姐就饶你一次。”说完，见陆涟清仍是不理不睬，就当真出去了，只留下陆涟清一人对着那瓷瓶发呆。
经李夜这么一说，陆涟清才发现自己已经口渴腹饥，但浑身却仍是动弹不得，就算狼狈如此要他开口求饶仍是比登天还难。陆涟清耿直性子，心中暗忖求饶不可，也便只能靠自己了。食水都在一旁的大桌上，距此不过六七步，但对于此时的陆涟清来说，也不啻于星汉天河。
陆涟清起身已是勉强不得，哪里还能翻身下床走动？陆涟清不肯示弱，便努力聚集全身灵气，沿着经脉遁走。他自鬼门关上逃回来，已是九死一生，活下来便是万幸，哪里还有什么灵气可用？饶是如此，陆涟清也是咬牙忍耐，将那为数不多的灵气积攒起来，缓缓运功调息。灵气走到天突穴，忽而一跳，竟是流入任脉，将奇经八脉都走了个遍。变化突如其来，陆涟清也是不解，但灵气所向竟是分外舒服，将体内的滞淤冲得一干二净。
陆涟清索性任灵气自己游走不定，过了半个时辰，灵气在体内游走无所不畅，反倒积累了不少灵气，若要行动也是可以，只是有些不便。陆涟清翻身下床，给自己倒了杯水，一气灌下，润了润早已冒烟的喉咙。
凉水灌下，陆涟清方才觉得舒服了些，可就这几下走动，体内灵气受了影响，一下子反窜回去，激得陆涟清内脏似燃，好像他刚刚喝下去不是一杯凉水，而是一团火焰。灵气一路从肾俞穴冲到天灵盖，逼得陆涟清站立不稳，一口逆血上泛，“哇”地一声吐了出来。
那血呈黑红色，显然在体内滞淤很久。而灵气也随着这口血的吐出恢复正常，而在体内缓缓游走。陆涟清撑住桌子，淡淡喘了口气。灵气过了中极穴，流入督脉，在会阴穴时滞了滞，又反向回去，如此反反复复了好几次，灵气再一气下冲，将浑身三十六条经脉走了个遍。
陆涟清尝试集中精神，自身引导灵气，可灵气好像故意与他作对，处处与他相反。他想走督脉，灵气就走任脉；他想走足厥阴肝经，灵气就走足阳明胃经；他要走足太阴脾经，灵气就走足太阳膀胱经……总之，弄得陆涟清毫无办法，反而觉得自己受了灵气的控制。
就在陆涟清不知所措的当口，灵气进入奇穴，刚过太阳穴，陆涟清只觉头痛欲裂，下意识地支住额角，想要阻止灵气乱穿，却也是徒劳无功。再过片刻，灵气忽又归位，就这样三番两次，陆涟清时而如置火炉，忽而如卧雪窟，身子忽冷忽热，让他难受万分。
二
“陆涟清，你别吓我啊……”李夜推门进去，却见陆涟清整个人栽在地上，昏迷不醒。她吓了一跳，将陆涟清刚扶了起来却感到他身子时冷时热，似乎是得了什么病症。她生怕是自己惹出的祸患，就算万分不愿意也只能将他扶回床上。刚刚让陆涟清平躺下来，却听见他低低呓语，“你……何苦帮我呢？我们本来……就不会……为世俗所容……”再往后，便低得难以听见。
李夜微微一愣，陆涟清的话语里带着无尽的苦涩，似乎是对某个人说的，可是会是谁呢？还来不及思考，就感到陆涟清一动，转眼再看，他已经醒来了。
三
在陆涟清有意识的时候已经被李夜扶回了床上，而灵气也再正常不过，并无异相。陆涟清试着引导灵气，这回，灵气倒是听话得狠，乖乖地任他引领。灵气流入气海穴时，忽的分成两支，一支进入督脉，一支进入任脉，两相游走，不分上下。
陆涟清忽有所悟，不知不觉中，他的灵识已经进入第五层下的境界。
灵识与灵气不同，符者练气，确切来说修炼的应该是灵识，而不是灵气。灵气决定符法威力，而灵识则决定符者能写出什么符法。灵识总共七层境界，每层有分上中下三种，而达到第七层只有陆廉疏一人，三百年来能达到第六层的也不过寥寥数人，就是第五层下，如今世界也不过十来个人。
原本灵识修炼应该逐脉逐穴、精神专注的修炼，而陆涟清误打误撞竟是进入另一条修炼道路，由全身穴脉一起修炼，虽是艰难万分，但修炼程度将会比平常修炼强上许多，正是所谓的“致之亡地而后存，投之死地而后生。”
大夏皇帝陆羽文穷其一生也不过是第五层中的境界，而现在陆涟清竟然偶窥天道，不到二十就已经进入第五层下，加之符法高强，就算陆廉疏再世也只怕会自叹弗如。
正在此时，斯图尔特推门而入，见陆涟清醒来，便问道，“恢复的怎么样？”
陆涟清笑道，“比我想象中的要好一点，但要恢复成原来那样估计还要一个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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