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疼。”噬骨的疼痛让林浅都快要昏死过去。
路不平看着她身上触目惊心的伤口,心早已碎掉。他手中的拳头攥得咯咯直响,就这么杀了段义黑,真是便宜他了!!
林浅的背上,腰间,屁股和大腿上满是血淋淋的伤痕,屁股和腿都已经肿了起来。路不平眉头紧锁看了旁边的陆凌枫一眼。“看什么?!!赶紧救她啊!你没听见她在喊疼吗?”
陆凌枫伸手碰触了一下林浅身上的伤口,她疼的抽动了一下。“别碰我……”
“你干什么?!别盯着那儿看!还动手动脚的!!那是你嫂子!!”
路不平一看到他把林浅弄疼了,气就不打一处来,再一看陆凌枫盯着林浅的伤口看,他更是生气!他女人的身体是随便什么人都能看,什么人都能摸的吗?!
“我是医生!!医生你懂吗?!在医生眼里,病人是不分男女的!!”陆凌枫对他这没来由的无名火感到很生气。
“我不管你是谁!不许摸她!!”
“不碰我怎么给她上药?”
“你就说怎么办就行,我来!!”
路不平沉着脸说。他是特殊部队训出来的,简单的伤口处理和医疗技能还是懂一些的。
“先得给伤口消毒,清理一下。”陆凌枫面色凝重的说。
路不平按照他的指示,先用双氧水棉球小心翼翼的擦洗着林浅的伤处。每一次碰到她的伤口,林浅都疼得哆嗦一下,让他不忍下手。“坚持一下,快好了……”他心疼的安慰道。
“看她伤口的程度来说,应该是已经处理过。”陆凌枫若有所思的说。
“什么意思?”路不平抬头问。
“我仔细看了一下,林浅的伤口之前有人为她上过药。应该是有消毒和止血效果的。”
“有人上过药?是谁?!段义黑?不可能!!”路不平脑中闪过一个画面,一双男人的手在林浅**的身体上轻轻摩挲着,他感觉头都要爆炸了!!
“是谁我不清楚,但伤口一定是处理过的,你应该觉得庆幸,如果当初她没有上药,恐怕现在都会有生命危险。”陆凌枫劝他到。
路不平想想也是,他现在已经无暇顾及其他,只是希望林浅赶快好起来,他埋下头,继续帮林浅处理伤口,看着她身上的伤痕,大腿上和屁股上手指粗的口子,肉都露了出来,路不平都不忍下手。
“会不会留下疤痕?”他颤抖着声音问。
“现在先保住她的命要紧,一会儿给她打一针防止破伤风的针。”陆凌枫拿起林浅腋下的体温计,皱着眉头说,“高烧39度,在这样下去,脑子就烧坏了,得尽快退烧。”
他给林浅在手臂上挂了一个吊瓶,看了看身边愣在那的路不平,“短时间内肯定会有疤痕的,但应该不会太持久,我那里有独家配方的治疗跌打损伤的药膏,记得每天给她换药,大概半年就下去了。”
路不平这才放心的点点头,他倒是无所谓,林浅怎样他都喜欢,只是怕她自己,本来光洁的皮肤上要是留下满身黑色的疤痕,林浅怕是会疯掉的。
路不平正在用生理盐水冲洗林浅的伤口,林浅哇哇乱叫,因为疼,小腿不停地乱蹬……
路不平只能强行按住她的腿,“林浅,别乱动。”
“别碰我……让我死吧……我要疼死了……啊----”
最后,他不顾林浅的挣扎,在她的伤口上轻轻撒上一层薄薄的红霉素药粉。然后又用无菌纱布将伤口轻轻覆上。整个动作一气呵成,小心翼翼像是对待一件艺术品。“傻丫头,我怎么舍得让你死掉呢?”
林浅还是迷迷糊糊的呻吟着,眼泪都沾湿了枕头。路不平将她的脸捧住,抱在自己的怀里,帮她擦干眼泪。“睡一觉就好了。”他温柔的说,眼底满是爱意和怜惜。
“能不能给她吃点药,不让她这么疼?”他问陆凌枫。
“吃一片吗啡吧,看她这样,怕是不只是挨了鞭打,精神上可能也受了什么刺激。只是这个药吃多了会上瘾,只能暂时缓解。”陆凌枫看着林浅说。
路不平在林浅的嘴里放了一片药。她本能的吐出来,“苦……”
“傻丫头,听话,这是止疼药,吃了就不疼了。”路不平又将药片塞到她嘴里,喂了林浅两勺糖水。才哄着她把药吃了进去。
渐渐的,林浅响起了连续均匀的呼吸声,睡了过去。路不平就一直守在她身边,静静的看着她,不忍离去。
都是因为他不好,他的小妖精竟然受了这么大的苦。他拿着酒精帮她擦着额头和脚心,帮她降温。
陆凌枫看到林浅已经睡着了,又有路不平守着,知趣的离开了房间。两个人的事情还要他们自己解决。在猛烈的暴风雨都有过去的一天。
林浅一直在昏睡,路不平就这样在她身边守了整整一夜,没有合眼。
第二天早上,小舟进来向路不平报告。看他布满血丝的眼睛,有些不忍。“九哥,你也要注意休息。”
“嗯,我没事,”路不平看了看身边昏睡的林浅说。
“嫂子好一点没有?”小舟关切的问。
“烧终于退了,只是怕伤口感染。还得观察几天。”
“陆医生已经到了,正在外面等着。”
“让他进来吧。”路不平伸了个懒腰,揉了揉眼睛,站起来活动了一下。“铁欣然的事情处理的怎么样了?一会儿我去看看她。”一想到铁欣然,他的心里满是愧疚。她喜欢他,他是知道的,可他最终还是负了她。多么可爱的一个姑娘啊。
想当年,铁欣然是特种部队女兵里面成绩最好的,为了配合他的任务,特意从部队调回来,与他假扮夫妻,掩护他的身份。这么多年,他跟那么多女人上床,却唯独没有碰过她,因为他知道那时的自己配不上他,那个时候他是一个没有心的人。而铁欣然是远近闻名的“铁娘子”,在他的众多弟兄中是很有威望的。
只是,她从来没有抱怨或是提出过什么,总是站在他背后,当他需要她的时候就站出来。他把她当做红颜知己,可以做一辈子朋友的红颜知己,只是做不了爱人。
本来还想,这次行动结束之后,回去帮她找个好人家,风风光光的帮她举办一个婚礼。只可惜,自己却害了她,竟然和她滚到了床上。这件事他不仅仅伤害了铁欣然,也伤害了林浅。如果不是让林浅撞见他和铁欣然滚床单,她也不会离家出走,被段义黑劫走,让他的阴谋得逞。
再伤心也已经没有用了,这么好的一个姑娘,竟然在人生最美好的年龄离这个世界远去。她是替他死的,是她用自己的命换来了他的重生。路不平甚至觉得自己很卑鄙,让一个女孩子为他而死。因为悲伤,他的眼泪止不住的流了出来。
“九哥,铁欣然的遗体已经安放好了,明天举行告别仪式。我从她的遗物中,发现了这个。”小舟拿出一个信封递交到路不平手上。“她给你留下一封信。”
路不平怔了怔,有些失神的接过信封,拿出里面的信纸。熟悉的字体,淡淡的香味,仿佛铁欣然又站在了他眼前,视线再一次模糊……
拿着信纸,他一行一行的读着上面潇洒飘逸的字体,心凋零了满地。
“九哥,请让我最后一次这样叫你。也许你一辈子都看不到这封信。但也许,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离去。但是这些都不重要了,我只是想表达一些东西,纪念这几年我对你的爱。
每个人都该有段刻骨铭心的感情,不然怎么能成长,每个人的心中也都有一道暗伤,隐藏在最深的角落,不见阳光。岁月在时光的隧道里静静搅拌,带给我的除了伤痛,更多的还有成长。
岁月冲淡不了记忆,孤寂的夜,索绕着旧时的梦。我感谢我曾经在青涩的岁月,与你相逢在那漂泊的日子里。不经意的一眸,你那轻轻一撇的微笑给过我多少欢乐、多少曼妙的时刻,但同时也给我许多沉重的压力。我不止一次的责问自己,我拿什么去爱你?
那三年也是我人生最凌乱的日子。我努力的做好每一件事,我期待你的嘉许。因为在我眼里,你始终是神一般的存在,看到你孤独的灵魂,让我忍不住想要去亲近你,靠近你,想去用心温暖你。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你只是帮我当做亲人。可是你永远不知道,在我的内心里,我甚至想放下一切自尊与骄傲,只想成为你众多女人中的一个。我卑微的爱着你,名义上我是你的妻子,而事实我和你之间却存在着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
也许红尘是人生在岁月深处洒下的一个谎言,美丽背后是红尘深处的万丈深渊。但是我却仍然愿意为了这个谎言奋不顾身,纵然遍体鳞伤也会在所不惜。然后,在别人看不见的角落默默咀嚼着所有的悲凉,眼睁睁的看着自己一步一步埋没在这无端的虚妄中,让悲伤如洪水吞噬掉我自以为是的坚强,在这痛疼的背后有一种名为成熟的东西正在慢慢的生根发芽。
我终于明白,让我难过的这一切,都只是因为我爱你。
我懂你正如懂我自己,我知道你离开我,是怕我受到伤害,可是你哪里知道,我害怕的不是我受到伤害,而是怕你受到伤害。哪怕是一丝一毫的伤害,我都不允许自己那么做。我心中早已深深烙下了爱你的印记。
每当看见你和别的女人在一起时,我总是默默地躲在后面,带着深深的嫉妒。尽管我会躲在没人的角落里哭泣,但决不会让人知晓。因为我懂得,爱是无私的付出,而不是自私的索取,在无人的时候,我才能将压抑了好久的泪水尽情的释放。我只是希望在寂寞的夜,你能抱抱我,亲亲我。尽管我知道,这只是一种奢求。你是我人生至美的风景,从此我拉下了眼帘,沿途再美的风景也近不了我的心坎。从此,我带上了墨镜任由人生的黑白。
我听到你要和林浅结婚的消息,我很是震惊,我想,你一定是动了真情。多少年,你一直在阴霾中不愿走出来。我想,如果你愿意放下过去的一切,只会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你遇到了生命中最最珍视的女子。
你不知道,当我得知这个消息时,我一个人痛哭。我为你高兴,也替自己悲哀。我生命中最美好的时光都给了你,而你却要去温暖另一个女子。我嫉妒她,我甚至恨她,将你从我的身边夺走。
尽管我们只是做戏,但我也希望这场戏是一辈子。爱情就是这样自私,残忍又自私,却还有那么多人深陷,我原本也想开始试着去接受新的生活,去习惯一个人的日子,我也在等,在等下一个爱我的人,在等一个会比你对我更好的人。
只是总以为忘记很容易,而却要用一辈子。那些刻骨铭心,那些撕心肺裂,那一段倾尽所有的感情,住在了心里的房牢。告别在生活的回忆中,忆起;心碎,却还有在心里留着一个位置。
…………
我向组织申请来海城帮你出掉段义黑。但我真实的想法确实想来见一见林浅。我好奇她是怎样一个女人,竟让你失了心。
当我见到她,我才发现她是如此美好的一个人,可是我本能的想要阻挠你们,我知道也许你会恨我,但是我依然义无反顾。因为我不想失去你。所以请原谅,我骗了你,我并没有去向她解释我们之间的关系,反而编造谎言骗了她。而从她的眼神中,我也知道,她爱你,甚至爱的并不比我少。
我猜你一直想知道那一夜,我们是怎样在一起的。因为你的眼神里写满了愧疚。我那天在你的茶里下了药,我本想让你爱我一次,只是激情中,你却一直呼唤着林浅的名字。你叫她小妖精,而我,那一刻,我多想也成为你的小妖精,只可惜,我并不是她。而你爱的,也不是我……
那一夜,你睡去之后,我流了一夜的眼泪,我决定离开你,爱总是不能强求。既然林浅明明很难过却不愿做我们之间的第三者,那么我也不应该做你们之间的第三者。无所谓缘深缘浅的相逢,无所谓云淡风轻初衷,碎了一地的记忆,伤了一世的忧伤。
当我知道,她因为我们之间的事情,身陷囹圄,处境危险时,我非常悔恨,看到你憔悴的面容,我更加难过,害她的不是你,而是我。
有一种赌气只是证明自己的蠢,有一种悔恨是终身无法弥合的痛,所有的言语已显苍白,我已无力叹息!任由骇浪拍打已然撕裂的心,在那锋利的礁石上搓揉。
为了你,我执着过,心酸过,痛楚过。我们心中都有一份无人知晓的情感,爱过一个人胜似爱自己。总以那样,所有的一切都值得。我终于明白,你爱他,正如我爱你。
我并不期许你们的原谅,但还是请你替我向林浅说一声抱歉。
这次除掉段义黑真的很危险,凶多吉少。他既然用林浅做诱饵让你上钩,必然是有了万全的准备。我不敢告诉你,因为我知道,无论多危险,你都会去救她,所以,我只能默默的站在你的身后,保护你。
我总是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希望不要出现什么意外。这次行动后,我会离开,你不要自责,就让我们相忘于江湖。也许有一天等你老了,你还能想起我,你生命里一个匆匆过客,我就知足了。
不要问为什么。我做这一切,只因我爱你!
…………
铁欣然
路不平在那一瞬间,失声痛哭。他从不流泪,但是想起铁欣然为他挡着的那两枪,一个美丽的生命因他而去,她这么多年为他无悔的付出,他再不能自已。泪水滴在了信纸上,晕湿了字迹。他真不知道,如果没有林浅,自己会不会爱上她,这个潇洒的,自由的像风一像的女子。
往事如风,将过往尽数吹散开来,泪滴落在回忆的深渊,站在时光的尾端,翘首回望,平凡日子里的珍藏早已堆积如山,站在记忆的渡口,看曾经唯美的片断,渐渐憔悴成一阙消瘦了的风景,竟无语凝噎。
他怎么会恨她,如果有来世,他一定会好好去爱她去补偿她。他想,自己上辈子一定欠了林浅,所以这辈子心里全是她。而这一世,他欠了铁欣然,那么若有来生,他一定用生命去偿还。
风景流转在岁月里,在指尖轻舞,让心灵深处的忧伤,再也触摸不到远去的温馨。
他拭干眼泪,回头看了看床上遍体鳞伤的林浅,心中更觉惨淡。总是有人因为他受伤。回首过去,他竟然欠了这么多感情债,路不平不禁叹息。
这时陆凌枫已经从外面走进来,他看着路不平的眼圈有些红,没说什么,只是安慰性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兄弟连心,他的心痛,他的无奈,他又怎会不知。
“你去看看铁欣然吧,林浅这里有我,我会照顾好她的。”
路不平点了点头,随小舟离开。
看着铁欣然冰冷的躯体,路不平站在一旁默默伫立,“欣然,一路走好,来世再见。”
三天之后,他为她举行了葬礼。当最后一抹浮土洒在地上的时候。天空竟然飘洒下丝丝小雨。老天爷,也在为你哭泣呢,下一辈子,我绝不负你。
回到家里,他赶忙上楼去看他的小妖精。三天三夜,她一直都在昏迷之中,每天晚上都会发烧,除了偶尔说些稀奇古怪的梦话或是疼的哼哼几句之外,几乎一直都在沉睡。路不平有些担心,他不停地问陆凌枫林浅为什么还没有醒。
“可能是她不愿意醒过来吧。”陆凌枫面色凝重的说。
他看到路不平又给她吃了一片吗啡,有些生气。“这个药会上瘾的,你不能再给她吃了。”
“我只是想让她好好睡一觉,她一喊疼,我这心就跟着疼的受不了,恨不得是疼在我自己身上。”路不平心痛地说。“你说她为什么不愿意醒过来?”
“怕她受伤的不仅仅是身体,更可怕的是心灵。”
“那该怎么办?!”
“心病还须心药医!!”陆凌枫同情的看着路不平,“林三丰知道林浅的事情吗?”
“没敢告诉他,他现在身体情况很不好,随时都有危险。”
“你瞒不住他的,林三丰那么尖,再说,段义黑已经死了,这消息全海城都知道了。估计林浅的事情也瞒不了多久,你最好有一个心理准备。”陆凌枫劝他说。
“哎,我是怕老爷子身体支撑不住啊,他要是看到林浅这个样子,怕是会心疼死的。”
路不平说完,一转身竟愣住了。
房间门口,林三丰在李信的陪同下住着拐杖站在那里。他眼含泪光的看着床上被纱布缠着,挂在吊水,遍体鳞伤,昏迷不醒的林浅,拿着拐杖的手轻轻颤抖。
“您老怎么来了?!”路不平紧张坏了,他忙扶着林三丰在床边坐下。
看着自己捧在手心里的小孙女竟然被人伤成这个样子,林三丰老泪纵横。他轻轻握住林浅的手:“孩子,爷爷来晚了,让你受苦了……”
旁边站着的人无一不被这情景感动。李信看着林浅的样子,也心疼得不得了,这孩子竟然糟了这么大的罪,段义黑,真是禽兽不如!!
林浅轻轻呻吟一声。
林三丰赶紧凑上去:“浅儿,疼吗?很疼吗?”他宠溺的摸了摸林浅的头,一声叹息。“爷爷终究是没有保护好你,爷爷错了,你能原谅爷爷吗?”
“您别自责了,是我没照顾好她。”路不平看着老爷子流泪,自己也难辞其咎。“凌枫已经用了最好的药,她现在情况已经好多了,有我在这,你放心吧,您也不要太伤心,身体要紧。”路不平劝着林三丰。
“她一直在昏迷,是吗?”林三丰转身问陆凌枫。
“是,已经三天了,我想她可能是受了什么打击,造成了心理上的创伤。不愿意醒过来。”陆凌枫实事求是地说。
“哎!都是怨我没有早一点告诉她,事实太残酷了,我一直以为能拖一天是一天,有时候甚至想一辈子都不要告诉她。只是没想到,一下子让林浅受了这么大的委屈,这得多疼啊,一个小姑娘,长这么大都没人舍得打她,竟然……”林三丰哽咽着说不出话来。他感觉一阵眩晕,突然间头特别疼,大脑像是缺氧一样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