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老爷走后,钟太太面色平静地说:“阿川,我明天回钟府。。し0。”
钟未央问:“出什么事了?”
钟太太的语气平淡,面带微笑,不以为意地说:“一件小事!”
“没有住满五天!”钟未央低下头,牵住钟太太的手,像小时候一样,用手指在钟太太的掌心里挠了挠,显得有点失落和不舍。因为钟太太之前说过,要住满五天才回去的!
钟太太微笑,没多说,显然是不想纠缠于这件事。
钟未央也没再刨根问底地追问,因为她信任钟太太。既然钟太太说了只是一件小事,那她就相信了,没有过分担心或者胡思乱想。
其实,钟太太不肯明说,就是因为不想让钟未央多操心,更不希望让钟家大少爷钟痕的事来打扰钟未央的好心情!对于钟家大少爷钟痕,她们母女俩的态度是一样的——最好是不搭理!
钟太太很珍惜光阴,在剩下的半天时间里,她依然高高兴兴地逗小外孙女玩,听小孩子说那些不着边际的童真话语,她笑得开怀!
“我是小鸟!聪聪是马儿!姐姐是糖糖!”
“外祖母,这个给你!翅膀!会飞!”小家伙如果喜欢谁,就愿意把自己的小玩具相送,很是大方!
“外祖母!好吃不?”聪姐儿又嘴馋了!
恩姐儿在用手势和钟未央聊天!
若是当真论起三个孩子的特点来,那就是:敏姐儿最贪玩,聪姐儿最贪吃,恩姐儿最怕孤单!
钟太太的耐心出奇的好,笑容就像常青树一样!
——
第二天上午,钟太太就回去了钟府,钟未央坐马车回国公府去请安,却遇到了一件不愉快的事!
青梅院的大丫鬟告诉她:“九少夫人,夫人刚刚去六少夫人的仙音轩了!因为六少夫人昨天晚上小产了!”
钟未央的心跳漏了半拍,目光惊讶,眼底的光芒越来越暗淡,就像天上的流星忽然落进了深海里。孕妇最怕听到这样的坏消息!
钟未央当即就坐上软轿,去仙音轩看望六少夫人。路上,徐嬷嬷向一个带路的婆子询问情况,钟未央关心地听着。
那个婆子抑扬顿挫地说着:“哎哟!六少爷看上了六少夫人屋里的大丫鬟夏桑,六少夫人很生气,两人吵了起来,六少夫人忍不住骂了半天,忽然就小产了!”
骂了半天,忽然就小产了!重点就是这句话!
在听的人心思各异,有的人觉得六少夫人太泼辣了,有的人觉得六少夫人这次做事太傻了,有的人觉得六少夫人的性格刚烈……但是脸上不约而同地都挂着可惜!听完后,钟未央的目光更深沉了。尽管阳光明媚,但是她的心情却有点寒冷。
不一会儿,软轿到了仙音轩!
走进去一看,仙音轩里的情况确实不好,丫鬟们像晒蔫了的花一样无精打采,主屋里源源不断地传出哭声!六少夫人的嗓门从来就不小,一听就知道是她!
钟未央的心情沉甸甸的,脚步慢慢地迈进了屋子。
“母亲!”她先飞快地看了一眼六少夫人,立马就给国公夫人请了安。
“阿川,过来坐!”国公夫人的表情比较低落,即使看见了最宠溺的聪姐儿,也没有急着逗孩子。
伴随着六少夫人的凄惨哭声,大家的呼吸都不由自主地变得压抑。
此时,大少夫人和五少夫人也在这里,大家都默契地闭嘴沉默。可能,大家之前都劝过了吧,所以这会子反而话少了。
钟未央又跟妯娌们互相叙了礼,然后她把目光仔细地看向哭泣的六少夫人,目光比较深,张了张嘴,想要安慰,但是内心像被包上了一团乱麻,喉咙出不了声。
六少夫人转移了视线,盯着钟未央的肚子,心有不甘地盯着,眼神有点奇怪!钟未央察觉到了这种怪异,她默默地思索着。
国公夫人伸出手,用手里的丝帕帮六少夫人擦了擦眼泪,叹了叹气。
五少夫人朝钟未央走过来,牵着钟未央走过去坐下,顺便和钟未央对视了几眼,表情很无奈。
屋里的气氛压抑,像雷雨之前的天气,空气带着几分沉重。
“哇——啊——呜呜——”六少夫人哭得肆意,哭相难看,但是哭声里的伤心就像六月里的暴雨一样激烈,谁也不忍心再去在意那些礼仪的细节!
白嬷嬷跟着在床边抹泪,眼睛红肿。
陪了一会儿,国公夫人叮嘱五少夫人继续陪着,然后她牵着钟未央的手,在大少夫人的搀扶下,一起走了出去。
因为钟未央正怀着身孕,国公夫人担心钟未央由心情影响身体,所以她特意先带钟未央出来。已经发生的悲剧是无法挽回了,对没有发生的事情当然要未雨绸缪!
出了仙音轩,钟未央依然在思索六少夫人刚才看她的眼神,所以话很少!
大少夫人则是在一旁恰到好处地逗国公夫人开心,说:“母亲,佛说,一切都有缘法!这次失去了某些东西,下次还会补偿回来的!六弟妹身体安好,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国公夫人忽然就想起了大少夫人以前屡次流产的事,她轻拍了拍大少夫人的手背,以示安慰,叹息道:“咱们司徒家虽然不缺孩子,但是我担心的是:大人没有大人的样子!哎!”
这次的事情怪谁呢?国公夫人指责的是六少爷!因为他的风流和没有分寸,所以六少夫人被激怒了,然后又不幸地小产了,罪魁祸首可不就是六少爷司徒坚么?
国公夫人忽然转头看了一眼元嬷嬷,语气严肃地吩咐道:“告诉六少爷,一个月不准踏进后跨院!”
这个惩罚可谓是一针见血啊!
“是!”元嬷嬷连忙答应,又问道:“那个丫鬟怎么处置?”
国公夫人摇摇头,轻声说:“让六儿媳妇自个儿决定吧!”她并不是一个喜欢乱插手管事的婆婆!
“是!”元嬷嬷又答应一声,暂时离开了,朝外院走去,显然是去传话去了。
国公夫人的表情恢复正常,语气平缓下来,转头问钟未央:“阿川,你这两天怎么样?”语气里带着关心。
另一侧,大少夫人的目光忽然暗了暗。
钟未央乖巧地答道:“昨天瞧了太医,太医叮嘱说,一切照常就好!”
国公夫人的目光转为欣慰,终于露出了清浅的微笑。
——
六少夫人伸着脖子,一边大声哭,一边朝窗外瞅着,瞧见国公夫人走出垂花门了,她忽然就没有哭声了,用帕子胡乱地抹干净脸,眼神忧郁地坐着,发呆。
五少夫人关心地看着她,吩咐嬷嬷去端几样粥和小菜来,然后拍拍她的肩膀,轻声地说道:“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了!后悔也没用了!但是该算的账,咱们以后慢慢算!千万别糟蹋自己的身子!”
五少夫人的座右铭大概就是——绝对不能做赔本的买卖!
“我恨死了九弟妹!”六少夫人捏紧拳头,忽然抬起头来,毫无征兆地说出了这么一句话!
五少夫人沉下脸来,皱起眉头,没好气地问道:“关九弟妹什么事?你糊涂了不成?”如果不是看在六少夫人吃了苦头的份上,五少夫人真想使劲地戳戳她的额头!有时候,五少夫人觉得六少夫人真像个草包,爱犯糊涂!
看见六少夫人又滑落了一颗眼泪在脸上,模样可怜,她心有不忍,拿着帕子擦在六少夫人的脸上,但是下手的力气并不轻,像是要把六少夫人从糊涂里唤醒一样!五少夫人真是不理解:这小产的事,六弟妹为什么要迁怒九弟妹呢?
六少夫人却是目光炯炯有神,一点也没有开玩笑的样子,理直气壮地说:“前几天,她的肚子不安稳,连着好几天都请太医去看,可是,为什么偏偏她没有小产呢?我好端端的,怎么就突然出事了?这都是她害的,是她把祸水引到了我身上,然后她就平安了!是她的肚子克了我的肚子!呜呜——”
六少夫人的眼泪又是落个不停!
克?不得不说,六少夫人是迷信的忠实拥护者!
听了这话,五少夫人反而把眉头舒展开了,五少夫人一向是实用主义者,很精明,她更喜欢动脑子,对那些迷信的事比较豁达!她帮六少夫人又擦了几下眼泪,心无芥蒂地说:“行了!大嫂不也小产过好几次吗?那时候九弟妹还没有进司徒家的门呢!”
“呜呜呜——就是怪她!”六少夫人的嗓门很大,抬起下巴,一副理直气壮、顽固不化的样子!
五少夫人好说歹说了半天,都没有劝服她!五少夫人干脆不管了,甩着帕子就走了!
等五少夫人一走,六少夫人连忙就喊尹嬷嬷:“快!快去把师太请来!我要请她做法!有冤抱冤,有仇报仇!”
——
尽管有人在恨她,但是钟未央安安稳稳地在青梅院里坐着,一个喷嚏也没有打!
大少夫人回仪景轩去打理家事了,恩姐儿跟孙嬷嬷去学堂上课了,国公夫人正在逗聪姐儿和敏姐儿玩。
忽然,丫鬟禀报:“夫人,六少爷来了!”
估计是来负荆请罪的!
钟未央跟国公夫人对视了一眼,两人都是目光沉静,默契地没说话,然后钟未央就带孩子们避去了暖阁里。
六少爷司徒坚一进来就跪下了,一脸的挫败,满头大汗,忐忑地说道:“儿子不孝,求母亲原谅!”刚才元嬷嬷去外院给他传话,他当即就心内惶惶了!国公夫人让他禁足,不许他去后跨院找小妾,这还是第一次!他深切地体会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国公夫人只是优雅地喝茶,一言不发!
没有听到回应,六少爷司徒坚更加忐忑不安了,浑身冷汗直流,连忙又说:“母亲,我愿意不踏进后跨院!只求母亲不要因为儿子而生气。”
像小孩子在认错一样!哪里像个三十来岁的男人啊?而且,他明显地是口不择言了!
不踏进后跨院?而且不设任何期限,意思是永远不去了?国公夫人看他一眼,眼里全是不相信的神色!“我只希望你做事有分寸就好!你先起来,起来说话!”
“是!母亲说得是!”六少爷司徒坚满口答应,但是他很是犹豫,不敢起来,继续跪着,一副快要急哭了的样子!
如果国公夫人啰啰嗦嗦,可能六少爷会好受些!可是,国公夫人此时却是懒得说话的样子,难道是“孺子不可教也”的意思么?六少爷司徒坚忐忑地觉得:危机还没有过去,认错还需要努力啊!
此时颤颤巍巍的六少爷,就像秋风中挂在枝头的黄叶一样萧索!这真是:上一刻风流快活,下一刻差点就活不成了!
钟未央坐在隔壁的暖阁里,没有偷听,但是她听见了全部的对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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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日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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