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布利多番外:一步之遥
一、
“阿利安娜,春天来了,外面的花都开了,我们一起去看吧……”
昏暗的房间里,阿不思•邓布利多偏过头,不敢去看自己的弟弟。
他们的小妹妹,他们的阿利安娜去世已经两个月了,这两个月中,阿不福斯就只是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反反复复念叨着这句话。
尽管无论如何也没有勇气承认,但阿不思知道,自己在阿利安娜还活着的那一段时间里,真的曾经想过要是……她能消失那该多好,自己可以做一切想做的事情——那些伟大的、足以被载入史册的事情。
而现在,当阿利安娜真的不在了之后,他有多后悔就有多痛恨当初那个满是私心的自己。
此时此刻,他有多么希望阿利安娜还能听到这句话,即使她只会抬起头,茫然地看着阿不福斯,即使接下来阿不福斯会抱起她走到屋外,然后恶声恶气地叫自己拿着绒毯跟上。
但是……不可能了,再也不可能了……
邓布利多长叹了口气,他又想起了盖勒特。那天混乱的景象几次在他的梦境中出现,可他不敢想,更不敢看。他害怕知道那个真相,无论是哪一种情形,无论是谁发出的致命一击,他都会……痛苦终生。
就这样吧,就这样,让它永远成谜……
二、
出了孤儿院汤姆•里德尔的那个小小的房间,阿不思•邓布利多脸上慈爱的笑意如冰雪般迅速融化消褪。
这时一个值得关注也必须关注的孩子,邓布利多几乎可以肯定如果自己不多加警惕的话,他迟早会走上歪路。他的诡秘他的霸道,他对待孤儿院其他孩子的残酷,还有……蛇佬腔,邓布利多不知道这样的一个孩子进入了霍格沃茨会有怎样的结果,但是,毫无疑问地,他会把他自己连同其他人带入到一个危险的境地。
“哦,对不起,小姑娘,对不起……”
全心沉浸在忧虑中的他甚至撞到了孤儿院里的另一个小女孩,习惯性地礼貌道歉后,邓布利多继续大步向前走着,他还要赶回到霍格沃茨去,德国那边似乎出了什么新状况……
邓布利多出了孤儿院的大门,走在外面繁忙的老式街道上,他最后一次抬头向那栋破旧古板的老楼,透过三楼的窗子,他似乎隐约看到了一抹金色的亮光闪过。
只是微微停顿一下脚步,邓布利多收回目光,又继续向前走去。那个孩子,他害怕他成为第二个盖勒特•格林德沃,所以必须加以阻止——在他们危害到更多人以前。
三、
接到猫头鹰传讯的时候,邓布利多吃了一惊,接着立刻幻影显形到了出事地点——
大火刚刚才被麻瓜的消防队扑灭,冒着白烟的倾颓墙壁,处处可见被烧成炭黑色的砖石,还有一切残留着灼热温度的颓垣断壁……
圣诞夜里,孤儿院被烧毁了,而且还是汤姆•里德尔所在的那个孤儿院。
怎么会那么巧?邓布利多皱起眉。
一个又一个的检测咒从魔杖中释放,,他仔细检查着这片废墟。忽然,他的手停顿了一下,这是……幻影移形的痕迹?
邓布利多目光一凝,从位置来看,那里好像曾经是三楼的某个房间。那么,汤姆•里德尔……
随着“啪”地一声爆响,邓布利多消失在了原地。在他离开之后,那些被魔咒定住了的警察、法医们又若无其事地开始了例行工作。
“探长,查清楚了,大火是从一楼的修女房间开始蔓延的,应该是酒后疏忽导致的失火。另外,按照这家孤儿院的名单,现场的尸体中少了一个名叫阿利安娜的孤儿……”
新来的年轻警员努力挺起胸膛,大声地向他的长官报告着,声音传得很远,也吓了年老的探长一跳。但是,早已离开的邓布利多却是无法听得到了……
四、
“眼睛睁得大大的!浑身冰凉!还穿着晚餐时的衣服!”那个厨娘的声音还在脑海中回荡。
教堂后面的墓地上,一座又一座新的、旧的墓碑带着森森的寒气冰冷地竖立在那里。走到一座新立大理石墓碑前,邓布利多停下了脚步。
汤姆•里德尔
这是墓碑上的名字,和被他抛弃的那个儿子一样。
魔法部的人判定里德尔府里的麻瓜们是被莫芬•冈特用索命咒杀害的,闪回前咒的测试证明,他的魔杖曾接连用过四个阿瓦达索命,死了四个麻瓜。
邓布利多不相信——他当然不相信,莫芬•冈特和这家人并无深仇大恨,而且要动手早就动手了,为什么偏偏是这个时候,偏偏是——圣诞节假期。
汤姆•马沃罗•里德尔,这个少年的成长远超自己的想象。心机深沉,手段狠辣,可偏偏又滴水不漏,毫无破绽地在学校维持他的那一副温和优秀好学生的形象。实在是……这个少年,实在是太危险、太可怕了。
邓布利多已经查清楚了少年和里德尔一家的恩怨,所以他更加不能容忍。弑父是罪大恶极的,更何况,杀的还都是手无寸铁、没有反抗之力的麻瓜。
邓布利多的目光移向另外三个都是刚刚竖立起来的崭新墓碑,他突然感到一阵难以压抑的怒气。
对麻瓜的仇恨?最应该仇恨麻瓜的是自己才对!
他的父母,他的家庭,全部都是因为麻瓜毁掉的。还有他的妹妹,他本该聪明、优秀、人见人夸的妹妹,却不得不被关在家里,甚至被别人说成是哑炮!
在对于其他女孩们来说最美好的年龄里,失去理智、魔力随时会失控的阿利安娜却要被母亲用无数魔咒绑在暗无天日的小屋里。她的人生,在还未绽放的时候就已经枯萎了。然后,千不该万不该,自己在无意中又将她脆弱的生命彻底打碎。
这是谁的错?自己家庭的全部悲剧究竟是谁的错!
是麻瓜,他清楚地知道。可他该怎么办呢,杀了他们吗?不,这事父亲已经做了,而且还被关进了阿兹卡班。那么,更多的报复?不,其他麻瓜都是无辜的,他们没错,没有错。
自己,就只有默默吞下这一份苦和恨,永远在无尽的追悔中越堕越深……
不能,不能报复,要保护他们,保护弱小的麻瓜。这句话就像是咒语,将他的心紧锁。
而汤姆•里德尔,自己也必须阻止。汤姆已经杀了自己的父亲、祖父母,还有里德尔家将满十一岁的养女,必须阻止他,在汤姆•里德尔造成更多像阿利安娜这样的悲剧之前。
邓布利多在墓碑间慢慢地踱步,看着上面一个个已经退去了生命鲜色的名字:约翰•里德尔,玛格丽特•里德尔,还有那个小小的墓碑……
一声清越嘹亮的凤凰啼鸣骤然响起,邓布利多回过头,福克斯向他飞来,停在他的肩上。
取下凤凰脚爪上的便条,邓布利多的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
“盖勒特,难道真要站在你死我活的对立面上…………我们走吧,福克斯。”
邓布利多和他的凤凰消失在原地,剩下一个还没有被看过的、小小的墓碑。
终、
阿利安娜•里德尔
伸出苍老的、满是皱纹的手,邓布利多想要抚上墓碑上的名字,却意外地穿过去了。
对了,自己竟然忘了,这是在记忆中。
过去的一幕幕重新再眼前展现,每一个细节都清晰无比到让他心痛后悔。
接连几次,都是这样擦肩而过。命运让两人就好像兜着同心圆的圈子,有时挺远,有时又很近,始终都是一步之遥,却无法跨越……
那个中年的邓布利多和凤凰福克斯一同消失了,记忆的片段到此就是终点。年老的邓布利多在黑暗中轻飘飘地飞翔着,几秒钟之后稳稳地落在了现实中的校长办公室里。
石质的冥想盆微微放射出银白色的光芒,里面的思绪缓缓流淌。阿不思•邓布利多转过身,大步向前走去,每一步都是那么谨慎、庄重,因为这每一步都代表着一百多年的追悔、遗憾。
终于,他抱住了女孩,就像一百多年前曾经做过的那样紧紧地拥抱。
“阿利安娜……我的,阿利安娜。”
万幸的是,在他带着悔恨进入坟墓以前,这一步之遥,终有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