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1(1 / 1)

空气里有湿漉漉的花香味,阳光很好,带着微辣的灼热。

郑燃软绵绵的躺在床上,能感到有护士走过来替他摇高了床头,接着是倒水的声音,窸窸窣窣的拆包装的声音。而后他的唇上一凉,有柔软的织物慢慢擦过去,是纱布沾了水在滋润他干燥的嘴唇。

郑燃想说这种程度的摄取根本不能满足自己,他下意识的抿了抿唇,觉得还是渴。

护士喂完水,又抽出体温计给郑燃测了一下,接着便记下温度走开了。

房门被轻轻关上,只剩下郑燃一个人静静的躺着。

这种情况自从他有知觉开始已经持续了四天,郑燃皱着眉头,说出来都不会有人相信,现在的郑燃并不是之前那个被男人抛弃就寻死觅活的郑燃。这个郑燃是半夜肚子饿出来买宵夜,被闯红灯的司机不小心撞死的倒霉经纪人。

平心而论他即便再冤枉,被大卡车生生碾过去也不可能会活下来。但是不知道是上天有好生之德还是什么磁场作祟,当他被强大的电流贯穿了内脏的时候,竟然觉出了微微的麻痛。

郑燃当然知道死人是不可能会痛的。

在那一瞬间,他兴奋的几乎想要大叫。太好了,他没死,他还活着。

任何治疗在这时候都格外珍贵,郑燃顺从的被人摆弄着,他知道医生在处理他的出血,接着有人合力将他抬到床上,车轮随即飞快的滚动起来,走廊的灯光忽明忽暗,一寸一寸的从郑燃的脸上滑过。

能够大难不死,郑燃对一向讨厌的医院都有了几分好感。他盼着自己一旦有力气睁开眼睛,一定要谢谢负责抢救自己的医生。——身体几乎被碾碎了还能救活,这不就是传说中的妙手回春吗!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郑燃知道有护士过来给他换药水和纱布,也知道有医生来巡房检查。但是不管他怎么挣扎,眼睛都睁不开。

难道我这是瞎了?郑燃的心一下凉了。

可即便是瞎了,身体也不应该动弹不得啊!他的神智这么清楚,大脑这么灵活,怎么可能调动不了身体?

郑燃在床上挣扎着,他想问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却连一根手指都抬不起来。这种不听使唤的感觉让郑燃彻底崩溃了。

他麻木的想,这样活着还不如死呢!至少不用活受罪。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郑燃潜意识的不配合,药水还是那些药水,但是他的生命体征却又一次出现了危机。

郑燃再度被推进了抢救室,各种声音充斥在耳朵里。——仪器的响声,医生之间的交谈声,甚至还有轻微的风声。

风?这里怎么会有风?

郑燃觉得自己头疼得厉害,像是有无数的钢针在扎他,又像是有一把电动切割机在企图切开他的脑袋。

郑燃□□着,突然听到有人在叫他的名字。

“你回去吧,郑燃,趁我还肯跟你好好说话,别自取其辱了!”

“我不爱你,我永远不会爱一个男人,你适可而止。”

“郑燃,你不用威胁我,咱们已经分手了,你是死是活跟我没有半点关系。”

那个人的声音字正腔圆,半点拖泥带水也没有,听起来是十分悦耳的,却这样绝情。

郑燃愣在原地,还没等他开口,就有一把沙哑的嗓音在身后响起。

郑燃猛地回过头去,看见那个人一字一顿的说:“霍云铮,你别逼我,别逼我……”

叫做霍云铮的男人一直背对着他们,背影看起来极其高大挺拔,像是一棵无情的树:“你怎么不懂,郑燃,是你在逼我。”

郑燃恍然大悟,原来这个人不是在叫他,而是在跟另一个叫郑燃的说话。

“如果不是你铁石心肠,我,我……”那个郑燃从一开始就哭哭啼啼的像个娘们,这时候却突然发了狠:“你信不信我跑去告诉你爸咱们的关系,我,我有你的把柄,我……”他断断续续的说了一半,又缓和了语气哀求道:“云铮,我们有过那样快乐的三年,三年的时间不短,不是说忘就能忘掉的。我要的不多,只求你还能维持以前的关系,你结婚我不在乎,只要你心里还有我。”

郑燃嗤笑一声,这世上还有人能这么贱?他真是开了眼了,好歹也是个男人,怎么可以这么低三下四的去求别人施舍一段感情啊?真是白痴!亏了他还和自己是一个名字。

郑燃有些被恶心到了,转身就要走,却发现自己被定住一样,完全动不了。

妈的,这是什么诡异的状况啊!

这时候就听霍云铮凉凉的说:“郑燃,你这种人除了一张脸能看,活在这个世上还有什么贡献?你怎么不去死啊!”他说着转过头来,目光清冽的望着那个郑燃:“你去死吧,你死了我就爱你!”

霍云铮的瞳仁又黑又亮,看在郑燃眼里像是两个漩涡,要将人吸附进去一样。

郑燃身不由己的开始下坠,在一阵天旋地转之后他看见了那个郑燃哭着从抽屉里拿出一把剪刀,恶狠狠的豁开了自己的手腕。

滚烫的血液一下子喷出来,有几大滴血点溅到了郑燃的脸上。

郑燃用手一摸,他突然发现自己的手腕正在向下滴血,而原本躺在地上的那个郑燃却不见了。

我,我艹,这也太惊悚了!

来不及细想,看着自己的血不要钱似的哗啦啦往下流,郑燃头皮发麻,连忙按住手腕。这种流血方式是能要人命的,才几分钟的功夫,他就觉得自己开始口干舌燥,身体轻飘飘的要打晃了。

咬着牙扑到床边,想看看有没有药箱可以救急。然而刚一动,熟悉的头痛就向他袭来。

无数的光斑在郑燃眼前交织,彩色的,黑白的,最后组成了密密麻麻的片段,像是谁在放映一场电影给他看,郑燃头痛欲裂,在脑袋要爆炸之前脱力的倒在了地板上。

等他再次醒来又躺在了医院的病床上,空气里的花香被水浸染,带着一点凉丝丝的气味。

郑燃吸吸鼻子,第一次感谢他还不能动。

梦里的情景还历历在目,郑燃记得那个人剪开手腕时的绝望和温柔,他没看郑燃,手势专注而狠辣,一心求死。

可谁能想到这样决心赴死的人竟然会死不成,只不过换了一个灵魂罢了。

是的,软弱的郑燃已经随他的愚蠢离开了人世,留下来的是一心求活的郑燃。

两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人能有这样的交集,不可谓不是缘分。只是不知道是良缘还是孽缘罢了。

当然是孽缘了。郑燃恶狠狠的点头。

接手这样的人的身体和记忆,真是无比窝囊啊!

想起来郑燃就膈应,好好一个男人干什么不好,非要给男人当床伴,还一当就是三年。这具身体想必已经被看光吃光,脏的不得了了。

如果他现在能动,搞不好第一件事就是冲到浴室洗澡,被男人干过,不狠狠洗一洗,怎么去晦气。

郑燃一边咬牙切齿的为死去的人不值一边恨自己这种植物人一样的形态。上帝保佑,换魂这种衰事都能被他赶上,千万不要再有后续的狗血了。

不知道是不是上帝根本没有听见他的祈祷,在这天下午,就有新的狗血登上门来了。

狗血顶着一张什么脸郑燃看不见,只听声音就知道被人簇拥着,拽得二五百万。

郑燃目不能视口不能言,木头人一样直挺挺的躺在床上,就感觉有人站在床头带着一股子火气瞪着他。

郑燃如临大敌,紧张的手脚发软,只听叮的一声,空气里传来轻微的烟草味,是那个人在点起了烟。

一根烟慢条斯理的抽了一半,郑燃的脸几乎要被对方的目光灼出两个洞来。就在他不自在的恨不能撕下脸来扔到窗外的时候,那个人突然粗鲁的踹了床铺一脚。

郑燃的身体在床上麻木的晃了两下,就听见那个人在他的头顶上冷笑道:“别给我装死,答应我的事还没做到,想一死了之我会让你到了地下也不得安宁,你信不信?”说着还恶劣的吐出两个烟圈,喷在郑燃脸上。

浓重的烟气猛地呛入鼻腔,郑燃忍不住的要咳嗽。

“……咳咳……”虚弱的气声从他的嘴里发出来,谁也没有注意到,连郑燃自己都微微一愣。

能,能动了?

那个人撂完狠话就往外走,似乎一分钟也不愿意和郑燃待在一起。病房的门适时从外打开,有女人踩着高跟鞋轻轻一旋,跟上了他的脚步。

郑燃屏住呼吸,不敢轻举妄动,他酝酿了全身的力气才慢慢的睁开了一线眼皮。

阳光金灿灿的扑在他的床上,刺得人眼睛一酸,郑燃闭上眼缓了缓,再次睁开的时候已经能适应屋里的光线。

病房不出意料是个单间,说不上多大,却一应俱全。雪白的墙壁上甚至还挂着一面电视,朝茶绿色的百叶窗看过去,果然找到了那一束雏菊。

郑燃皱皱鼻子,屋里的烟味已经散去不少。但是那个男人留下的威慑却好像阴魂不散。

想到这郑燃就一阵头痛,这具身体留给他的问题不少,第一个必须直视的就是刚才的那个人。

——他的丈夫,堂堂的霍家二少爷,霍云铎。

最新小说: 谍海偷天 成为反派得不到的黑月光 团宠小祖宗九百岁 开局签到西游送太乙真人 九零福运小俏媳 炮灰王妃今天洗白了吗 从木叶开始的宇智波琴川 穿越从语文书开始 八零好福妻 我靠着茶里茶气嫁给了豪门大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