疾行云目不转睛的看着眼前女子,黝黑的瞳孔似要用尽一切办法将她看穿。但见她如水雾般的眸子,仿若夜间绽放的百合,清冽而无瑕,他竟有一刻的痴怔。
叶无双茫然的抬起头,翦翦星眸如秋水漾波,掀起一圈圈涟漪,隐隐透着些许冰冷,许久才低声道:“皇上夜深而来,举止又这般仓惶盲障,是臣妾又做错了什么事吗?”
他原本有心想戏弄她一下,毕竟这个女人隐藏的面目实在让人可憎。但他没有想到,低头浅嗅到属于她的那股独特芬香时,他竟有种莫明的冲动。
尤其是她那双清亮而又骄傲的水眸,没有的往日的深沉与心机,有的只是一种倔强与坚韧,正是这样,却让她有了一丝想要征服与融化她的心。
“秦后,你让朕好生糊涂啊,三年的夫妻情份,到如今朕还捉摸不透你。”他俯首轻浅的呢喃着,在她洁净的耳畔吐着魅惑的热气,旖旎的月色照在二人身上,竟有一种别样的暧昧。
叶无双完全受不了这个男人有意无意的挑逗之举,当下挣扎着却怎么也挣脱不开,只能撇开头,不去看他。
“皇上,请自重。”
疾行云对她的问话置若罔闻,邪魅的眸中掠过一道冷笑,霸道的长臂一伸,蓦地搂住了叶无双的纤腰,将她往身后抵得更为紧密几分,同时咧唇笑道:“秦后,朕昨天误会了你,今天给你一个机会,只要你点头,朕今晚就留在你这里!”
听到这里,叶无双简直气愤难当,苍白的脸颊上,泛起一抹盛怒的红晕,好在轻纱遮面无人见到。这个男人真够无耻,昨天还要杀了她,就天又想死皮赖脸的在这里过夜。真是宠你的时候千万般好,厌你的时候可下任何毒手。
这就是帝王心,无情,又冷血。
忆起他昨日还对待她的狰狞面目,那仿若恶梦一般的感觉总在脑火里挥之不去。她在心底告诉自己,就算是死也不能让他再碰自己。于是,没有丝毫犹豫,她抬起双手便用力锤打他,大声怒斥道:“你我早无夫妻情份,要杀要刮随你的便,但我不许你这样侮辱我!”
她微不足道的攻击,对他来说,如同搔痒,但是她的话,却让他深为震撼。
他不可思议的盯着眼前的女人,黑眸似有熊熊烈火:“什么?你竟然把朕给你的恩宠当成了侮辱?”
“难道不是吗?”她并不示弱的回答,清亮的眼里只有厌恶与抗拒。
疾行云沉着的脸突然放声一笑,捉住她的洁白光滑的小手,狠狠的放在自己的腰际,随即用胸口亲密的贴着她,目光犀利的看着她道:“你知不知道,朕肯在你这里歇一晚意味着什么?”
“不需要……我承不起你的君恩!”叶无双冷冷的回应,这个男人也许就只把她当成一件发泄的物品吧,高兴时就想要了她,愤怒时就想杀了她。如此卑微的自己也是有尊严的,哪怕想活下来,她也不会轻易屈服。
“好一个承不起君恩,秦如尘你说,你究竟想要什么?”他怒然的望着她,这次真的是生气了。因为他在这个女人眼里,再也看不到自己的威仪,再也看不到一个君王的魄力。
如果说,一个人可以把自己伪装成各种各样,但他一定伪装不了对一个人的喜欢。那是发自内心不由自主的动心,哪怕你怎么拼命掩盖,也是很难的。
曾经这个女人对自己的爱以说是深入骨髓,哪怕他曾不顾一切的伤了她的心,断了她的路,但她对自己的仍可以说是余情未了。只要他愿意,轻轻的勾勾手指,就可以唤起她深藏心中对自己的爱意。
可至她从止华宫搬出来的这些日子,他从未觉得自己是那样的失败。因为在这个已经毁了一切的女人眼里,他再也看不到她对自己的崇敬与钦慕。
这一刻,他才明白,有些东西并不是假装出来的,而是由衷的。
蓦地,他松开了身子有些僵硬的她。
尽管她芳香的软体那样迷人,他也不会强行得到。他是谁?疾行云,祁国的天子。什么样的美人儿他得不到?眼前这个女人不但被自己毁了容,还曾遭自己厌弃到了极点。
她的存在,就是他人生的一大污点,污点就应洗清,不应残留。
下一秒,他邪佞一笑,皓齿如上弦月般清亮,顺手摄制住她被轻纱遮去的尖瘦下巴,幽幽道:“朕不管你是欲擒故纵,还是别有心思,但朕不得不提醒你,这样的你是自讨苦吃。”
“臣妾不明白皇上的意思!”叶无双敛下眉,轻纱下几乎是牙切齿的回应。
他阴霾的站在那里,眯起黑瞳冷冷的挥袖:“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的。”
说罢,他不再给叶无双任何回应的机会,便踏步而去。
她怔愣的站在原地,看着那抹冷酷的身影,突然觉得自己有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担忧与害怕。
那个男人就跟暗夜的使者一般,时不时在她骤不及防的时候出现,总能带给她莫大的惊吓与恐慌。她相信,再这样几次,就算他不必下手,也可以把她给吓死。
次日……
倒是个艳阳天气,太后早早的就到丽香苑来找叶无双聊家常。
以往婆媳二人说好几个时辰,叶无双也是精神百倍,总有聊不完的话题讨太后高兴。可如今,才聊半个时辰左右她就呵欠连天,清亮的眸子不复往日光采,总显得疲倦不堪。
太后老人家看到她清丽的水眸下有着一圈暗青色的阴影,不由担忧的询问道:“怎么昨个儿没睡好?看你眼圈黑得跟锅灰一样。”
叶无双愧疚一笑,眨眨水眸有些不好意思道:“昨晚睡得太晚了……”
“是吗?”太后轻应一句,想起最近发生的事情,自是明白叶无双的处境与压力,当下惋惜的浅叹道:“贞妃那事皇上虽然偏心,但也严惩了。秦后你也别怪哀家无能,不能给你讨什么公道。只是皇上这两年也不知怎的,性格越发难以捉摸了,有时候过于偏激的想法,连哀家也说不动。”
看着太后老人家近日几乎白了一圈的鬓发,叶无双又岂能不知她是为自己担心?当下感激的摇摇头道:“太后为我做得够多了,我知足了。”
她越是这样说,太后越是感到不安道:“好孩子,哀家别的不能帮你,但你要是需要个什么就跟我说,哀家一定满足你。”
听到这里,叶无双再也无法掩饰心中的心酸与害怕,当下站起身来,在众目睽睽之下直接“噗通——”一声跪在了老太后的跟前。
老太后看着一慌,慈眸微眯的倾身上前道:“好孩子,你这是干嘛啊?”
叶无双水眸含泪,无比难受道:“太后若真是心疼我,就成全我吧。”
“全成?”
“是的,求太后让我出宫。”
“出宫……”
老太后听罢先是一怔,继而眼眸有一刹那的茫然再到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