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脸se青白的冯佺,魏忠贤慢条斯理地问道:“冯大人,您能否告诉咱家,沈东海为何要对孟家下死手?”
冯佺苦笑道:“沈东海的心思,吾又哪里知道?”
魏忠贤冷笑道:“沈东海此人,咱家最为了解,你不招惹他,他绝不招惹你。〖〗此次咱家听了你们的建议,克扣了定边军的物资,这沈东海转手就将山东地利的内幕,隐晦告知了东林。只是咱家做了,自然怨不了沈东海反击,可是孟家又做了什么,居然让沈东海动了杀机。”
见冯佺不说话,魏忠贤笑道:“说起来,还是沈东海提醒老夫,要与你们联手对付东林,他可是你我的大媒。那山东十几万倾田地,也是沈东海白白送给你们的。若是你们没有过河拆桥,将人家的大媒扔在脑后,咱家不信沈东海会如此决绝。”
冯佺见魏忠贤说得直接,也不敢再行隐瞒,便低头说道:“因为我将此事给叶向高透了口风,意图掀起沈东海和东林的决战。”
魏忠贤冷笑道:“是你个人所为,还是亓诗教和齐党的意思?既然投靠咱家,偏偏还瞒着咱家私下谋划,咱家还真真小看了你们。”
冯佺闻听魏忠贤动怒,想着齐党的未来,便咬牙说道:“魏公可知,与沈东海联手cao纵民乱,还有指使吾给东林透风,挑动他们龙虎斗的背后是谁?”
魏忠贤双目张开,冷笑着问道:“可是孟家?”
冯佺苦笑道:“还有孔家的孔闻礼!”
魏忠贤噗嗤笑道:“难怪你们如此听话。连咱家也不打招呼,居然是他们两家。只是如今你们弄出这般结果,孟家没了。孔家恐怕也寒了胆子,你们准备如何收拾?”
冯佺苦笑道:“还能怎么办,老老实实配合沈东海,按着他的要求将粮食和百姓送往威海卫便是。”
魏忠贤笑道:“沈东海捅破了此事,东林必然警醒,怕是正等着你们瓜分土地,然后抓着你们的把柄往死里打。这齐鲁的土地。你们还敢要么?依咱家的意思,gan脆就此抽身算了,也免得咱家还要给你们收拾局面?”
冯佺心里暗骂。山东的地虽然归了地方,可是也没少了你的好处,如今推得gangan净净,装什么好鸟?
可是人在屋檐下。怎敢不低头。如今又被魏忠贤抓住了要害,便只得老老实实笑道:“山东费了这么大的劲儿,从巡抚衙门到地方知府、知县,还有无数当地大户,实在是收不了手了,还请魏公在天子面前转圜。”
魏忠贤似笑非笑道:“这事qing可不gan净,再说还有东林虎视眈眈,若是出了纰漏。咱家可不好在皇爷面前交代。”
冯佺起身拱手说道:“此次一是孔孟二家,二是吾等存了私心。也有为魏公防备沈东海的筹划,可是眼高手低反而惹了麻烦,倒让魏公失望了。山东来信,皆是追悔莫及,此后必唯魏公马首是瞻,绝无二心,再不敢阳奉yin违,坏了魏公大局。”
魏忠贤哈哈大笑,起身扶着冯佺坐下,然后亲热说道:“你我是什么交qing,再说也有孔孟两家霸道,还有沈东海这个妖孽,些许麻烦咱家便为你们担了就是,何必还要见外。”
冯佺连忙起身称谢,然后低声说道:“魏公,山东之事,若有变故,同僚好友、地方豪强皆不好交代。尤其是东林既已察觉,想必要cha手其中,还请魏公费心谋划。”
魏忠贤笑道:“你我一体,自当出力。只是此事太大,又不好听,想要皇爷不究,便只有供奉皇庄,咱家才好在天子面前说话啊。”
冯佺连忙笑道:“虽然还未统计,估计也有十五六万倾良田,听起来虽多,可是有孔孟两家,还有山东的藩王官员,以及地方豪门大户,分下来也没有多少。老夫和山东几次书信,便以万顷供奉魏公如何?”
魏忠贤笑道:“如此天子岂不亏了,当然也不能亏待了地方,这样,便将咱家的万顷供奉内帑,化为皇庄吧。”
冯佺大怒,这死太监说得大方,又是豪爽又是人qing,最后还不是半点不肯吃亏,bi着自己吐血。
看着笑吟吟的魏忠贤,冯佺咬牙笑道:“岂有让魏公白忙的,既然如此,老夫这边去信山东,再给魏公匀出来一万倾就是。”
魏忠贤哈哈笑着谦让,冯佺吐血非给,最终魏忠贤只好勉为其难地接受了。想着齐党费了半天的劲儿,最后不仅被魏忠贤攥得死死的,还被东林盯住准备落井下石,更少了一万倾良田,冯佺便不由深恨沈重。
于是冯佺借故告辞时,忽然对魏忠贤笑道:“为魏公计,可与魏公争宠天子的唯有孙承宗和沈东海。那孙承宗乃是帝师,东林党魁之一,又正在固守山海关,暂时奈何他不得。可是这沈东海上有天子信重,又将手握四海之利,麾下更是强军劲旅,实是魏公未来的大敌啊。此次沈东海纵乱山东,若是魏公肯在天子耳边说上几句,即便天子再信任此人,恐怕也容不下如此祸国殃民、大逆不道之人。魏公,万勿错失良机啊。”
魏忠贤笑着点头称谢,亲热地将冯佺送出门外,看着冯佺远去的马车呸了一声,冷笑着喃喃道:“不忿沈东海,便想拿咱家作伐,当咱家傻子不成。再说,你以为咱家不想,可你知不知道,这他娘的乃是皇爷胡闹,拿这个给沈重进谗言,最后倒霉的还不是咱家。”
威海卫刘公岛上,沈重刚刚用一壶香茶,消减了袁可立的怒火。
袁可立冷笑道:“东海,一壶茶可打发不了老夫。”
沈重笑道:“袁大人想多了,只是品茶,哪里谈得上yu打发大人。”
袁可立闻听,脸se一松,便对沈重笑道:“马成推三阻四,让老夫枉为登莱巡抚,却是光杆一名,麾下空空。东海,天子有旨,调登莱水师归老夫指挥,你何时可归还老夫的水军?”
沈重笑道:“此时就可。”
袁可立愕然道:“东海如此痛快?”
沈重坏笑道:“若是大人失望,那就不妨再等等。”
袁可立立即喝道:“不必,老夫今日就随登莱水师回去。”
沈重点头笑道:“必让大人如意。”
袁可立心中大石落地,便浑身轻松笑道:“马成的一万辽兵,从威海卫急赴藤县,没了地方的供应,居然只用了十日。东海麾下七千铁骑,只用了半日便击溃了十万流寇。东海,你瞒得好紧,可是把老夫和孙承宗都糊弄了。”
见沈重但笑不语,袁可立便笑道:“东海,你即将远赴海外,凭借的便是无敌的水师,那强军铁骑在你手里也糟蹋了,能否给老夫留点。”
沈重笑道:“你一个登莱巡抚,又不是蓟辽督师,要我的陆上强军作甚?”
袁可立笑道:“孙承宗沿辽西走廊北上,建奴早晚南下争锋,若是老夫手握强军,亦可学一学东海,挥师渡海登陆辽南,策应辽西会战。”
沈重笑道:“那你不会找孙承宗去要,人家可是正重金打造天下第一强军呢。”
袁可立苦笑道:“我和孙承宗皆走了眼,将你这两万劲旅看成匪兵,哪里还敢大言虚谈练兵。”
沈重冷笑道:“练不了兵,没了野战强军,孙督师的辽东方略,不就成了笑话吗?那他老人家还跑到大凌河去gan什么,建个乌龟壳子让人家围点打援吗?”
袁可立苦笑道:“所以老夫才厚着脸皮求你。”
沈重笑道:“小子戴罪入狱,就是给力你们下手的机会,可最后是你们自己放弃的。袁大人,你和孙大学士,除了小看了定边军的战力,你们自问指挥得了他们吗?不过,你们千万别说,准备驱使他们和建奴死拼硬战这么没有水准的话。”
袁可立摇头说道:“为国征战,岂有不流血牺牲的道理。”
沈重鄙夷道:“那您还是别惦记我的定边军了,一共两万人,还不够你们消耗两次的。”
袁可立笑道:“还是你不赞同层层推进,bi奴攻城,消耗待敌的方略吧?”
沈重点头笑道:“花了这么多银子,看起来稳扎稳打,实际上不堪一击。我若是奴酋,便挥师南下,围城打援,灭了你的援军再破了你的城池,劫掠一空、焚毁拆除之后便高高兴兴回家分赃,然后坐视你们恢复。你们费一次力,我就获一次利,倒要看看大明有多少国力可以挥霍。”
袁可立苦笑道:“所以老夫才巡抚登莱。”
沈重一愣,然后冷笑道:“要了熊廷弼的xing命,再重拾熊廷弼的方略,你们东林还要不要脸。”
袁可立叹道:“不能说是他的方略,只能说是取长补短罢了。东海,辽东大事,你心里比谁都清楚,不是方略问题,不是人品问题,关键是我大明寸土必争,绝不言退,如今唯有孙承宗的方略可行,还请东海为天子国家,出手相助。”
看着袁可立希冀的目光,沈重苦笑道:“要了银子还要人么,除了吵架争权,你们东林就没别的本事了?”
袁可立也不和沈重激辩,仍是盯着沈重问道:“却不知东海给不给?”
看着袁可立急切严肃的神qing,沈重忽然噗嗤笑道:“袁大人可知,人我早就给你们了。”未完待续。。〖衍.墨.轩.小.说.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