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的威力不亚于投掷了一颗氢弹在他们之间。
哈利张口结舌,握着魔杖的手不受控制地一颤,某种难以言喻的隐蔽喜悦却从他心底里冒了出来,像疯狂的曼德拉草生长尖叫着……他知道邓布利多是真的爱着他,可他从来没指望过他能在别人面前承认这一点……
两名世间最高端的巫师彼此对峙,回旋着的魔力令人惊惧地绷驰着,哈利能察觉到皮肤表面毛刺般的刮痛着,激荡着的力量拂动着每个人的头发,细小的未知碎片和火花碰撞着,他攥紧了魔杖,真正意识到自己的力量相对他们两个而言是多么的渺小。
良久,格林德沃慢慢开口。
“你是认真的。”他以一种陈述性的语气说,“你是真的在意他。”
“我看不出自己有什么欺骗你的必要,”阿不思冷冰冰地反问,脚步错开,红发激烈地拂荡着,“而杀死一个无辜的小巫师能给你带来快感吗,盖勒特?”
“扼杀你离开的希望能给我带来快感。”金发的吸血鬼意味深长地说,他有意无意地顺着对方的脚步移动着,视线扫过墙脚还未放弃抵抗的救世主,英俊的脸庞上挂着混合着讥诮和嘲弄地神情。
“——更何况他已经成年了,17岁的你我拥有的力量足以摧毁任意一个所谓坚不可摧的魔法部,而他呢?无论施法速度力道亦或是时机,都简直可笑透顶。”
哈利咬牙顶着魔压挪动了半步,如果不是他现在连举起魔杖都异常困难的话,他真想直接一拳揍到格林德沃脸上去。
“力量并不能代表一切,”更糟糕的是他沮丧地发现邓布利多真的完全默认了这一点,阿不思竟然有了短暂一瞬地沉默,接着片刻过后脚步微停,抬起头缓慢而令人信服地沉稳道,“总有些东西比力量要强大得多。”
“然而没有力量却等于一无所有。”格林德沃傲慢地总结,信手击出一道红色的咒语以凶猛无匹的气势骤然冲向救世主,半途被另一道魔咒猛然拦截,硬生生擦过了哈利的肩头,须臾间有什么被烧焦的气味立即弥漫开了。
楼下传来了查理走动的声响,笨重极了,女孩正难得和他撒着娇,咯咯的祥和笑声飘到了楼上,拨动着凝固成块的气氛。
哈利觉得自己差不多快要窒息了,危险的碰擦在摇摇欲坠的屋子里相撞,魔力形成实质,淡金色的光芒在白巫师和黑魔王之间形成肉眼可见的半透明薄膜,一把代表着攻击的剑散发着无可比拟的强大气息横悬在半空中,剑尖正对准了也许是世界上最危险的黑魔王。
那柄剑的背后是一双比死亡冰柱更加透彻冰冷的湛蓝色眼睛。
哈利喉咙发紧,终于忍不住退避了些。
如果非要举什么例子能和邓布利多这一刻动怒的神情相媲美的话,他只能猜测也许只有三年级几百只摄魂怪包围霍格沃茨时他错过的那一幕了。
“就为了他?”格林德沃轻声地问,堪称匀称完美的手臂毫无滞涩地挥动震荡着空气中的魔力韵律,而坚定不移指向他的淡金色剑尖瞬间隐约有了溃散的迹象。
“我说过,”阿不思冷淡地回应,剑尖再度盛气凌人地逼近了半英寸,罕见地,他是以一种进攻的姿态侧立着,“他——比我的生命还要重要得多。”
哈利发现他很难描述出这一瞬间格林德沃的表情,老实说,他差点因为绷不住郑重地神情而扭曲了面部肌肉。
“待在原地别动,哈利。”巫师忽然说。
绿眼睛的救世主老老实实地待在原地,完全不打算反驳,只是飞快地抿着嘴唇,犹豫着似乎想说些什么。
“阿不……”他艰难地说。
“谁允许称呼他的教名的?”金发的吸血鬼冰碴般突兀烦躁的嗓音让哈利潜意识里打了个哆嗦,心底警铃大作,下意识地想就地滚开,一个熟悉的瘦高身影却陡然挡在了他面前。
一阵无声而尖锐的火花迸射着,无形的兵刃相撞,刺眼的几乎能让肌肤的每一寸感到近在咫尺的灼伤,哈利勉力睁大了眼睛,看到巫师纤细修长的手指正以令人眼花缭乱的速度从空白的空气中划过,水面一样的波纹自他身躯为中心向外一层层漾开。
深红的长发为此激荡在了他的脸颊上,带着痒意和某种奇妙的、足以令人颤栗的欣喜感。
压力被抵消掉了大部分,哈利闭着嘴伸手想把自己的魔杖塞过去,手掌触碰到巫师的瞬间,一道蓝色的光闪过,而他耳边嗡嗡炸响了仿佛电磁错乱般的刺啦声。紧接着,他眼前所有的景象都消失了。
“……逃远点。”
这是哈利最后听到的急促告诫,然后暖意倏忽从他手掌中消逝。
救世主茫然地环顾着四周,冬青木魔杖还牢牢地躺在他的掌心,带着他再熟悉不过的熨帖,周围草木繁茂,星光迷蒙,倾泻下的微光只能让他联想到一个人。
而他把他推了出来。
泥土的芬芳混杂着湿气,扑面而来的风裹挟着溪水的气息,耳边淙淙的流水声像是在引导着他前行。哈利原地呆了一会儿,脑海里不住的浮现出阿不思挡在他身前的那一幕。
格林德沃会对他做什么?
如果连邓布利多都无法真正打败现在的格林德沃,那么他……会被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