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莎莎走出那栋红色的楼,心情有些黯淡,扭头往上看了一眼那微微开着的窗户,失魂落魄。
三个月了,两个人的进展不温不火。
当初,杨闲给两个人牵线的时候,王莎莎几乎难掩心中的狂喜,如神光降临,她无法告诉任何人她有多么幸福,这种幸福感全部来自于他,这世上没有什么别的东西可以比拟。
早在这之前,王莎莎已经开始仰望白清都,当初她们这些小学妹们都是白教授的狂热拥趸,但却被法力更加高强的狐狸精们牢牢地挡在外围,连靠近白清都一步都不得。
只能羞怯地抱着书远远地仰望跟围观,那个被所有人围在中心的,身上有光芒淡淡的清隽男子,她所有的梦幻都系于此。
渐渐地她从新生变成了老人,性情跟形象都有了极大的变化,但仍然难以忘怀。
他就是她最想要嫁的男子。
只是她从没奢望有朝一日会有可能成为真实。
如果不是极大的自制,王莎莎没有办法做到在这三个月里如此平静,她尽量地做好每一件事,表现的像是个标准版的贤妻良母,想要告诉他她就是很配他的女人。
但白清都对她的态度始终都是不疏不近,不像是对待恋人,像是对一个朋友般,斯文礼貌,恰到好处。
她内心其实是有点焦虑的,可是又无可奈何。
这次毫无疑问是个突破,但在关键时候却又止步不前。
开车快出学校的时候,手机上冒出一条短信。
王莎莎看了一眼,皱了皱眉,把手机扔进包里。
她驱车出门,行了一会儿,忽然又慢慢停车,转头看向包,隔了会儿,伸手把手机拿出来。
她的眼中闪烁着犹豫不决的神色,大概十几秒钟,终于下定决心般,发了个条回复。
手机沉默,王莎莎自嘲般一笑,正想再启动车子,手机响了声,回复来了。
下午,王莎莎从酒店的电梯中出来,目光扫了一眼周围,抬手撩了撩发丝,她迈步往外走去,才走了几步,就听到有人叫了声:“莎莎姐?”声音并不高,带着一丝犹豫不决。
王莎莎听到这个声音,整个人像是被雷击中,她本能地装作没听见的样子,快步往外走,不料那人又叫了声:“莎莎姐!”
这次对方的声音提高了些,大堂内有人听了声音也转头看来,王莎莎不可能装听不见。
她转回头看向声音来的方向,在脸上露出一副惊喜交加的表情:“安明?怎么是你……我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安明仍是那身蓝色运动服的打扮,背着包跑了过来,戴着棒球帽加上短发,再这幅打扮,简直像是个假小子。
她的眼睛格外有神,黑白分明,圆圆地看着她:“真的是你啊莎莎姐,我也以为自己看错了呢。”
大概是心虚,王莎莎觉得她话中有话,表情几乎也有些不自在:“安明,你在这里干什么呢?”
安明眼珠一转:“我最近有空,就在市内各处转转,看看这两年的变化……正好经过这里,就顺便进来找卫生间。”
王莎莎松了口气:“你啊,自己一个人转多没有意思,走动也不方便,不如叫着你清都或者我陪着……”
“你们都忙,又不是我这样的闲人,总打扰多不好意思,上回还谢谢你请我吃饭呢。”
王莎莎摆手:“那是应该的,下次我再带你去个好地方。”
“那我先谢谢啦,”安明笑得烂漫:“对了莎莎姐,你来这儿干吗啊?”
王莎莎脸色一变,语塞。安明扭头看看,自言自语又说:“不会也是约了人谈生意吧?”
王莎莎忙说:“是啊,有个客户住在这里,刚约在咖啡厅里说事儿了,现在都妥了。对了……你是不是要离开?要我载你回去吗?”
安明摇了摇头:“不了,我还想再逛逛……我还没去卫生间呢,莎莎姐我不耽误你了……”她边说边往卫生间的方向撤退。
王莎莎忙向她摆摆手:“自己小心点儿!”
一直目送安明消失,王莎莎脸上的笑才慢慢消失,往外走的时候,心竟然有点七上八下:安明在这里出现,真的是个巧合吗?还是说……她……不,不可能的。
她竭力说服自己,整个下午都有些心不在焉。
黄昏的时候,王莎莎驱车又来到H大,手里依旧提了些新鲜水果,才下车,就见到红楼里走出了一男一女,她一眼就看出其中一个是白清都,而看到他的时候,她的心就莫名地觉得欢悦,正要招呼他,目光转动间看到跟白清都对面站着的女子,王莎莎的心一沉。
起初她以为那人是安明,但很快知道自己错的离谱,那是个跟自己年纪差不多大的女性,很有风情的波浪卷发,竟然身着一袭短短的真丝旗袍,眉眼妖娆,美得像是民国画中走出的人物。
最主要的不是她具有侵略性的美,而是这个人,引发了王莎莎心中的危机感。
王莎莎对这位女士并不陌生,在她还是新生的时候,“范文”这个名字对她们这些不太开化的新生们来说就已如雷贯耳。
美学系的系花,换男朋友像是换衣裳一样随便,而且每个男友都是学校的风云人物。
最关键的一点是,曾经有一段时间校内盛传,范女士脚踏几条船,甚至有一只手还搭上了白清都……
如果说在此之前王莎莎对范文还只是羡慕嫉妒,那么从此之后,她对范文则是充满了恨。
凭什么呢,这样一个水性杨花的女人,居然能玷污她心目中高不可攀的白清都。
幸好的是,她从没有看到过白清都对范文假以颜色,甚至有一次,她无意中目睹了两个人之间隐约“剑拔弩张”的状态,气氛很不和谐,却让她非常快乐。
她看得出白清都对范文并没有什么兴趣,那必然是范文一相情愿了,这个发现让她一直高兴了好几天。
再后来,范文就出国留学去了,听说这位女士在国外的生活也是一个风生水起,但因为跟白清都没有关系,所以也就跟王莎莎也没有关系。
但是事隔经年,忽然间这个人又出现在她的面前。
就在白清都即将属于她的时候。
不安的阴影扩大,王莎莎眼前的场景仿佛剧烈晃动起来,而美丽动人的范文显得如此面目可憎,她甚至能透过她妖娆的腰身,看出底下妖魔似的原型。
王莎莎并不相信这是巧合,也并不相信这个女人的突然出现是无心的。
那边,白清都不知在跟范文说着什么,他似笑了一笑,然后抬头,蓦地看见了王莎莎。他的脸色一怔,然后就抬起手来,向着王莎莎一招。
这个坦然自在又有些亲近的动作,让王莎莎安心了不少。
她说服自己相信,就算她不信范文,不信自己,但却也得信白清都,以前他对范文无心,现在更不可能对她有什么妄想。
以白清都的脾气,只要一天他们还在谈,那么一天,他的心里就不会有别的女人。
因为他一招手,他身边的范文也转过身来,在瞬间,王莎莎把笑容摆在脸上,然后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
她提着水果走到两人身边,抬手仿佛自然而然地挽住白清都的手臂:“清都,怎么在这儿……这是?”她装作不认识范文的样子。
范文笑微微地凝视着她,以及她的动作。
与此同时,白清都的眼皮低垂,也扫了眼王莎莎挽上自己臂弯的手,以前她并不会这样的……白清都怔然,看向对面的范文,依稀有些明白,啼笑皆非。
“哦,这是范文,以前我的师妹,你不记得了?”他笑笑,又给范文介绍,“这是王莎莎。”
王莎莎这才恍然大悟似的:“原来是师姐啊……好几年没见了,也比以前更漂亮了,我一时都没认出来……”她上下打量着范文,看到她穿着鱼嘴的高跟鞋,露出外面的脚趾都涂着鲜红的指甲油,不可否认,是极美的,却狠狠地刺了王莎莎的眼睛,隐隐地有些不舒服,她自诩已经是个极为精致的女人,却没想到,跟对方相比,仍然显出一份莫名的糙来。
范文微笑:“是啊,是几年没见了,我昨儿才回国呢,怎么……你们两个……”她意味深长地看着白清都。
白清都一笑,没有否认,也没多话。
王莎莎说:“怎么不多坐坐?对了,叫上安明,咱们一块儿吃个饭吧?”
范文听到“安明”两字,笑意略减:“安明?她怎么样了?”
王莎莎隐约觉得这问话有些怪:“挺好啊,她也回来不久……”
白清都却说:“这两天她忙着呢,也不知又跑到哪里玩儿去了,还不知在不在家,改天吧。”
范文看向白清都,眼神越发地别有深意,这种眼神让王莎莎心中很不喜欢,总觉得范文的眼睛里藏着什么,也许白清都懂,但偏把她隔阂在外。
范文笑笑:“那好吧,改天再说了,清都,莎莎,再见。”她摆摆手,转身一摇三摆优雅地走了。
王莎莎凝视那在自己面前扭来扭去的细腰丰臀,不由对白清都说:“在国外生活了这么多年,怎么还穿旗袍啊。”
白清都嗅出里面的一丝醋意:“我听说越是在国外生活的久,就越是喜欢国内传统的东西。”
“我看不是,应该是洋鬼子都喜欢这种的吧,他们心目中的中国女人不就是这样吗?”
醋意几乎开始溢出了,白清都也不说破,反觉得王莎莎这种莫名而起妒心颇为有趣,思考着说:“旗袍的确能更好地显出身材,不过不是我那杯茶。”
王莎莎发散的妒心终于被这句话当头棒喝:“是吗?那你喜欢什么样的?”她仰头看向白清都,期盼地问。
白清都哈哈一笑:“怎么?”
王莎莎抱紧了他的手臂,忽然觉得此刻自己跟白清都的关系比其他时候更加紧密:“当然是你喜欢什么,我就穿什么。”喜欢之余,心中掠过一丝愧疚。
白清都笑:“我不告诉你。好啦,你……上楼吗?”
王莎莎点头,转身的时候又问:“她来找你干什么?”
白清都故意问:“谁啊……”
“范文嘛,昨天才回国今天就来找你了?对了,她这次回来干什么?是会立刻走还是?”
女人吃起醋来都是这样子吗?白清都笑着摇摇头。
因为王莎莎说要叫安明一块儿吃饭,白清都拗不过她,给安明打了个电话,开始还响了几声没有人接听,过了会儿再打,就显示关机了。
白清都的眼皮跳了几下,下楼直接过去找安明,开门之后,试着先敲了敲浴室的门,里头静悄悄地,又去卧室……结果找遍了整个房间,都不见人。
白清都的心忽然开始狂跳,有种不祥的感觉,如同黑云聚拢,让他惶然不安,他几乎本能地认定:安明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