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在看到白墨冉之后愣了好半天,之后才不确定的颤着嗓音唤道:“冉儿?”
对于老夫人这样的反应,白墨冉也只能在心里苦笑,最后点头道:“是,祖母,是我。”
“你,你的脸……”
老夫人还是有点反应不过来,又朝她走近了一点,仿佛是想要看个真切。
“这是怎么回事儿?不是说你病了吗?现在看来,你不但没病,精神反而好的很哪!”
老夫人好歹还是经历过世面的人,在短暂的震惊后很快平复了心绪,并且迅速的想到了问题的所在,眼神极为凌厉的朝着白墨冉看去。
白婷兰慢了老夫人一步,在躲开绿绮两人的阻拦来到内室时,也错愕的看到了白墨冉完好的容颜,眼底深处闪过一抹凝重的色彩。
白墨冉见此连忙低眉顺眼的跪倒在了老夫人的面前,面色极为惶恐道:“祖母勿恼,冉儿前几日的确是病了,发了高烧,直到两日前才清醒过来,醒来时就是这般模样了,但是因为这件事情太过蹊跷,冉儿怕吓到祖母,所以才一直躲避着祖母。”
“真是个傻孩子。”老夫人闻言眼中的厉色化去了不少,虽然心中没有尽信她的话,还存着很多疑虑,但至少在明面上,她还是和蔼的把白墨冉虚扶了起来。
“这是好事,又有什么不能和祖母说的?你是不知道,你这一病多日,祖母也跟着担忧了好些日子,就连你四妹听说了你的病情,今日也急着来找我,让我陪她一起过来看看!”
“是吗?”白墨冉心中在瞬间了然,她说老夫人怎么来的这么正好,原来是有人偷偷的通风报信。
她转了视线朝着白婷兰看去,恰好对上她正望向她的眼神,两人目光相撞,白婷兰与她一触即分,白墨冉却是含笑看了她好久。
自从上次的事情以后,白婷雅死了,白婷婉被送上重华山诵佛静心去了,她以为长公主至少在短期内不会再有心思对付她了,没想到,倒是她低估对方的能力了!
“那真是谢谢四妹了,想来四妹也是被前些日子的事情给吓到了,如今这个府里就我和她两个姐妹了,若是我再有个好歹,那可就只剩下她一个人了,以后的日子可就真的太冷清了。”
白墨冉边说着便走过去挽上白婷兰的手臂,轻拍了几下表示安慰,话里有着只有她们两人才会懂的暗讽,但从表面上来看,却丝毫看不出这两人之间有何异常。
老夫人见两人感情这般亲密,心中很是感到安慰,不久前发生的事情,她是断然禁不住再来一次了。
可惜白墨冉还没来得及对白婷兰说上些什么,老夫人便当先开口打断了她的话。
“太子殿下听说你生病了,特意前来府中探望,现在正在府中的花厅,我本想着先来看看你,若是你病得的确厉害,我便帮你谢绝太子,但是现在看来,你的这种情况是最好不过了。”
老夫人很是满意的在她脸上扫视了一圈,满是皱纹的脸上露出了一抹欣慰的笑容,神情里有着份怀念之色。
这孩子,原先倒没看出来,竟是有一半长的像她父亲的,她不由地欣喜感叹道:“没想到,你恢复容貌之后也出落的这般水灵,真不愧是我的孙女,我就说从右相府走出去的女子,哪里有一个会是平庸之辈?”
太子?他现在在花厅?
白墨冉在听了老夫人前一半话后,已无心再去理会她后面又说了什么了。
她心中吃惊,但很快想明白了这其中的关键。
她昨日一夜未归,白婷兰定是发现了这一点,所以才想了这么一出,一大早的就以姐妹情深担忧自己的身体为名,先是将老夫人请过来,后来又不知道通过什么手段请了太子过来。
这么一来,若是她今天真的没能及时赶回来,就真的是被老夫人抓个正着了,而太子就在右相府里,这么近的距离,稍有一点风吹草动就能被发觉,右相府的人就算是想瞒也瞒不住,到时候太子一怒之下必当将此事上报给皇帝,到那时,就算她没发生什么事情,日后自己的终身也绝非她能做主的了!
这一招,当真是狠毒,且布局周密,一看就比以前几次的交锋要厉害的多!
果然不愧是她视为重敌的四妹啊!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必不会空手而归!
可惜对方怎么也没有料到,自己会回来的这么及时吧?
“祖母,请容冉儿先梳洗一番再去会见太子如何?”
白墨冉从白婷兰身上收回视线,脑中霎时有无数个对策闪过,最终还是选择了其中最为冒险的一个。
“也好。”
老夫人上下打量了白墨冉一番,见她一身白衣穿的的确素净了些,少了些女儿家的娇美,她想起上次她与太子相见时那剑拔弩张的场面,又看到现在的白墨冉一脸的平和,心下稍安,便没多做考虑,在白婷兰的搀扶下就转身走出了内室。
在老夫人一行几人走出墨香苑的那一刻,绿绮秋霜都齐齐松了一口气,就连惊风都在心里为自己捏了一把冷汗。
跟着白墨冉身边的人,果然都需要拥有一颗强大的心脏,不然怕是禁不住这么折腾。
“小姐,你是不知道我们受了多大的惊吓!早在半个时辰惊风回来的时候,白婷兰自己一人就先尝试着闯进屋子,最后还是被惊风强行用武力压下的,谁知道没过多久,她居然把老夫人给请了过来,这下就算是惊风也不能阻拦了,好在小姐你总算是及时回来了!”
秋霜本就话多,这下因为受了刺激,更是捅破了话篓子,止都止不住。
“我现在只奇怪一个问题,她是怎么能够这么确定的知道,我昨晚是不在府中的?”白墨冉打断了她的话,面色有些寒凉。
她和惊风蓝沁离开的时候都使用的轻功,没有惊动府中的任何一个人,绿绮和秋霜也都按照她的吩咐,言行举止一日三餐皆如她平时所在一般,在这样的情况下,为什么她还是会被人发现不在府中?
唯一的解释,只能是亲卫队里有内奸!这些日子,进出她院子的人除了绿绮她们,就只有亲卫队的人了!
一想到这个可能性,白墨冉的心情顿时就沉重了起来。
随着她脸色的变化,绿绮和秋霜也跟着沉默了,两人能跟在她的身边,当然也不是什么愚笨之人,很快就猜到了其中的关键,互相对视了一眼,眼中都是闪过一抹沉思。
“算了,这件事情押后再说。”
白墨冉想到现在花厅中还有个更棘手的人物在等着自己,心情不由更加的烦乱起来,她走到铜镜面前坐下,不知从哪里拿出了一个小巧的金丝木箱,打开,里面尽是装了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她从中拿起一支细笔,对着镜子就细细的描绘起了自己的脸。
一盏茶后,白墨冉姗姗来迟,老夫人正和太子在花厅中聊天,两人在抬头看到白墨冉时皆是一惊。
“你,你……”
澹台祁的声音有些结巴,与刚刚老夫人在见到白墨冉时的反应如出一辙,只是不同的是,老夫人那是惊喜,而他却是惊吓了。
因为他看到的白墨冉这次没有戴任何的面纱,原本秀丽的容颜因为遍布右脸的斑痕看的很是怵目惊心,而太子先前每次见到白墨冉都是隔着一层面纱的,这次没有做任何的心理准备,骤然间看到自己的未婚妻竟然长的这般,大概任谁也会不能接受这样的事实吧?
“臣女参见太子殿下。”
白墨冉顾不得太子那激烈的反应,走到他的面前盈盈一拜,举止端庄不失任何礼节。
好在太子不愧是太子,只是失态了一瞬,很快就调整好了状态,伸手虚扶了她一把让她起来,还故作镇静道:“墨冉小姐既然有病在身,就不用多礼了。”
“谢太子。”
白墨冉缓缓地起身,趁着这功夫,她不着痕迹的觑了一眼澹台祁脸部的表情,只见他似乎因为嫌弃,不想再多看到她一眼而低垂了眼眸,脸部的肌肉僵硬,看的出来,他对她现在是有多厌恶?
“冉儿,你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看到白墨冉给澹台祁见过了礼,老夫人这才略显急迫的开了口,看着她的眼神里尽是质问,白墨冉知道,她定是在奇怪她这张瞬息万变的脸。
其实白墨冉这次,也并非单纯的只是为了顶着这张脸招澹台祁的讨厌,只是有一点让她不得不这样做,因为她在这次的江湖比试中用的就是她自己的这张脸,要是她再将自己本身的面貌暴露在众人面前,天下之大,奇人也多,说不定哪一天她就会被人认出来,到时候自己真的是百口莫辩了!
“回祖母,冉儿是觉得,我和太子殿下既然是未婚夫妻,就应该早些让对方了解到自己的全部,不然等真的到了那一天,太子殿下连个准备都没有,乍然见到我这张脸被吓到了,那时候难过的还不是冉儿?”
白墨冉当然知道老夫人问的是什么,但是在这种时候,她也只能装糊涂了。
毕竟,欺太子和欺君看起来是差很多,但是要是真的追究起来,也没有什么好果子,她相信老夫人是不会做出当众拆穿她这么愚蠢的事情的。
“好,好。你怎么说都有理,既然冉儿来了,那太子殿下,老身就不再相陪了。”
老夫人一连说了两个好字,白墨冉听得出来,她这语气里多少有了点火气,但是现下她已经顾不得她是何想法了,只能事后再找她解释了。
“白老夫人还请慢走。”
澹台祁见老夫人被白婷兰搀扶着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也立即起身相送,虽然他贵为太子,但是老夫人也是有着皇帝封赐的一品诰命夫人,又是他的长辈,他这点礼数还是要有的。
白婷兰扶着老夫人慢慢地从白墨冉的身前走过,在经过她的时候,白婷兰转过头来,很仔细地看了一眼她的脸,虽然什么话都没说,但是凭着女人的直觉,白墨冉知道,她一定又是在打着什么主意了。
“看样子墨冉小姐的身子是大好了,等回头皇贵妃问起我,我也好回话了。”
老夫人一走出屋子,澹台祁就又在椅子上坐了下去,一只手搭在椅把上,一只手转动着杯沿,全然没有了在老夫人面前的君子模样,开始心不在焉,举手投足间都透露出一个信息,他对她很不耐烦。
“那真是有劳太子殿下挂心了,只是下次若还有类似事情的发生,太子殿下还请千万不要麻烦,直接谴个小厮来右相府询问下便是,届时墨冉只要不死,定将自己的近况如实相告,也好过如现下这般,还要与太子殿下您发生相看两生厌的情况。”
看到只剩下澹台祁一人,白墨冉也不再压抑自己,直接坐到了他对面的位置,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毫不文雅的一饮而尽。
她是真的渴了,从昨天出去到今天刚回来,她是滴水未沾、粒米未进,回来又受到这么一番惊吓,身心俱惫。
“你这个建议的确不错,换做是以前,我或许也就这么接受了,可惜现在……”
澹台祁说着突然冷笑了一声,将手中的茶杯毫不怜惜的搁在了桌面上,发出了一声清脆的撞击声。
“现在又怎样?”白墨冉直觉有什么不对劲,心中升腾起浓重的不安。
“可惜现在我改主意了,我这太子妃的位置,非你不可!”
澹台祁从自己的座位上站起来,一步一步的逼近坐在他对面的白墨冉,直至双手撑到她两边的椅把上,将她整个人都笼罩在自己的阴影中,这才一字一顿咬牙切齿地道:“这样,才能不辜负你送我香囊的那番心意,好让墨冉小姐你知道,我到底是举还是不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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