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李凌就和同学跟着廖先生来到飞行队的驻地报到,廖先生和来接他们的一个翻译官寒暄了几句,就向他介绍自己的学生,李凌很快就被派到一个飞行中队去做译员。他刚一进门,带他来的人刚一介绍完,立刻就有飞行员拿着一张本地的报纸问,它上面说的什么?李凌把报纸念了一篇,飞行员们对给他们的赞美很满意,都高高兴兴地接受了,又指着报纸上的照片问旁边的大字是什么意思?李凌一看,愣在那里,那上面赫然印着:“飞虎队”三个大字!
飞行员们似乎看出了他的表情,急着赶着地大声问:“What‘sthat?”李凌一激灵顺口答道:“FlyingTiger!”飞行员们立刻大笑起来,李凌清醒过来试图解释,可飞行员们根本不听,他们十分喜欢这个说法。就管自己叫“FlyingTiger”还说要把这名字写在飞机上,看着他们兴高采烈的样子,李凌放弃了解释的想法,心想,随他们吧,只要他们高兴。自那天起,中国人管这支队伍叫“飞虎队”队员们就管自己叫“FlyingTiger”不久他们正式的名称就被遗忘了,只在档案和文件里出现。他们令日本人闻风丧胆的响当当名字叫“FlyingTiger”后来很直接叫做:米机;他们让中国百姓牢记的名字是“飞虎队”。
接下来的事情已经远非他们能够想象;远在万里之外的祖国和其他国家的记者立刻启程飞赴小城,不几天他们和小城就成了人们看见希望的象征,各色报到顷刻间充斥着世上所有的报纸杂志,他们成了救世的英雄!不过那些事离他们是那么远,他们的感受是,可以和小城的百姓看到好莱坞最新的电影!这可比他们在欧洲战场的同胞幸运多了,米高梅公司甚至还在小城设了办事处!除此之外,他们最切身的体验就是这里的人们给他们的友谊,那是难得可贵的记忆,这友谊甚至不用语言彼此就能信任沟通。那是彼此交付生命的友谊,彼此注视的一刻就能信赖的情感。
然而,现实生活的困顿、战争的残酷才刚刚开始,前所未有的艰苦和牺牲也随之而来。随着每天的战斗他们越来越得心应手,在战火中变得老练沉着,胆量、勇气、智谋,他们在战火中成长……
戴维和里克沿着海岸线飞行,黎明暗淡的光线穿过云层,灰色的机翼反射出沉闷的光华。发动机发出的轰鸣惊醒亚热带丛林的沉睡,树叶发出欢快的哗啦声,丢空了弹仓,飞机似乎也轻快了许多,又一个不眠之夜过去了,他们不知道天亮时他们又会飞到哪里,是飞战斗机还是轰炸机;不过不论飞那种机型他们都无所谓,他们已经对这样的转换习以为常。原以为会一个月结束的战斗已经持续了快两个月,飞行员奇缺,他们不得不经常跨机种飞行,毕竟戴维和里克受过专业的训练,而且在军队时就飞过各种机型。不过他们最喜欢的还是战斗机,而里克的主意,他们最想飞的是运输机。但此刻他们是能飞什么就飞什么,耳边的炮火和喊杀声不容他们有丝毫的松懈,他们几乎被压得透不过气来!每天每时都有要求他们起飞的命令传来,经常是飞机刚一降落,地勤就忙着补充弹药,添加燃油,检查发动机,有时戴维他们再次起飞时发动机还是热的!
一跳下飞机,里克可以随便找一个地方倒头就睡,哪怕只有十分钟他也可以睡得十分香甜,而不论什么时候一旦叫醒他,他也可以立刻头脑清醒地投入战斗,这一点让所有人都自叹不如。他一到天空就神出鬼没,战斗时很投入,他叫骂、诅咒、他叫喊,他说话的速度就和他的飞机一样快,几乎容不得被人打断!他能毫不迟疑地叫出每一个和他一起在天空战斗的飞行员,和他们对喊,比赛!同时他的手脚也不慢,忽高忽低,就像一只猎隼回旋、俯冲、射击一气呵成,并不因为说话就耽误了正事。他在天空和敌人玩猫捉老鼠的游戏得心应手,只和戴维纠缠,他们的轨迹就像一把螺旋楼梯,旋转上升,滚动向下,相互从不远离,从没有敌人从他们的网中脱身,戴维就像里克的坐标,他在哪里克也会毫不犹疑地跟去。有时他们能腾出手来帮同伴一把,而另一个一定就在不远处给他们做掩护,他们两人是那么的信任对方,了解对方到了不用语言的地步。
然而,他们又有着截然不同的个性,戴维在白天战斗的间隙从不睡觉,哪怕接连几天都在战斗他也不会睡。他要么记笔记,要么拿出一本他喜欢的书随便往那一靠就看起来。他不会说个不停,在地面除了战前的讨论会和战后的分析会,他会接连说上几分钟外,平时说得很少。偶尔也会开开玩笑,这不过是应应里克的景。这并不意味着他和战友们相处不好,相反他们信任他,尊敬他。战斗中他几乎不说话,偶尔说几句也是言简意赅,战斗式的说法,不外乎提醒队友有敌机跟上了,注意侧面之类;有时也会大喝一声,这时如狼群扑杀一般的进攻就开始了,决不留情。
他在战争中给人很奇怪的感觉,似乎他并不在乎,好像这场战争和他没什么关系,他不过是来到这里,应下了这件事情就把它做好。他飞行,能和数倍的敌人周旋、他战斗,能风驰电掣地袭击。总结,语言干练分析准确,事都做得无可挑剔。但总是差了些什么,虽然他飞行的技巧无以伦比、搏杀起来异常凶狠、不留余地、进攻的效率高得出奇,似乎有深仇大恨,不过了解他的人知道全然不是那么回事。
只有一件事可以肯定他的情感,那就是对冒冒失失的里克的关心,里克经常有些出奇的想法而且会付以行动。这常把他带到危险的境地,糟糕的是他常常浑然不觉!戴维遇上这种情形从不犹豫,不论多么危险都会伸出援手拉他一把。就算是明知到会跟着陷入困顿也在所不惜!而且事后从不抱怨或数落对方。而里克确实会认认真真地道歉,不过事情一过他就忘了,遇事又会犯老毛病。但戴维对他总是微笑着,他们就像一个硬币的两面同时存在,谁也离不了谁。
警报又一次拉响,戴维推推躺在一堆帆布上的里克,他立刻跳了起来,这已经是他们当天的第4次飞行了!戴维一把把里克拽起来,一起向飞机走去,还没到跑道,他们的队长就叫住他们:“嗨,戴维、里克,你们俩过来,这趟你们去炸桥!”队长边走边对他们说清方位和目标,陪他们走到了轰炸机旁。待他说完,里克惊异的问:“桥那边的人怎么办?有不少呢!不光是缅甸人和中国人,还有印度人和英国人呢!这几天经常看到!就这么把他们交给蝗虫?”
队长叹口气说:“英国人不这么认为!执行任务吧!”里克还想说什么,戴维已经跳进了机舱,对他喊:“你来不来?”里克只好也跳了进去。发动机发出轰鸣声,轰炸机慢慢滑出跑道,不过几分钟他们就听见了炮火的隆隆声,前面硝烟弥漫!
戴维小心地避开地面的炮火和射击,直向着目标飞去,里克在一边说:“嘿,真不怎么样!丢的也太快了!”
戴维一笑说:“别管他们怎么样,我们回去就打包!是时候了,把该拆的都拆下来能带的都带上,我看会有用的!不出三天我们就得去找老头子了!”
“你这么肯定?”投弹手在后面叫着问。
“戴维说是就是,我们留下来又能怎么样?飞机都没了!”里克高喊着回答。
“这倒好,听说他们在那里不错!酒吧、姑娘、电影一样不缺!”机枪手快活地喊着:“我希望早些去!至少还有可以守住的地方!希望那里值得守!”
“会比这里好些,至少能有间像样的房子!听说老头子升了军衔,正是得意的时候!”观察员叫着:“注意,看见目标了!”
他们结束了谈话,戴维睁大眼睛四下里看着把高度降低,透过迎面而来的云层一条宽大的河流越来越清晰,河上一座摇摇欲坠的桥千疮百孔,河的对岸已经聚集了大批的日军汽车和人员,看来炸桥已是势在必行!突然间,他们四周火光四起,日军已经发现了他们,他们立刻处于火力网的中心,护航的两架战斗机立刻投入战斗。但还是有炮弹在轰炸机附近爆炸,震得飞机摇摇晃晃,里克大叫着:“该死的!个不大却爱咬人!”他努力平衡飞机。
戴维回头看了看机舱,不等他开口,射击手就喊:“干吧!”
装弹手也叫道:“就绪!”
戴维一笑说:“那咱们就让他们永远再也咬不了人!”他身后传来嗷嗷的叫好声。
戴维突然降下高度直直的对准桥冲过去!投弹手不由自主地低声祈祷:“上帝保佑!”“准备!”观察员的声音不容他犹豫和害怕,他紧紧盯着地面,“放!”他立刻打开了弹仓,眼见炸弹一排排往河面上落,他几乎看见了桥头的日军阵地。
呼啸着的轰炸机灵活地在火力网中穿行,它的轨迹下那座大桥发出一连串的爆炸声和火光,接着轰然倒塌,桥上的人叫喊着、哭嚎着落入滚滚的江水很快就不见了!戴维从容地把飞机拉开,出其不意地绕了回来,往炮兵阵地扑去。装弹手快活地叫着:“就绪!”射击手对着地面一阵狂扫,观察员又再次高喊:“放!”投弹手机械地重复着动作,地面上立刻响起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日军的炮兵阵地火光四起,乱作一团。等他们从新布置好,戴维已经带着护航的战斗机离开了他们的视线!很快,战场、大河就被他们甩在身后,他们顺利归航,一切来得快去得也快。
投弹手呐呐地问:“你怎么知道还有炸弹?我们只是去炸桥不是吗?”
“他知道!这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为什么带来还要带回去!”装弹手对他大大咧咧地说:“别害怕!再来几次你就明白了,就那么回事!”
里克嬉戏地问:“你第一次吗?没尿裤子吧?这可没有洗衣房……”
在他们的哈哈大笑声中飞机稳稳地停在跑道上。机组人员一一下了飞机,当投弹手经过戴维面前时戴维拍拍他的肩膀问:“你没事吧?”“还好!”他不确定地回答。“没事的,再来几次你就会习惯的,别在意他们的话!”戴维笑着鼓励他,然后头也不回地去做汇报去了。
戴维说的不错,他们很快就接到了命令,终于盼来了归队的一天,70天的战斗他们没有休息过一天,一个中队的三十来架飞机只剩下了戴维和里克驾驶的两架还可以勉强飞行,这期间不断有人受伤、牺牲;补给严重不足。在他们离开前戴维就和队友们一起把损坏的飞机上的零件能拆得尽量拆了下来,把能带的全都带上。当他们离开时他和里克奉命对自己栖身了两个多月的基地开火,他们俩看着自己熟悉的跑道和房屋燃起熊熊烈火,很快一切就消失了。戴维和里克调转机头毫不留恋地飞向他们新的目标,那是一个他们未知的地方,在那里他们的队友已经开始写下了自己的传奇。
跟着领队飞行不久,戴维就开始爬升,云层也渐渐起着变化,不久他们就看到了前所未见的蓝天,纯净的蓝色天空如此的晶莹,偶尔飘过的云彩像是天使的翅膀轻盈地滑过。往下看,一连串的山峰被几条巨大的山脉连起来,山脉间有巨大的河流奔腾,他们甚至看见了掀起的浪!满眼的绿色,想来那群山定是郁郁葱葱极富生命力的。山,并不沉闷,它们在变化着离奇的绿色和有趣的形状,每一座都那么富有自己的个性,但又有着明显的共同点,十分高大,挺拔。有时飞机不得不从它们之间的山谷穿过,这时他们才体会到这些山的雄伟和壮丽,当然也有坏脾气,那捉摸不定的气流和突然出现的云雾给了他们一个下马威。一段时间内,里克以为自己飞得够高,一定在山的上空,可等他飞出云层,回头一看,才发现自己的运气有多好!他刚刚从山腰处飞过!他们对这一片土地有了第一个感性的认识,高山与云天!
戴维自从进到这群大山里就没怎么说话,他被眼前的景象吸引住了。他清醒地认识到这是一个飞行的新起点,一个新的高度在等着他!这让他兴奋不已!当飞行队穿过山区,来到一些大大小小的盆地区时,里克乐了,大声叫着:“这可真是个好地方!”
“的确!能在这么一片天空里飞真是不赖!”戴维高兴地回答他。
“真刺激!刚才那山,真棒!”里克叫喊着:“哟嗬……”
“我们来了!”戴维也叫了起来。
领队的飞机渐渐降下高度,戴维和里克也跟着他盘旋着下降,他们机翼下出现了一个大湖,波光粼粼。蓝天碧水十分美丽,戴维很满意这样的迎接,他们很快滑过水面,迎面而来的是他们早已如雷贯耳的“老头子”——一面立在湖岸边的高高的红色绝壁,这面山壁也的确象一个人头的侧影。这是飞行员们用来当地标的一个绝好的地标物。飞虎队员们也管它也叫“老头子”。
不过这山却有一个和这个称呼决然相反的古老名字和美丽的爱情传说,当地的百姓提起她来就叫她“睡美人!”因为她有长长的“头发”浸在湖里,在湖的东岸向她看,她的确像一个有一头秀发的美丽女子躺在湖边。它是故乡人们心里的“Sleepingbeauty”此时,戴维和里克却觉得“老头子”这个名字在好不过了!那张刻满风霜,刀削的脸和这面斧头劈出来的悬崖真是绝配!不过美人总是美人,不喜欢被人误解,所以,这位宽和的睡美人用了巧妙的魔法,让戴维他们的“老头子”在这个湖畔不论斧头也罢美人也好,都得到了,而且都是绝配,当然,也少不了死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