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要敲门的顾嫂笑出眼角的皱纹,非常有亲和力,“沈小姐,多谢您来看望少夫人,有心了。”
“顾嫂,来,抱一个!”沈落大大方方地抱了顾嫂一下,调皮地打趣老人家,“要不要考虑到我那养老?”
“沈落!!!”低吼声从卧室里传来。
沈落俏皮地眨了下眼睛,“顾嫂,萧何一个粗老爷们哪里懂得照顾病人,小橙就麻烦您啦!我改明儿来看您!”
“好好好,顾嫂请您吃好吃的!沈小姐,我让阿诺送您回去。”
“不用了,有朋友在外头等我,他可以送我回家。”
“那好,沈小姐,您慢走,路上小心。”
顾嫂目送沈落施施然走下楼梯口,轻手轻脚走进卧室,低声道,“小少爷,医生都来了。”
萧何低低地“嗯”了医生,俯身,额头贴着夏橙的,感觉体温稍微降了一些,哑声道,“让他们进来吧。”
皎洁的月光为夜空下的城市披上一层银霜似的薄纱,一切看上去静谧而安宁。
风吹过,路旁的法国梧桐树可怜巴巴地摇晃着光秃秃的枝桠,不知是不是在乞求自然之神让春天早点来。
这个冬天实在太难熬。
但是,这个朝自己走来的女人,显然不这么想。
这么冷的天,这女人似乎只穿了一件墨绿色的皮草外套,黑色的皮质拼接衣袖释放着魔魅的光泽,腰上系上帅气的黑色腰带,下配一双细高跟过膝皮靴,一头金色削薄的短发随风舞动,嚣张的冷艳风情铺面而来,一身都是精致的浪漫。
如果是这样的女人得到萧何!
只要不是夏橙!
会不会自己就不会如此难受,如此不甘心呢?
沈落信步走出萧宅,敏锐地蹙了一下细长的眉毛,视线从自己的肩膀上,如水一般滑过去,微微眯起眼睛,看过去,这才注意到萧宅外有个怪眼熟的幽灵在飘荡。
沈落摘下墨镜,清冽的眸子盯着施施然走过来的这个长相柔弱的女人。
“是沈落小姐吧?”
“我是。你找萧何,怎么不进去?”
夏晚脸上露出凄楚的表情,往后退了一步,眼里的惊慌难以掩饰,摇了摇头,垂着眼睛。
看上去要多可怜,就有多可怜。
沈落玩味地挑了挑细长的眉毛,心道:喜欢打扮得这么清纯,让男人产生保护欲的女孩子倒是不常见了,也难怪萧何之前对这个青梅如此上心!
沈落将手机举至耳边,按了快捷键,拨通萧何的号码,举止耳边,“那个……”
夏晚猛烈地摇头,蓄起泪花的眼睛露出哀求的神色。
“没事,手误。”沈落俯视夏晚,扫过她捏着大衣衣摆,蜷缩着的小手,淡淡道,“你不会是在等我吧?”
夏晚迟疑地点了一下头,神情拘谨地看着沈落,“我,我知道,你是萧哥哥的同学,也是他的好朋友。我想和你谈谈萧哥哥和……我姐姐。拜托,给我几分钟就好。拜托!”
“上车吧。”
沈落率先走向等在路边的帕加尼超跑,长腿大迈,步履生风,男人的潇洒和女人的风情合二为一,成为黑夜里的一道亮丽风景线。
路远降下车窗,冲着美人吹了一声口哨。
然而,这可就苦了步伐小的夏晚,几乎是微微小跑的,落在路远眼里,就跟是沈落的贴身丫鬟似的。
夏晚若听到路远的心声,估计会气得找人把他的爱车砸得稀巴烂。
“路远,找个安静的地方,我和这位夏小姐有事说。”一上车,沈落便不客气地吩咐天城国际的路少。
“喳!”路远笑得见牙不见眼,“您是我女神,您说什么都是对的!”
沈落白他一眼。几日不见,更没正行了。
她索性扭头看窗外的风景,眼不见,心不烦。
坐在后面的夏晚将路远对沈落的态度看在眼里,暗暗咂舌,垂下眼帘,心里越发不是滋味。
她的萧哥哥是不是也曾这样对夏橙?
“萧少,您不必担心。少夫人只是偶感风寒,好好休息,等烧降下去,就没事了。”
医生诊断过后,对萧何神色认真地回复。
“能给她开点退烧药吧?”沈落刚看过家里的常备药,保险起见,还是不要给小橙吃为好。
“萧少,不用开药。何况,少夫人已经怀有八个月的身孕,为了孩子好,也不宜一生病就吃药。体温已经降到38度3,用物理降温,充分休息,明天就会好的。稍后,我会开一些营养方子,交给厨房。”
萧何颔首,“行,有劳王医生了。”
王医生浅浅地笑,语气不卑不亢地说,“应该的。”受人之聘,忠人之事。
萧何牵动眼角四周的肌肉,露出真诚的笑容,亲自将两位医生送到门口,“顾嫂,帮我好好送送王医生和刘医生。”
“好的,小少爷。”
萧何轻轻呼出一口气,转身,带上门,走到床边,坐下来。
夏橙虽然闭着眼睛,还是能感受到萧何在看她,放在被子下的手无意识地蜷缩在一起。
隔着面纱,萧何看不清夏橙脸上的细微表情,虽然她如今也做不出什么表情,但没有这个隔离层,至少他能看到她的睫毛呀眉毛呀,读懂她在想什么。
萧何探过手去——
“萧何!”夏橙冷声叫。
萧何尴尬地收回手,握成虚拳,抵在唇边,“咳,渴不渴,要不要喝点水?”刚刚沈落一直杵在这里不走,他都没法抽身去给小橙倒水。
夏橙没力气搭理萧何。
“不说话,就是默认咯?”
夏橙继续装死。
萧何无奈地摇摇头,下楼去倒了一杯加了点蜂蜜的开水。
“自己喝,还是我喂你?”萧何绅士地询问。
夏橙不理。
“好吧,要我给你画口红是吧?”拿起准备好的棉签,浸透,撩起面纱,贴上夏橙的唇。
“萧何!”
夏橙无力又想哭。
为什么他做了那么多伤天害理的事情,现在还能装作没事人?
“小橙,曾经是穿白袍的你让我感受到生命的活力;是你用心去救治每一名医患,让我感受到人类的温暖;是你无论被我如何误会,始终以自己的方式过好每一天,以温柔的妥协眼神,也以自嘲的幽默;你疏离自持的外表下,心肠那么软,软得让我缴械投降。
而现在,我知道,你病了。曾经你是我的主治医生,拉我出死亡的幽谷,现在,不管你愿不愿意,我都会牵着你的手,帮你找回遗失的能量。”